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記住你今晚說過的話
叫她放過他,那誰又能放過她?
這麼多年來,她每每閉上眼,風平臨死前的慘狀總是會像噩夢一樣纏繞著她,讓她夜不能寐,怨恨交織……
正如她這麼多年來折磨風飛翼一般,她又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
「師傅……」
笙歌眸中的絕望著實驚到了月漣,月漣忙不迭喚道:「您沒事罷?」
笙歌轉身,抬頭看著她。月漣不自覺後退一步,再次喚道:「師傅。」
「為什麼你們都只看到了我對他的惡?卻不曾看到我對他的好?」笙歌厲聲質問,眸中狠戾頓現。
月漣被逼得連退數步,眸中的害怕之色不似作假。
「那夫人以為自己對我家主子很好?」雲清忽然道。
笙歌皺眉。「什麼意思?」
「當年主子為什麼離開北國逃開您的掣肘?難道夫人就從來都不曾認真反思過嗎?」雲清的話字裡帶刀,他每說出一個字,笙歌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我們走。」就在這時,雲清來到月漣的身前,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跑。
山谷隱在兩座大山相連的山峭之間,因此,山谷內四面環山,僅有來時的一條路可通行。
彼時,山谷內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雲清拉著月漣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以及婦人的喃喃自語。「你們說的對,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他,所以,你們回去後記得告訴他,他的人我替他保了。」
雲清,月漣同時頓住腳步回頭,可聽到的,只有山風拂過翠竹發出的窸窣聲。
「雲清哥哥,剛才說話的那人是我師傅嗎?」月漣說這話的時候模樣有些呆,雲清見了,不自覺伸手撫上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然後點頭。
「所以,師傅她是終於放下了嗎?」月漣到現在心裡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或許是吧。」雲清最後看了一眼竹屋的方向,道:「郡主,我們該走了。」
「嗯,」月漣點頭,同他一起出了山谷。
顯然兩人的突然到訪已經被敵落察覺,這端兩人才剛出山谷,就被敵軍給圍了起來。
雲清將月漣擋在身後,眼神冰冷的看著圍上來的一群人,上下嘴唇開合,小聲對身後的月漣道:「等會我來拖住他們,你先逃。」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能逃一個是一個,總比都留在這裡等死要強。
月漣不答應。「我不走,雲清哥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反正我是絕對不會丟下你走的。」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你……」雲清無奈的回頭看她,眸中第一次有了寵溺。
月漣拉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語氣堅定。「雲清哥哥,若這次我們能死裡逃生,等回去以後,你便娶我好不好?」
「好。」雲清的聲音有些哽咽,也因此讓他下定了決心。
以前,他雖喜歡月漣,卻從來不敢袒露於人前。所以,有月漣在場的時候,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敢靠的太近。哪怕他們之間其實早已心意相通,於他而言,他總是配不上的。
「雲清哥哥,記住你今晚說過的話。」月漣朝雲清甜甜一笑。系在腰間的長鞭猛地一甩而出,快如火蛇。
圍在前面的敵軍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身子就先摔飛了出去。
有這等身手還怕什麼等死?!
雲清見狀嘴角不由狠狠抽了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月漣原是在逼自己承認對她的心意。
「走了。」月漣的輕功不錯,拉著雲清的手只輕輕往前一躍,兩人便到了山谷的十幾里開外。
回頭,還隱隱可見疼得在地上左右打滾的大批人影。
月漣不知道雲清在想什麼,大拇指放進嘴裡輕輕一吹。雲清不明所以,剛要問話,便聽駿馬嘶鳴的聲音冷不防的從身後傳來。
雲清回頭。
「走。」月漣毫不客氣的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便如老鷹拎小雞般拎著他飛上馬背。
雲清坐在月漣的身前,月漣從身後將他環住。雲清伸手就要去拉韁繩,然而,月漣卻是先他一步拉住了韁繩。
「駕……」月漣雙腿夾緊馬腹,輕喝一聲,駿馬便撒腿狂奔起來。
這極大的反差讓雲清下意識的紅了臉。他靠在月漣的身上,怎麼都覺得,只有女人才會這樣被人護在懷裡。
「郡主,要不還是我來吧?」待馬兒駛出了敵營駐紮的陣地,雲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雲清哥哥難道忘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月漣開口調笑,絲毫沒有把雲清說的話放在心上。
雲清發窘,忙低下頭不再說話。
月漣將下巴抵在雲清的肩上,聲音細如蚊蠅,「雲清哥哥以後喚我漣兒可好?」
咋聽之下,雲清絲毫沒有感覺出哪裡不對,於是點頭,輕輕喚了聲。「漣兒。」
「雲清哥哥,你這樣子未免也太可愛了吧。」月漣忍不住失笑出聲。
這時,雲清方才反應過來。然而,月漣的話早已通過他的血液流動流入了他的心裡,只要想起便撓的他的心直痒痒。
回到莫城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月漣不知何時早已同雲清互換過來,甚是疲憊的靠坐在雲清的懷裡,睡得人事不省。
雲清每每垂眸看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安睡的容顏所吸引,一顆心忍不住砰砰亂跳。
風飛翼徹夜未眠,一直在營中端坐著等雲清回來向他稟報蘇亦彤的消息,一顆心惴惴不安
雲清回到軍營,率先將月漣送回營帳休息,這才去找風飛翼稟報實情。
雲清的到來終於令得風飛翼晦暗不明的眸子有了光彩。他看著雲清,遲遲沒有說話,亦不知道自己該開口說些什麼。
「爺,陛下她……」雲清同樣不知道該從哪裡同他說起,畢竟,昨晚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哪怕到了現在,他的腦迴路也是遲遲沒有捋直歸位。
風飛翼在座位上靜靜等著他的下文,緊鎖的眉頭彷彿成了解不開的死節,沒來由得讓人感到害怕。
雲清低著頭不敢看他。
風飛翼等了又等,緊抿的薄唇溢出絲絲猩紅的血跡。血腥味通過空氣傳入雲清的鼻尖,雲清一驚,猛地抬頭。「爺,」
雲清快步上前,欲要伸手替風飛翼診脈。
風飛翼抬袖拭掉唇上的血跡,朝他擺擺手,一字一句的問道:「她怎麼樣了?」可還好?三個字到了唇邊怎麼也開不了口。
雲清心中不安,猶豫著是如實彙報,還是話中摻假。
「說實話。」風飛翼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語氣冷硬道。
「很不好。」雲清飛快看了風飛翼一眼,終是選擇如實相告。
風飛翼咳了一聲,嘴角鮮紅的血跡愈發刺目。
「爺。」雲清聲音急切的喊了一聲,立刻引來了帳外看守的士兵。
「王爺。」看守的士兵登時蜂擁而入。
雲清冷眼看著闖進來的一眾士兵,冷聲喝道:「你們進來做什麼,還不快退下。」
「是。」與其說士兵們迫於雲清的狐假虎威,還不如說他們是害怕他身邊的那個人。是以,雲清話音剛落的瞬間,營帳里便跑得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爺,可要屬下去把穆神醫尋來?」現在,雲清只恨自己當時走的太急,竟忘了問蘇亦彤要捎話的事。
風飛翼沖他搖搖頭,「不用,本王沒事。」
「爺……」雲清想了想,決定避開月漣當時用計逼他娶她的這段小插曲,將見到蘇亦彤后發生的事與風飛翼都說一遍。
「迴音谷?」聽雲清說完事情的經過,風飛翼的眉頭又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她為什麼會在那裡。」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他的母親笙歌。
雲清搖頭如搗蒜,「屬下也不知。」
「月漣呢?」風飛翼看著雲清問道。
「郡主正在營中休息。」雲清回道。
「去把她給本王叫過來。」風飛翼命令道。
「是。」
雲清應聲退下,一出營帳便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的營帳,將還在睡夢中的月漣給搖醒了過來。
「雲清哥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月漣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眸子,看著雲清問道。
「爺說讓我帶你過去見他。」雲清如實相告。
「什麼?」月漣猛地從床上坐起,睡意全無。
「爺想見你。」雲清好心提醒。
「好端端的他想見我做什麼?」月漣兀自揣測,「難道是師兄終於看清了自己對皇上的心意,決定放棄她轉投我的懷抱了嗎?」說到這,她不由看向雲清,惱道:「雲清哥哥,難道你沒告訴師兄,我們已經互許終身了嗎?」
雲清無語的沖月漣翻了個白眼,打擊道:「你想到哪裡去了?爺就是想問你夫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迴音谷的事。」
「問師傅的事?」月漣一聽登時嚇得連忙掀開被子然後往裡一鑽,死活不出來。「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為什麼?」雲清不解。
「如果我說了師兄一定會扒了我的皮的。」月漣大聲道:「雲清哥哥,麻煩你回去告訴我師兄,就說沒找到我。」
雲清無功而返。
風飛翼看著他空蕩蕩得身後,聲音冷沉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