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 黯月圓桌會

黑夜如霧，彌蓋萬物。

即便最明亮地燈光，也無法照亮所有陰暗地角落。

伊莉莎帶著小蒂斯躲在伍德街區城牆邊的一叢矮樹中。

也幸好得到李羽的金色光團后，伊莉莎便具有了操控英靈的力量。

否則，她們怕是才翻下牆，便要被抓個正著。

操控著英靈跟上那群離去的士兵，確認了其不會再次返回后，伊莉莎才帶著三個孩子潛出樹叢。

在城外時，她被小蒂斯所救，知道了李羽遇到的困境。

她本不想徒增麻煩，可心裡又過意不去，況且，小蒂斯萌萌地大眼睛一直盯著她，不知為何，她竟生出種畏懼感，最後迷迷濛蒙地蹚了這趟渾水。

既已入了城中，她也絕了其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帶著三個孩子朝萬事屋的方向走去。

中途，她們又遇到了幾波黑衣人。

這種橋段她熟悉，擋在三個孩子面前，對著那隊黑衣人打了一段手勢，知了雙方目標並無衝突后，便各行其道，錯身而過。

不一會，四人便來到目的地。

萬事屋一如既往地幽暗滲人，甚至，在緋月地照射下，更多了種神秘與不詳的味道。

伊莉莎在門前猶豫良久，最終選擇了走右邊的甬道。

她此次前來，本想求些秘密，可上次李羽在左邊通道時遇到的危險情況讓她難以忘懷。

況且，她想知道的那個秘密並非急於一時，此次還有其他事要辦。

順著右邊的通道鑽了進去。

裡面的場景一成不變，每到一個轉角，便會遇到個機械化生的傀儡。

只是這次與她之前遇到的情況不太一樣，傀儡都呈四倍出現，而迪麗莎她們倆根本不能戰鬥，伊莉莎和小蒂斯身上的壓力自然而然多了一倍。

不過戰鬥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難，前幾關的傀儡幾乎都被小蒂斯一口火全部燒成灰燼。

一直到了助祭級的關卡，伊莉莎才能插得上手，補了幾個刀。

兩人還有餘力再往前走，但卻完全沒這個必要。

伊莉莎便帶著身後的三個孩子進了嵌在牆壁中的萬事屋裡，屋裡的不透光琉璃屏上跳出一行字來：

「所求何事？」

「我想辦三張，不，四張路引！」

「何地路引?」

「奧德王國的通用路引。」

「五百奧德金幣。」

琉璃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接著，一個小平台從屏幕下面伸了出來。

伊莉莎將錢幣放了上去，平台回縮，不一會，又送出三本金屬封皮的書本。

伊莉莎拿起來翻了翻，發現第一頁是份身份信息表，籍貫性別都已填好，也加蓋了神術印章，之後只要找畫師畫好畫像，再拿來此地貼上便能使用。

後面幾頁，有海倫郡、卡爾查郡、凜冬郡等多個地方的路引資料，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將書籍收入腰間的小包裹里，又道：

「還有件事，我們想求見凱瑟琳小姐。」

「需求助凱瑟琳小姐，應至半神級萬事屋處，此萬事屋即將關閉，請客人退出室外。」

見此，伊莉莎遺憾地搖了搖頭。

雖然她變強了，而且有小蒂斯這個強援，可卻沒有信心挑戰半神，尋求凱瑟琳幫助這事，怕還得想其他辦法。

想著，她拉了拉小蒂斯和兩個妹妹，便要退出去。

小蒂斯卻不幹了。

她跑到琉璃屏幕的前方，大聲地叫喚著：

「你不能關了，我還沒見到凱瑟琳小姐呢，沒見到凱瑟琳小姐，哥哥要怎麼辦！」

說著，泫然欲泣，眼角不由滾出幾滴淚來。

「小蒂斯，別這樣，還有其他辦法！」

伊莉莎拉著小蒂斯的手，小心安慰著。

「可我出來一天了，再見不到凱瑟琳小姐，哥哥就要死了！」她說著，用手擦了擦眼淚，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就杵在那裡，任萬事屋的警報怎麼響動都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眼見著萬事屋裡的溫度越來越高，整個屋子漸漸向中間合攏，平滑光亮的黃金屋壁也在緩緩扭曲變形，長成兩隻金黃色地機械大手，向四人所在之地緩緩拍來，機械化的聲音一直重複著：

「請快速離去，請快速離去！」

「萬事屋即將關閉。」

……

「小蒂斯，咱先出去吧，實在不行，可以去找夫子問問。」

「可，可哥哥……」

小蒂斯一直在擦著眼角溢出的眼淚，低聲啜泣著。

她飛過了千山萬水，避過了許多事情，她想著，只要自己來到城裡，便能見到凱瑟琳小姐，便能救哥哥。

可世事似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合心意，一時之間，她只覺心裡亂糟糟的、空蕩蕩的，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留在哥哥洞口裡的食物並不多，僅只夠撐兩日，況且，哥哥已經昏迷，能不能吃還是另外一回事。

她開始就不該為了加快速度，將哥哥留在那裡，現在這情況，她又該如何是好。

想著想著，小蒂斯又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她沒有強留在這裡，倒是聽了伊莉莎的話，想先找夫子碰碰運氣。

因為她知道，強留在這裡並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一瞬間，她倒是懂事了許多。

伊莉莎見小蒂斯腳下鬆動，便抱著兩個妹妹，又拉著小蒂斯，出了萬事屋的甬道，來到伍德街區上。

臨走前，她交了四個奧德金幣，讓萬事屋幫兩個妹妹和小蒂斯制了神術畫像，貼在路引上。

所以來到街上時，他們也不必再隱藏了。

有了路引，他們也算合法的海倫郡平民。

穿過伍德街區，沒走一會，幾人便來到瑪格麗街區的古倫堡。

小蒂斯路熟，便當先上去敲了敲大門，儘管她稍稍有些疑惑，為何之前守在門口的兩個人沒在了。

隔了一會，大門被從里側打開，一個帶著圓形花邊冒的白鬍子老頭打開冒出頭來：「您好，請問有什麼事？」

「老先生，我們找盧老夫子。」

「盧老夫子是誰？」這白鬍子老頭思索了一會，神情疑惑。

「這裡不是書……」小蒂斯話還未說完，便被伊莉莎捂住了嘴巴：「抱歉，紳士，我妹妹最近有些發燒，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真不好意思。」

「我們想找一位叫盧老夫子的人，他之前住在這裡，不知您是否知道這人。」

「哦！月神眷顧，您應該帶妹妹去神殿治療一番。」老頭子在胸口畫了一個新月圖案，虔誠地祈禱了幾句后，才又道：「我聽你們說的名字，好像是道族人的姓氏叫法。」

「若你們找的是道族人的話，他們應該是遇到了急事搬走了，這宅子便是我從他們手裡買下的。」

「這樣啊~」伊莉莎沉思了一會，又給老頭子行了個禮，道了聲多有打擾后，便拉著小蒂斯及兩個妹妹離開。

離開了古倫堡，小蒂斯的神情更加低落起來，她現在楞是沒了別的辦法。

伊莉莎心裡也焦急，他跟李羽雖沒有太深的交集，可心裡總是有種斷不掉的情感。

她想要幫助李羽——在不損害自己和妹妹安全的情況下，即便損失些錢財，她也想要幫助李羽——儘管她很愛錢。

秋已經深了，梧桐地葉子在風的帶動下緩緩落下，時不時在昏黃地燈光下打著旋，像極了飄零無依地孤魂野鬼。

伊莉莎帶著三人逛著，不知不覺，又返回到萬事屋前面。

一輛馬車萬事屋從未出現的第三扇門裡緩緩行出。

伊莉莎連忙退避，卻沒能拉住小蒂斯。

她沖了出去。

四匹白馬急馳衝來，也幸得車夫眼力好，看見了擋在面前的小不點，猛勒韁繩，才堪堪停住。

可馬嚼子裡面的唾液，卻滴到了小蒂斯的臉上，馬匹驟停激起的勁風將小蒂斯額前的頭髮吹得不停晃動，粗重地戶型聲在她頭上隆隆響起。

這馬，不是凡馬。

「你是什麼人，不要命了嗎！」

中氣十足地聲音從馬車上傳來過來，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

「這車夫，好生厲害。」

等在後面的伊莉莎感嘆了一句，快步走上前，一邊解釋，一邊想將小蒂斯拉過來。

可她話還沒出口，小蒂斯清澈地聲音便傳了出來。

「我要見凱瑟琳小姐，我哥哥是李羽！」

「小姑娘，快回去，別在這搗亂，凱瑟琳小姐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車夫叱喝了一句，便要繼續趕馬向前。

萬事屋向來守規矩，可凱瑟琳小姐的身份和實力擺在那裡，他方才駐馬詢問已是逾越之舉，這小女孩若再不聽勸，那隻能怪她命不好。

卻說伊莉莎，她見小蒂斯還沒有絲毫移動步伐的想法，可是被急壞了。

凱瑟琳是誰？

那可是敢在城中殺死半神大能而讓執法隊不敢追究的人，傻子都知道其背景強大，小蒂斯這樣的行為，與送死何異！

「抱歉！抱歉！先生，我妹妹最近精神不好，您請原諒，我這就把她帶走！」

伊莉莎說著，快速跑了過來，拉著小蒂斯的手，想將她扯離大道，小蒂斯卻像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伊莉莎正在擔心，但她想象中的畫面並沒有來。

馬車的帘子被打開了，一個天使般的身影走了出來。

她氣質高雅，身形恰到好處，即便伊莉莎是女孩子，方才見到她那如玉般光滑而高潔的臉，也會生出剎那地傾慕感。

這是伊莉莎第一次見凱瑟琳小姐，只見她秀口微張，柔糯的聲音似包含了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其中交錯的韻律又使這種聲音脫離了嗲的範疇，宛若天籟之音般娓娓傳來：

「小蒂斯，你哥哥怎麼了？」

「伊莉莎，你也來了？這兩位便是你的妹妹吧！」

她一連問出兩個問題。

伊莉莎遲緩地點了點頭，似在猜測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蒂斯卻是連頭都沒點，像機關槍般說了起來：

「凱瑟琳小姐，我哥哥受傷快死了！他讓我來找您，說您能救他！」

「求求您，救救他吧！」

「你們先上馬車，咱們路上說。」

她說完，馬夫極有眼力地搬出個杌凳，招呼著幾人進了馬車。

馬車外看袖珍，內里卻別有天地，空間比看起來寬上了數倍。

合上門，凱瑟琳才問了起來：

「你們兄妹倆不是去了……去了神國試煉之地嗎？你哥哥是怎麼受傷的。」

或許是找到了凱瑟琳，或許是因為她的聲音里那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小蒂斯的聲音漸漸平靜了些：

「我不知道，之前我們去了一個地下洞窟里，後面我受傷昏迷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哥哥已經在大山裡了。」

「你哥哥是怎麼受傷的？」

「我載著哥哥飛，哥哥莫名其妙便吐血了，降落的時候又摔了一下，他一直吐血，一直吐血，也不和我說話，他讓我來找您！」

「我看他疼得嘴唇都咬出血了，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小蒂斯說著說著，便又要哭出來。

伊莉莎將她攏在懷裡，不停地小聲安慰著。

凱瑟琳沉思了一會，見小蒂斯止住了哭聲，便又問了一句：「你哥哥讓你來之前，是否還跟你說過其他的？」

「哥哥沒有說其他的，他就讓我來找您！」

「凱瑟琳小姐，您救救我哥哥吧！」

「哥哥的生命力一直在衰減，雖然他斷了和我的契約，可我知道，哥哥快不行了！」

「凱瑟琳小姐，您救救哥哥吧！」

「我是龍，我力氣大，我會飛，我很有用的，只要您幫我救了哥哥，您讓我幹什麼都行！」

她說著，就化為了龍身，近五米的身形將整個車廂全部填滿。

伊莉莎被這景象嚇住了，不由自主地將兩個妹妹攏在懷裡。

儘管小蒂斯體力強，會噴火，可她一直以為她只是個會神術、了不起的小孩子。

此情此景，倒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凱瑟琳在沉思，並未回應。

她拍了拍小蒂斯，小蒂斯便又恢復成人形。

馬車一直在前行，凱瑟琳撤掉了車內的神術，外面軲轆軲轆地車輪聲一直在響。

車裡數人，伊莉莎拉著兩個妹妹不敢動，小蒂斯被定住了身形，只有凱瑟琳，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某種紅色的液體，時不時地把玩著茶杯。

不一會，到地了。

璀璨明亮地燈火掃滅了夜的黑，高大的府門前早已聚集了數百人，卻皆陷入死寂般地沉靜中。

「黛安娜伯爵已至，黯夜圓桌會正式開啟。」

她們的馬車尚還未停穩，便有公鴨嗓子般地聲音從大宅門中傳出，之前沉寂地人群，也整理衣冠，魚貫入了門去。

小蒂斯不由自主地便跟著凱瑟琳進了門去，伊莉莎想要走的，可眼前的情況，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