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枉此生離恨橋

第18章 不枉此生離恨橋

右手緊緊握住劍柄,狠狠一咬牙。沈山河緊握著黑色長劍仰著飛了出去,半空之中幾度調整著方向,終於平穩落地

黑色的劍鞘在地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迹,沈山河低頭看了一眼,劍柄上刻著四個字,奇門太一,正楷

奇門的劍,沈山河不知道是這把劍叫做太一還是使用這把劍的人叫做太一

琉璃山上二十年,他翻閱書籍無數,可沒有看到一本關於奇門的書籍。沒有介紹奇門武藝的,沒有介紹奇門歷史的

沈山河心底曾經有一個很深的疑問,奇門是否真如師父所說,很厲害,而且存在了相當長的時間

二十年琉璃山上只有他和師父兩個人,讓他一度懷疑師父是在騙他,奇門可能就是師父騙他的幌子,師父也不是奇門的人

不然怎麼只交給自己劍術,一套劍法都沒有教呢。直到師父告訴他,奇門只有術,沒有法,法,都靠自己去悟

沈山河信了,相信奇門是存在的,存在的應該很久,很厲害。石頭一樣的師父,不會騙人的。如果師父不說,這個疑問會一直持續下去

自那之後,沈山河的心底對於奇門再沒有過懷疑,這把奇門太一劍的出現,讓沈山河更加的深信不疑

單單隻是劍鞘,便已經如此的鋒利。沈山河鐵馬橫江般的右手緊緊握住劍柄,左手抓住劍鞘的中間

腳下的土地隨著沈山河力氣的一點點加大而下沉,可太一依舊紋絲不動,沈山河一點都沒有拔出來

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這樣一把重若千鈞的太一劍,看來自己是無法讓他出鞘了。匠人也真是厲害,千鈞凝於一劍,如何做到的呢

沈山河將太一放在了地上,撕下了一節長袍,系住了劍柄和劍鞘,拿起太一將它背在了背上

沈山河原本想著將太一掛在腰間,可一想太一劍的重量,還是作罷。太重了,走起路來累得慌

以後有時間回琉璃山的時候,他要問問師父這太一劍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被埋葬了亂葬崗呢

連個墓碑都沒有,也沒有人祭奠。師父可能也不知道吧,不然不可能不來琉璃山下的清水亂葬崗祭奠啊

就算不祭奠,每年過來看看也好。可看這裡的樣子,幾十年都沒有人來了,真是無人問津的亂葬崗啊

沈山河一邊搖著頭一邊調整著自己走路的節奏,適應著背上太一劍的重量。步伐越來越快,不一會就重新回到了亂葬崗

「沒想到這把劍這麼重,把我給帶飛出去了。好了,開始做李子吧。那邊有些兔子,你自己動手吧」

沈山河開口說道,楚星絕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向了不遠處,坐在一節枯萎多年的木樁上用匕首剝著兔子皮

「這匕首真漂亮」沈山河淡淡地掃了一眼,轉過頭一邊忙活著一邊開口說道

「很漂亮吧,宮廷匠人打造的,花費了很長時間的。吹毛斷髮不在話下,至於殺人,沒有試過」

「倒是殺過一次人,把毒藥塗在了匕首上,蹭了那人一下,不過沒有死。其實啊,我膽子挺小的」

「這麼匠心打造的匕首,我卻只敢殺些小兔子什麼的,對人可不敢用。有時候我就想,仗劍殺人的人,看著血肉橫飛,生命凋零,沒有感覺嗎」

楚星絕一邊剝著兔子皮一邊慢慢的說著,眼神低沉

「我和你一樣,只殺些小兔子,殺人是什麼感覺,我也不清楚。這就是緣分吧,讓我們兩個相遇」

「那個,宮廷匠人有沒有打造過那種重若千鈞的長劍,或者說很重但是外形很輕薄的武器,重量和形狀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的那種」

沈山河一邊將石碗中的液體塗抹在屍骨之上,一邊開口說道

李代桃僵,在看到奇門太一之後,沈山河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這具屍骨很可能是太一劍的主人

死者為大,挖墳,拿走他的武器,已經是很大的不敬了,他想讓他重新入土為安。可轉念一想

死後的屍骨還可以救活一個人,一命換一命,屍骨的主人應該不會介意吧,說不定會感到很欣慰

師父說,習武之人要德被蒼生,你肯定也是一個習武之人,救人你肯定是願意的,無名而有大德

或許之前沒人記得你,不過以後,至少有我們兩個記得你。每年都來你的故土看一看,陪陪你

若是真有鬼神的話,你此刻應該聽得到吧。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朋友,安息吧

「像你說的這樣的武器,皇城內的刀劍閣有很多,奇形怪狀的也有不少。這樣的武器多半是宮廷匠人打造的,還有就是從各地收上來的」

「記得秦朝的時候,收天下刀兵,後來慢慢地就不怎麼收了,到了我們酒衣皇朝,一點也不管了」

「民間打造工具的匠人開始多了起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打造武器的,一些比較厲害的就成為了宮廷匠人」

「民間匠人,宮廷匠人打造出來的武器。被皇室看上的,都會被收入刀劍閣。刀劍用的不好的話就是殺人的武器」

「朝廷內一直存在著兩種論調,一種是不讓民間鑄造武器,使用武器,一種是允許,后一種說殺人者,人也,非兵。前一種說斷了根源,便無刀劍殺人之事」

「殺人呢,確實是人的事情,和用什麼沒關係,就算沒有刀劍,一樣可以殺人。所以朝廷重新制定了很多法律來防止人們用刀劍殺人」

「法律很細緻,要說的話能說上很久。這麼多年來,百姓殺人還是很少的,法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如今殺人最多的,還是江湖中人,不過他們門派之爭,意氣之爭,不殺百姓。江湖的事情,江湖處理,朝廷也從沒有插手過」

「現在青燈教殺了馬巡檢,此事說小是小,一命換一命或者一派換一命。說大就大,就是江湖向朝廷宣戰了」

「不管大小吧,這事肯定要有一個結果的。江湖中人嘛,重情重義的,最後可能就是一派換一命了」

「我是真的想不通,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誰的生命不是只有一次呢」

楚星絕開口說著,腳邊散落著七八隻兔子的屍骨,零零散散

「我們永遠想不通的,沒有感同身受,永遠都想不通,一個人永遠想不通另一個人,不存在感同身受的」

沈山河一邊將石碗中的液體塗抹在屍骨上一邊開口說道

「沒想到沈兄這麼年輕就有了這麼深的感悟,感同身受,最後不過都是獨自承受罷了」楚星絕微笑著說道

「我哪有這麼厲害,都是師父說的,師父說的肯定沒錯,雖然不怎麼懂,但我會記住。這一輩子啊,能有幾個無限接近感同身受的人,便不枉此生了」

沈山河開口說道,想起了師父站在山巔之上,看著遠方的雲捲雲舒,握著酒葫蘆說出這番話的場景

那一刻的師父在幼小的沈山河眼裡像是一個世外高人,超塵脫俗,像是老去的李白一樣,如仙如幻

現在想想那時的師父更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

飛雲之下飲烈酒,只與幼徒訴前塵

師父是孤獨的,孤獨的像是石頭一樣

山下的世界多姿多彩,他問過師父問什麼不下山

師父說,繁華看遍,心靜如水,山內山外,別無二致

他說,師父好似佛家人

師父說,大道同源,萬物歸宗

他說,不懂

師父說,我也不懂

「不枉此生了。這東西有什麼用,能變成我嗎?」楚星絕來到了沈山河的身邊,看著被汁液包裹的屍骨

「用汁液溫養屍骨,可以讓他年輕一些,這具屍骨與你年紀差不多,再溫養幾日,便會和剛死的時候差不多了」

沈山河開口說道

「原來是這樣李代桃僵,現在就只剩下地點和餌料了」楚星絕開口說道,並沒有細緻的追問

為何這些汁液混合之後可以溫養屍骨,說是溫養,實則是修復。可以修復骨骼,那麼血肉呢

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一種葯,生死人,肉白骨。此葯極為神秘,皇宮之內也只是僅有著寥寥幾瓶

沈山河一定明白他要瞞天過海的人是誰,要想欺騙酒衣皇朝最有權勢的人,以假亂真的程度之高,難度之大,都如登天一般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溫養屍骨的話,本應該將屍骨放入木盒,用汁液浸泡七天,可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

「也沒有這些條件,這具屍骨的條件非常好,幾乎沒有肉眼可見的裂縫和傷痕,就算汁液有些許滴落」

「也足矣了,只要做一個完美的局,這具屍骨就是天衣無縫的你。幾乎沒有傷痕,怎麼死亡的呢」

「難道對手使用的武器是穿過了骨骼之間的縫隙,直達心臟,一擊斃命嗎,顱骨上沒有傷痕,應該就是心臟了」

「不然就是什麼特殊的武藝,不經骨骼,只毀血肉。沒了血肉,骨骼就是空架子。這種武藝,夠狠」

沈山河慢慢的將屍骨放入一口棺材之中,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口棺材了,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

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可如今騎虎難下,答應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過他對奇門的藥液有足夠的信心

唯一的擔心就是變化,清塵衛,青燈教,雪樓,吏部,兵部,這些都是未知的變數。對於他們,沈山河一無所知

他們對自己也是一無所知,這就是沈山河敢於瞞天過海的底氣。只要時間足夠,步步為營,他可以編造出天衣無縫的局

現在所缺少的就是時間,沈山河已經不求天衣無縫了,只求瞞天過海,清水無事,趕緊離開這裡前往望海潮

「你說的這種武藝,我聽說過一些。剝奪血肉的巫術,在東南極為盛行。東南最強的巫術門派,叫做離恨橋」

楚星絕站在沈山河的身側,看著沈山河為棺材蓋上新土,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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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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