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他不會的
「沒…怎麼,師兄他…就是挺想你的。」看著這樣的蘇亦彤,月漣心中到底是不忍。
蘇亦彤知道月漣在說謊,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她能刨根問底的時候。她看著二人,道:「你們快走吧,再晚就要被發現了。」
雲清遲疑了片刻,方才看向月漣。「郡主,那我們走吧。」
月漣兩步三回頭的頻頻朝蘇亦彤看來,蘇亦彤蒼白著小臉沖她搖了搖頭。
「郡主,我們該走了。」知道月漣見不得蘇亦彤如此模樣,雲清連忙催促。
「好,我們走。」月漣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親眼目送著二人出了營帳,蘇亦彤被疼痛麻痹的身子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便昏了過去。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的向著同一個方向奔來。
「不好,被發現了。」這般大的動靜,雲清跟月漣又怎會沒有聽見。登時二人站在原地,明顯失了分寸。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周身無一可用來藏身之地,眼下就算他們想逃,怕也是來不及了。
雲清眉頭皺的死緊,月漣看著他,彷彿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師兄的影子。
慌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月漣看著雲清神色自若道:「雲清哥哥,跟我來。」
雲清皺著的眉頭鬆開,剛要問話,卻被月漣搶先一步。「先不要說話,時間來不及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月漣拉著雲清在山間飛快奔走,頭也不回。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待到耳畔腳步聲漸漸遠去,雲清才敢開口說話。
月漣不看他,「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雲清只得按下心中的狐疑,任由月漣拉著自己一直往前。
「我們到了。」也不知跑了多久,月漣才終於停下,看著雲清舒心笑道。
雲清抬頭,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座密密麻麻爬滿了雜草的山谷之前。「這是哪裡?」
沒想到危急關頭月漣還能尋到這樣一處所在,雲清不由感到詫異。
「迴音谷。」月漣沖雲清得意的笑了笑,「師傅在裡面等著我們,我們進去吧。」
月漣不由分說的拉著雲清就往裡走。雲清聞言,嚇得差點跳了起來。「你是說長公主住在這裡?」
「嗯。」月漣點頭。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雲清又問。
月漣眼珠子轉了轉。「天機不可泄露。」
山谷內清幽寂靜,夜風吹來,雲清只覺渾身舒暢。側頭再看月漣一身輕鬆的模樣,顯然與他的感覺也是一般無二。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乍一看,倒像是在林中悠然散步的公子小姐,一個俊朗不凡,一個白凈透亮。
如果沒有穿著那身黑色軍裝的話,他們或許看起來更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我們到了。」
山谷盡頭立著一間陳設簡陋的竹屋。而之所以稱作簡陋,是因為除了那座竹屋,周圍連花草都不曾有。
「師傅。」彼時竹屋內燈火通明,倒映在窗上的剪影隨著燭火的晃動而晃動。
「師傅,師傅……」月漣扯著嗓子沖里喊,喊了一聲見沒人應自己,復又接著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雲清其實還是很怕見到自家主子的母親的。遂在見到月漣這般毫無顧忌的大喊時,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郡主,你這樣恐怕不妥罷?」
在雲清的記憶里,這位北國的長公主似乎從來都沒有對自家主子擺過好臉色。所以,他一直都很難想象如她那樣生性涼薄的人,是怎麼教出月漣這樣古靈精怪的徒弟的。
「不礙事。」月漣又怎會看不透雲清心裡的小九九,但有些事,即便他們身為師兄最親近的人,也是不能代他承受的。「師傅她最疼我了。」
就在這時,竹門「吱呀」一聲開了。
月漣見狀忙甩開雲清的手,蹦躂著沖了進去。
「雲清哥哥,你怎麼還不進來?」
雲清在外頭躊躇著不願進門。月漣等了半天不見他進門,於是出來找他。
雲清把頭埋得低低的,「我還是不進去了吧。」他倒不是真的有多怕笙歌,他只是怕自己會因為一時衝動而做出什麼讓月漣難堪的事來。
「讓你進就進,那麼啰嗦做什麼。」月漣出來推著他往裡走。
笙歌坐在桌前品茶,看到雲清進來,清冷的眸光登時便如含了刀光利刃一般射了過去。
雲清似有所覺,卻是不敢抬頭與笙歌目光對視,只得弱弱的道:「雲清見過夫人。」
「嗯,來了。」笙歌收回目光,淡淡應了一聲。
月漣在她身旁坐下,渾身就像是沒有骨頭般,直往笙歌的身上倒。
「師傅,月漣好想你,話說你這次跟皇上來北國,怎麼都不派人跟我說一聲。」月漣用下巴蹭著笙歌的衣袖,委委屈屈道。
笙歌斜她一眼,聲音無波無瀾。「你可是為了離國的那女皇帝來的?」
雲清和月漣都沒想到,蘇亦彤是女兒身地事竟然也傳到了這裡。
「師傅見過她了?」月漣仔細觀察笙歌的一舉一動,試探著問道。
「嗯,見過了。」笙歌點頭,語氣淡淡。「撇去她眉宇間的英氣不談,看著倒像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雲清以為笙歌會用她未來婆婆的身份來看待蘇亦彤,卻不曾想,忽然從她嘴裡蹦出了這麼一句。
「那若是讓她當我的嫂嫂,師傅你可會有意見?」月漣神經蹦的死緊。
「為師誇她是美人,並不代表就是認同。」笙歌道:「月漣,翼兒的妻子只能是你。」
雲清聞言一口老血哽在喉間差點沒吐出來。鬧了半天,自家養的豬原來一直都在被人惦記。
月漣臉上的神情一時也沒比雲清好到哪裡去。她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師傅的打算,但聽她親口說來,她還是覺得很詫異。
「師傅,」月漣道:「你明知道師兄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師兄,你為什麼還要……」自家師傅的執拗一直都是出了名的,遂當下月漣也不敢把笙歌惹怒,只得循序踐行。
「可是為了他?」笙歌的視線忽的一轉,直直落到了雲清頭上。
雲清頓覺頭皮陣陣發涼,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這裡。早知如此,他還不如在外頭被人追殺。
「師傅。」月漣擋在雲清的身前,惱道:「做錯了的事是不可以重來的。」在她看來,師傅當年將師兄關在不見天日的石室里練功就是錯。
笙歌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月漣沒有錯。」月漣道:「師傅,難道過了這麼多年您還沒看開嗎?」這也是這麼多年來月漣覺得唯一看不透她的地方。
「看開?」笙歌冷笑。「殺夫之恨,亡國之仇,你叫我如何看開。」
當年之事距今已有十五載,可每每想起,她心中的恨便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直叫她恨不得親手殺了那二人。
「師傅。」月漣知道自己戳到了師傅的痛處,忙不迭認錯道:「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替師兄鳴不平而已。這麼些年,師兄的苦她都看在眼裡。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在三國交戰時,義無反顧的站到了師兄的陣營。
笙歌似被過往的回憶給刺痛了,登時整個人都變得癲狂起來。
雲清實在看不下去了,忙小聲對月漣道:「郡主,要不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不行。」月漣拒絕道:「我還不能離開。」
「可爺他還等著我們回去復命……」說這話的時候雲清已經將聲音壓到了最低,不曾想還是被笙歌給聽了去。
笙歌雙眸血紅的看著雲清。一字一句,字字泣血道:「既然他那般喜歡那個女人,本宮現在就去把她殺了。」
自從陳國的先太子風平,也就是她的夫君死後,她便不再喜歡事事逃離自己的控制。正如現在月漣對她的安排表示反抗。
「師傅,不要。」月漣連忙從身後抱住笙歌,道:「師兄這輩子就她這麼一點希望了。您若是連他最後的希望都摧毀,那您還要他怎麼活。」
月漣在此事上看得很清楚,如若蘇亦彤真的發生了意外,師兄恐怕真的會生無可戀。
「所以,他的希望是個女人?」笙歌覺得月漣的話說得甚為荒唐,一時忍不住笑出了眼淚。
「是。」月漣咬牙道:「師傅您有所不知,師兄和嫂嫂已經拜過天地,圓過房了。」所以,即便她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那又如何,本宮去殺了她便是。」笙歌用內力將月漣震開,抬腿便往外走。
「師傅,您就不怕師兄在知道真相後會記恨您一輩子嗎?」月漣這次來找她,不是沒有自己的打算。
而現下,時機剛好。
「當年師兄為什麼要逃?師傅,您難道真的不知嗎?」月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您其實一直都知道,卻故意裝糊塗?」
「他不會的,我是他母親,他不會的。」笙歌步子只頓了片刻,便繼續往前。
「會不會您這些年不是都已經體會過了嗎?」月漣繼續往火上澆油。「師傅,師兄這輩子好不容易能遇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