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珠子

灰白珠子

嚴澈逃跑的念頭剛起,還沒來得及尋找到機會實施時,一幕令他雙腿發顫的事情發生了。

在巨蛇巨龜大戰之際,一隻估計有著和他一樣念頭的灰色野兔,嗖地竄了出來,企圖趁巨蛇巨龜無暇東顧時,從這個危險的地方快速離開,逃命去……可是,就是這個時候,事情發生了。

野兔剛竄出嚴澈的視線,曝露在湖泊的空地上,一絲紅光閃起,野兔已經不見了。

紅光過後,更濃的血腥味在四周空氣中散開,這味道,聞得嚴澈眉頭緊鎖。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隻野兔,死了。而且還是屍骨無存,化成血霧。

這個想法初現,嚴澈從頭頂寒到腳底板心:太,太,太駭人,太驚悚,太……殘忍了。

在嚴澈哆哆嗦嗦,懼意增濃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巨蛇巨龜的眼神,瞟向了他:糟了,被發現了!

這樣的念頭,令他整個人像被扒光了丟在冰天雪地里一般……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向他涌了過來。

然而,嚴澈沒等到巨蛇巨龜像對待野兔那樣的襲擊,而是目睹一幕更為神奇的情形。

先前巨蛇巨龜的搏鬥都以肉/體上的相撞為主,在野兔出現后,場面頃刻改變。

「嘶嘶嘶——」

「咕咕咕——」

兩個不同,卻同樣帶著敵意的聲音再次想起。不同先前吸引嚴澈過來時的警告,這次聲音之大堪比振聾發聵的音波攻擊。

嚴澈在這樣的音波干擾下,即便捂住了耳朵,還是被震得腦袋發昏,胸口發疼,胃裡一陣翻滾,嗓子眼兒冒出一絲腥甜。

好傢夥,難道真的是成精的妖怪?

這是嚴澈腦海里浮現的,一個帶著黑色警告的極度危險的念頭。

然而,他此刻是心有餘(各式各樣,只能構思不能實施的逃跑方法)而力不足(嚴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渾身僵硬,思維和四肢脫離了自我掌控):危險!這倆傢伙要拚命了!

只見在巨蛇巨龜大吼之後,同時將巨大的頭顱仰向天空。

呼呼——嘶——

呼呼——咕——

巨蛇巨龜口裡,同時吐出一白一黑,散發了微弱光芒,網球大小的珠子,浮在半空。

吐出珠子后的巨蛇巨龜,頓時身軀萎靡下來,只是看著彼此的眼神,依舊「不死不屈」,大有玉石俱焚的意味。

嚴澈看著這個情形,腦子裡突然再次冒出一個念頭:內丹。仙俠小說、電影電視劇里所描述的內丹。

「小子,趁現在,幫我滅了那隻臭王八。你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

一個聲音在嚴澈腦海里響起,帶著陰狠與傲氣。

「小子,幫我滅了那條臭爬蟲。我能給你的比他給你的更多。」

又一個聲音在嚴澈腦海里響起,渾厚得震蕩嚴澈的靈魂。

誰?是誰在說話?

嚴澈雙眸圓瞠,駭然無焦距地盯著面前的巨型蛇和龜:難道,剛才……和我說話的……就是……就是……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哼,果然是孱弱無知的人類。就是我在和你說話。嘶嘶——」

聽到熟悉的「嘶嘶」聲,嚴澈木然扭頭,對上萎靡癱在地上的大白蛇,對上了大白蛇陰鷙的雙眼……

「咕咕,小子小子,別被他迷惑,別看那爬蟲的眼神,靜下心,靜下心,別慌。」

另外一個聲音,猶如嚴冬響雷,轟轟轟地傳了過來,嚴澈一個激靈,腦仁兒發疼,從漩渦中掙扎了出來,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山風一過,瑟瑟發抖。

「哼哼,你以為那王八是好貨?他陰險著呢!小子,幫我殺了那王八,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我能給你的,足夠你小子榮華富貴好幾代。嘶嘶——」

眼看嚴澈掙扎出來,巨蛇沒好氣的中傷巨龜,再次拋出誘惑。

「哼,小子,別聽他的,你幫我殺了那條爬蟲,我帶你到我的水宮走一圈,讓你繼承我的位置,成了水世界之主。咕咕——」

「嘶嘶——小子,水裡有什麼好?你們人類能在水裡生存么?幫我殺了那王八,我讓你擁有陸上的一切資源。嘶嘶嘶——」

「咕咕——臭爬蟲,你的大陸有我的海世界大么?居然還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些話。小子,幫我殺了他,這個星球的海洋都屬於你!咕咕咕——」

「嘶嘶嘶……」

「咕咕咕……」

「嘶嘶嘶嘶……」

「咕咕咕咕……」

一陣夾雜著嘶嘶咕咕的對話,提出的都是詆毀對方,提高自身誘惑條件的「異類」之聲。

嚴澈已經聽不到他們,不,它們到底在說什麼了,無限的恐懼刺激得他神經綳到極限……左手居然在這個情況下,能自行動作了。

於是。

極度緊張與恐懼下的嚴澈,伸手抓住了掛在頸項上的項鏈——上的圓珠。

這個不起眼的白珠子,僅有成人小拇指尖那麼大,是嚴澈在大三的寒假,打工回宿舍的途中,在一條奄奄一息,生著九條大尾巴,身子只有巴掌大的怪狗身邊撿到的。

當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本來嚴澈完全沒留意到路邊死掉的流浪狗,只是在他靠近時,被珠子發出的淡淡紅色光芒吸引了視線……繼而才發現在那條滿身是血,已經沒有呼吸的怪狗。

伸手撿起那粒珠子時,嚴澈有些愕然:因為珠子居然帶著溫度。

嚴澈覺得珠子神奇,於是就拾了起來——同時,他也用身上帶著的報紙一裹,擰著那條死僵的狗屍,到一旁的荔枝公園,趁著沒人的當兒,挖了一個坑,將狗屍埋到了裡面。

嚴澈可不是為了拿了珠子「報恩」,那時的他也沒閑心認為這珠子是這條死狗的,他只是簡單的覺得……狗死在街角,等到身體腐爛,指不準能衍生出什麼帶有疾病的病菌呢!就算沒那麼恐怕,生出一對蒼蠅蚊子,散發出腐爛惡臭味之類的,也是他不能忍受的——畢竟,這條路可是他下班回宿舍的必經之路。

回去后,嚴澈就發現原本有著溫度的珠子,此刻冰冷刺骨,也沒再多想什麼,隨手就扔進了書桌的抽屜里。

直到大學畢業,收拾行囊搬離宿舍時,嚴澈才再次從抽屜里翻出那粒珠子,不過當時淡紅的珠子,已經變成了如今的乳白色。

雖然嚴澈心生疑訝,卻也沒做多餘的探討,倒是拿了珠子到校外的一個首飾加工房,在上面打了一個小眼兒,串到了項鏈上——就當大學四年的一個紀念吧!

給他加工的那個工人當時還取笑嚴澈,說這個珠子又不是珍珠,串項鏈上格格不入,同時攛掇嚴澈在坊里買一粒珍珠或者玉什麼的,都比這個看上去有身價。

嚴澈看了看那些東西的價格,微笑著搖了搖頭,戴好項鏈就走了。

項鏈是嚴澈娘留給嚴澈唯一的遺物,做工精細的白金項鏈。

因此,嚴澈他娘去世后,嚴澈就一直貼身就戴著。

嚴澈有個小毛病,那就是精神極度緊張,或者極度無助、恐懼時,手就會下意識的摩挲那條項鏈,就彷彿能觸摸到他娘,能在上面汲取勇氣似的。

這次,嚴澈的手剛碰觸到那粒珠子,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

「嘶嘶嘶——小子,你暗算我!」

「咕咕咕——小子,你暗算我!」

兩個聲音聲嘶力竭地在嚴澈腦海里響起。

嚴澈愕然抬頭,看到的就是一黑一白,浮在空中的兩個網球大的珠子,向他「沖」了過來。

「嘶嘶嘶——」

「咕咕咕——」

嚴澈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巨蛇巨龜超大的聲音震得樹木沙沙沙作響,嚴澈整個人跌坐潮濕的地面上。

嗖——

嗖——

咣鈴——

嚴澈覺得脖間一緊,上面戴著的項鏈好像變成了被磁鐵吸引一般,朝著一黑一白珠子「奔」來的方向,浮了起來。

不能說是項鏈,而是項鏈上的那粒珠子。此刻,珠子「急切」地想要掙脫項鏈,「奔」向「沖」過來一黑一白的大珠子。

就在嚴澈脖子被勒得越來越近,覺得不能呼吸,快要被項鏈勒得窒息時……

呯——

珠子脫離了項鏈的桎梏。

如願以償地,沖向了一黑一白網球那麼大的珠子。

呯呯呯——三聲,

駭然結舌的嚴澈看到三粒珠子撞到了一起。

然後,巨蛇巨龜發出「嘶嘶」「咕咕」震耳欲聾的哀號一聲,倒地再也沒起來。

嗤嗤——

嘭——

已經不能思考的嚴澈……看到自己那粒只有小拇指尖大的乳白珠子,彷彿張開了無形中的大嘴,竟然將比它大數倍的一黑一白珠子……「吞噬」。

嚴澈張大嘴,就那麼傻愣愣的看著,盯著半空中發出「嘭」的巨響的,他戴了快兩年的,原本熟悉,此刻才陌生到令他悚然的珠子。

不能動彈的嚴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那粒珠子,「吞噬」了一黑一白網球大珠子,依舊還和原來一樣大;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小的乳白色的珠子,在「吞」下巨蛇巨龜的兩粒大珠子,頓時黑白紅三色光芒閃爍,原本的乳白珠子,也變成了灰白色;眼睜睜的看著變成灰白的小珠子朝自己「飛」來……

嚴澈覺得額頭一陣靈魂都在發顫的疼:他知道,自己肯定被那珠子砸中。

被痛楚拉入昏迷前,嚴澈絕望的想著:這,這也太玄乎了……呵,這下小命兒算是交代了。娘,澈兒這是真要來陪您了!

嚴澈因痛昏厥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粒珠子沒入了嚴澈的額中,一陣白光從珠子進入的地方,向嚴澈全身蔓延……直至白光將嚴澈籠罩其間。

而後,珠子進入嚴澈額中的地方,光滑如昔,根本沒有任何傷口或者血跡。

就在珠子沒入嚴澈額中,嚴澈整個人被那白光包圍時,在嚴澈所藏匿的樹木叢對面,嗖嗖地跑出了兩隻小小的碧眼,粗尾的……花貓。

兩隻花貓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帶著怯意看了一眼嚴澈的方向,當看到那層白光時,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不過,很快看到湖泊空地上的巨蛇巨龜的屍體時,兩隻花貓眼裡的渴望與膽怯糾纏,猶豫了。

兩隻花貓再次對視一眼,似乎做了什麼決定,頂上了那層看不見的威懾,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巨蛇巨龜的屍體靠近。

終於到達巨蛇巨龜的屍體,不難從兩隻花貓眼底,看到了人性化的「欣喜」。

兩隻花貓各佔一具巨大的屍體,張嘴露出了尖銳的獠牙,開始撕咬巨蛇巨龜屍體上的肉,然後囫圇吞咽,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甚至發出「嗚嗚」的聲音。

……場面,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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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園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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