第十七章
顧長歡隨後就出了門，他她低著頭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她看到橋下的河面上有一塊冰碎了，水裡有個人在掙扎。
她想都沒想，立刻繞道橋后朝河邊跑了過去，游到深處，她用了很大力氣才把那個人拖到河邊。
寒風一吹，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那人抬頭，顧長歡眼神微微變了，從空洞變的有了些情感：「蔣滕？」
蔣滕捂著胸口咳了一會兒，定睛看著她：「謝謝你啊，你臉怎麼了？他們又打你了？」
顧長歡搖搖頭沒說話。
蔣滕見她不想說，於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的手鏈從上面掉下來了，我才下來找的，誰知道這河上的冰太脆了，我一走到這就碎了，所以才掉下去，那手鏈對我來說很重要，比命還重要。」
顧長歡毫無精氣神的說：「我幫你吧。」
說完就一點點走進水裡，四處摸索著，到深的地方，她就直接整個人都潛在水中，她凍得已經要沒有知覺了，全身都在發抖。
她的耳朵很痛，隱約感到耳朵湧出一股熱流，不過還沒等想些什麼，就被冰涼的水掩蓋了，她忍耐著耳朵的疼痛，繼續往深處摸索。
蔣滕在河邊十分心疼的看著她，有些焦急的喊：「小丫頭，回來吧，太冷了，別找了。」他邊說邊往顧長歡的方向走。
顧長歡沒有任何回應，繼續找著。終於，她摸到了一個像金屬一樣的東西，一條鏈子，她拿了起來，游向能夠站起來的地方，朝蔣滕舉著：「是這個嗎？」
女孩兒的頭髮散著，滴滴答答的淌著水，舉著手鏈的小手凍得通紅，還在不停的抖著。淺褐色的眸子空洞的看著他，水沒過她的腰，旁邊還飄著一些沒有碎的冰塊。
男孩兒遠遠的看著他，眼神中又多了一絲其他的情緒。
雲城的冬天很冷，但卻很短，12月左右還把人凍的不像樣，一月末左右就有些回春的跡象了。
蔣滕跑向顧長歡，直接抱起她從河裡跑出來。顧長歡很輕，所以蔣滕抱她毫不費力，蔣騰把她放下，她伸出紅的有些發紫的小手，手鏈在陽光下變得明亮起來。
蔣滕接了過來，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排小白牙，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二中小霸王」。反而更像一個收到糖果的小孩子。
在顧長歡心中，蔣滕是一個很好的人。
顧長歡把蔣滕帶回了自己家，她把濕噠噠的衣服都晾了起來，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大一點的衣服給蔣滕穿。
蔣滕黝黑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潤：「你覺不覺得我們特別像小情侶的婚後生活？」
顧長歡臉也有些紅，回手扔了件衣服過去：「閉嘴。」
蔣滕接過衣服疊了起來，又遞給顧長歡：「錯了，錯了。」
蔣滕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突然想起來什麼，急忙問：「小丫頭，你認識方寒嗎？」
顧長歡愣了一下，心想著方寒不會又搞什麼事兒了吧，她確實有幾天沒見過方寒了。
她淡淡的回答：「認識。」
「你和他什麼關係啊？」
顧長歡沒說話。
蔣滕又接著說：「他是不是喜歡你啊，你離這人遠一點吧，這人像個瘋子。」
「嗯。」
空氣安靜了一會，顧長歡問：「那個手鏈對你那麼重要？」
蔣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些出神，過了好久他才說：「那個手鏈兒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顧長歡小心翼翼的問：「你媽媽怎麼了？」
「去世了。」
顧長歡有些抱歉的低下頭：「對不起啊。」
蔣滕瀟洒的一笑：「沒事，都過去了。」
顧長歡點點頭。
突然門被打開了，葉笙歌帶回來了一個男人，個子很高，看起來20多歲，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一副銀邊圓形眼睛。
葉笙歌看家裡有一個男人，瞬間臉色陰沉，彷彿身邊的溫度又降低了幾十度，他陰冷地看向顧長歡：「他是誰？」
顧長歡看向蔣滕，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蔣滕你先走吧。」
蔣滕點點頭，挑釁地看了葉笙歌一眼。又對顧長歡說：「小丫頭下次再約哦。」
蔣滕拿起衣服就走了。
葉笙歌淡淡的對顧長歡說：「少把男人往家裡領。」
顧長歡坐在沙發上，那男人看到顧長歡臉上的淤青心一顫，心想著什麼人，竟然對一個小姑娘下手這麼狠。
那男人問了她許多問題，最後轉頭對葉笙歌說：「現在初步斷定是輕度抑鬱，但還是得具體檢查。」
葉笙歌點點頭。
那男人走後葉笙歌坐在茶几上，面對著顧長歡：「誒，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自己沒意識到嗎？你不是很瞧不起別人嗎？不是很驕傲嗎？怎麼被打幾下就怕了？」
顧長歡仰起頭說：「我累了。」
是啊，她累了，她早就累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早已被磨平了稜角，她自己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能支撐著她從前的驕傲，蔑視。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很沒用，居然被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搞成這樣。
而且，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堅不可摧的人啊。怎麼會在經歷這些之後還完好如初呢？
空氣安靜了一瞬，一聲突兀的鈴聲響起，顧長歡看到備註，眼神露出一絲喜悅：「小姨，你怎麼打電話了？」
電話那邊一陣溫柔的聲音響起：「歡歡，小姨都想你了，等你高考完小姨就帶你出去玩。」
顧長歡眼睛有些朦朧：「好。」
「歡歡，小姨還忙著呢，就先掛了，等你高考完，我就去陪你。」
「好，再見小姨。」
短短几句話的時間，顧長歡的情緒就變化這麼大，葉笙歌有些好奇，是什麼能讓她這樣？
顧長歡揉了揉眼睛，咧著嘴笑著看著葉笙歌，眼眶裡還有淚水，葉笙歌看著一陣心疼，下意識的把她摟進懷裡。
他單手抱著顧長歡，手還一直撫摸著她的後背，試圖想給她一些安慰。
顧長歡先是有些意外，下一秒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葉笙歌的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
就像是小時候的某個夏天，在學校里受了委屈，那個小巧的女人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那個女人是她最後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