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日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戲,真的妙品金蓮反而牽了個什麼都不是的妓子回去,讓韓雁起這個風月中人不得不啼笑皆非。
可這是韓雁起出門以來,頭次見到「艷壺」。
艷壺乃是行內術語,指的是那些為下者擁有的名器,艷壺又有兩大分類,春壺與蓮壺。之所以有這個分類,是說蓮壺,指的是女人身上的名器,而春壺,則是男人身上的名器——這裡的男人,特指龍陽分桃中在下面那的那個。
春壺與蓮壺都屬於艷壺,其下各自又有細分。
而與艷壺對應的,便是艷戈,指的,則是為上者擁有的名器。如民間說某某某「金槍不倒」,那也能算是艷戈,或者說艷戈中有的品類能金槍不倒。
而沈千醒身上那個「度香」,毫無疑問,正是「春壺」。
韓雁起自小學習床技、認識名器時,便是從艷壺開始,他的目標也正是收集許許多多的艷壺,這無疑是風月中人最嚮往的事情。
如今方出門不過許久,就能遇到極為難得的上等名器,韓雁起不由坐立不安,老是想著沈千醒走路的姿態。
這正是內行看門道了,明盛蘭那些外行人看了毫不覺得不對,韓雁起卻是心癢難耐。
他在房裡不安的走來走去,明盛蘭都覺出不對了,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呢?」
韓雁起嘆氣,道:「我很苦惱。」
明盛蘭道:「為什麼苦惱?」
韓雁起道:「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找沈千醒,我很猶豫。」
明盛蘭道:「你找他?難不成你還想跑去告訴他,他的那雙腳是名器?」
韓雁起吶吶的道:「沒有啊……」
明盛蘭道:「那你是為什麼?」
韓雁起又唉聲嘆氣,道:「不仔細看一看,我真是不甘心。」
明盛蘭黑著臉道:「你……你還說你沒打那雙腳的主意。」
韓雁起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春壺名器,哪裡會打什麼主意。而且,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么?他已經被破過身了。」
明盛蘭險些噴出來,道:「破、破身?又不是女人,破什麼身啊!你若是想說他不是處男,那是肯定的,都二十多了,憑他家中,怎麼可能還是處男。」
韓雁起道:「我是指……他被男人上過了……」
……
明盛蘭許久才怪異的道:「這也能看出來?」
韓雁起小聲道:「我還看出來你約莫是十七歲……」
「別說了!」明盛蘭止住他的話,扶著額道:「我們去他下榻的客棧找他……」
兩人到了沈千醒下榻的那間客棧,站在下面,正想上去呢,不想那三樓窗戶猛的破開,仔細一看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丟了出來,順道撞破了窗戶。
那人在空中極為勉強的穩住身形,狼狽的落在地上,險些摔了一跤。他這一落下,嚇得旁邊眾人都散開來看稀奇。
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呀,從三樓掉下來都沒有事,老婆老媽,快來看大俠!
那人站穩了一抬頭,頓時又驚艷了在場許多少女。此人年少俊俏,生得是好看的教人移不開眼睛,唇角還掛著一抹略帶無奈的笑容。
明盛蘭乍見到此人,便驚訝的皺起了眉,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那破了的窗口出現一個人。
沈千醒。
他摟著出荷抬著下巴看下面那人,冷冷道:「滾吧,混蛋。」
那人低聲下氣的道;「千醒,你不要這樣,是我錯了……」
「你有什麼錯?」沈千醒打斷他的話,道:「是我錯了才對,我怎麼會願意和你這個人渣交朋友呢,你現在就給我滾。」
那人道:「別啊你,千醒,我知道那天是我錯了,可是我真是不小心,我是無意的啊!」
沈千醒忽然勃然大怒,轉身拿起一個花瓶就往下砸。
他是練過武的,準頭好,那花瓶直直照著下面那人的頭去,幸好下面那人似乎武功也不錯,閃開了。
沈千醒見砸不到人,放開出荷,回頭在屋裡專撿大的傢伙什向下丟扔。
於是人群散的更開,下面那人閃轉騰挪的躲避,並且隨著東西仍得多,圍觀的人們開始驚呼,「鑲金的臉盆!」
「上好的青花瓷!」
「還有五尺高的盆栽!」
……都砸了。
沈千醒忙活了一陣,看來是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給砸光了,連椅子也丟下來了,氣哼哼的瞪了下面那人一眼,拂袖而去。
下面那人彎著腰氣喘吁吁的向上看,長嘆一聲。
圍觀的人們見主角之一都走了,想來也沒戲看了,便紛紛散去了。
明盛蘭這時才拉著韓雁起過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一回頭,驚訝的道:「小蘭花!」
「……滾。」
「噗。」韓雁起笑著重複那人話,「小蘭花?」
明盛蘭瞪著兩人,道:「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道:「我還想問你呢,小蘭花啊,你怎麼在這裡。」
明盛蘭道:「別叫我小蘭花……」
那人道:「為什麼啊。」
明盛蘭道:「總之你別叫了!」丟人……
那人道:「我就要叫……」
「你可別逼我……」明盛蘭眯著眼道。
那人沉默了一下,迭聲道:「小蘭花小蘭花小蘭花花花花花蘭花花!」
……
明盛蘭一字一頓,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小,蜜,蜂!」
那人甜甜的應了一聲,道:「哎,我在呢。」
「噗……咳咳……」韓雁起笑的喘不過起來,捂著肚子道:「你,你們倆真幼稚!」
明盛蘭面無表情的指著那人道:「這是我曾經的同僚,如今調到了江南,他叫米其妙。」又指著韓雁起道:「我師父好友的徒兒,韓雁起。」
米其妙笑眯眯的道:「你好啊,大雁。」
韓雁起甚至沒來得及反駁自己不叫「大雁」,瞪著眼睛半天,才道:「你……你叫米奇妙?」
明盛蘭搶著道:「你可以叫他奇妙娘。」
「噗哈哈哈哈哈……」韓雁起樂不可支,道:「我還以為捕頭裡可樂也就明盛蘭了,沒想到啊,看來是我的認識有錯誤呢。」
米其妙也不生氣,道:「這不是好朋友嘛,你可以叫我小蜜蜂,或者奇妙娘也行,都可以!」
韓雁起也十分喜歡米其妙這開朗豪爽的性格,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你可以管我叫大雁,哈哈。」
明盛蘭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怎麼在這裡。」
米其妙搖了搖頭,道:「唉……說來話長啊……」
明盛蘭道:「那就先和我們回客棧,慢慢說。」
米其妙點頭道:「也好。」
三人一齊回到了客棧,正臨近開飯的時辰,齊眉和楊意坐在一張桌子上,楊意抱著劍一言不發,齊眉百無聊賴的看著他,怎麼說話楊意也不理會她。
齊眉先發現他們回來了,嚷道:「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楊意悶死了。」
明盛蘭道:「遇到了一點事情。」
齊眉看到了米其妙,「咿」了一聲,圍著他轉了幾個圈,道:「你怎麼這麼眼熟啊……」
米其妙笑呵呵的道:「你不記得我了,我可還記得你,大名鼎鼎的偷天手啊,當初我可是參與了追捕你的。」
「是你!」齊眉恍然大悟,面色難看的道:「就是你,害得我三天三夜都沒睡!」
米其妙道:「可還是沒抓到你呀,沒想到被小蘭花抓住了。」
「都是熟人就好了,楊意,你怎麼不說話?」明盛蘭道。
楊意撩起眼皮,瞟了米其妙一眼,還是不說話。
米其妙坐在他旁邊,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小咩你怎麼啦?看見我心情不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這回笑的不止是韓雁起了,還有齊眉。
楊意看樣子也習慣了,白了米其妙一眼。
明盛蘭坐下來,道:「現在說吧,你怎麼和沈千醒頂上的。」
「不是盯上,」米其妙糾正道:「我和他是朋友來的。」
明盛蘭嘲笑道:「朋友?真是好朋友,捨得用景泰藍瓷器砸你。」
米其妙紅著臉道:「那不是意外么,誰說朋友不能吵架了。」
明盛蘭道:「你又做了什麼混事啊?」
米其妙長嘆一聲,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原來米其妙被調到江南后已經好幾年沒回京,這年正好上京述職,他也不急的,在路上途徑金陵,巧遇了沈千醒。米其妙本就喜歡結交朋友,見了沈千醒,便上趕著要和沈千醒做朋友,沈千醒也頗為欣賞米其妙的幽默,於是兩人一見如故,感情迅速好起來。
只是米其妙這人,什麼都好,卻是貪杯。一日同沈千醒飲酒,沈千醒酒量不好,喝了兩杯便迷迷糊糊的了。米其妙喝至半醉時,看著沈千醒醉中的姿態,竟然誤以為是個絕色美人,酒是色媒人,米其妙喝多了眼一瞎,把好朋友看成美人,居然將沈千醒給上了。
沈千醒次日發現自己被米其妙侮辱,哪裡肯罷休,和米其妙大打了一架,米其妙理虧不敢還手,還要求沈千醒原諒。
兩人如此反覆糾纏了一段時間,沈千醒為避米其妙才來到了金蓮縣,誰知米其妙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的跟來了,便發生了先前的事情。
明盛蘭聽完米其妙的詳細述說后啞口無言,他縱然不好男風,也聽出來不對了。米其妙是什麼人?好歹也是個捕頭,哪能因為喝了酒就干出這種事來?再怎麼俊俏,那男人和女人能一樣么?沈千醒生得可是絲毫不娘氣。
分明是米其妙這渾人,不知不覺中早對沈千醒起了意,借著酒上了人。可偏偏米其妙從前也是不碰男人的,自以為是真飲酒誤事,日日求著「好朋友」原諒。
明大捕頭推斷能力非凡,猜了個j□j不離十,指著米其妙,是痛心疾首。
「你說你該怎麼辦吧?」
米其妙誠懇的道:「我這不是也不知道么,想問問你。」
韓雁起托著下巴呵呵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收了他便是,旁人想尋都尋不來的大好人物呢。」
米其妙驚愕道:「他是男的!」
韓雁起搖頭晃腦的道:「我只知道你上了他,而且他似乎對你也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有『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