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何人可配

313何人可配

皇后對黎童說的話,令她徹夜未眠。

她左思右想都沒想明白這裡面的關係,但她明顯又不敢直接告訴百里燁,更何況,在她的認知中,或許皇后也猜到她不會告訴百里燁。

因為大事未定。

當天穹逐漸泛出靛青色的時候,黎童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今天是忌辰的最後一日了,同先前兩日一樣,沐浴齋戒,焚香祈福,還得在宗祠跪一天,吸那令人頭昏腦脹的檀香。

光是想想就覺得靈魂要遭受重擊。

黎童一晚沒怎麼好好睡,此番算是被百里燁硬拽起來的,閉著眼睛任由丫鬟擺弄,最後懵懵懂懂地被扶上馬車。

入了宮,聽內侍吟誦悼詞,而後隨人流前往宗祠。

依舊是男女分立。

黎童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中,彷彿看見一隊皇城衛從人群後面溜了出去,她用力眨了眨眼,待看清之時,那隊皇城衛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後沒過多久,又是一隊皇城衛補了進來。

黎童看了看四周,發現原本跪在那裡的幾個大臣不知什麼時候也不見了,咋回事兒,這幫人怎麼跟鬼似的。

這要是換別的地方還行,這裡可是宗祠,也忒嚇人了些。

黎童身在其中,並不知道此時在宗祠外面,已然有人正在開始調兵,從最外圍的皇城衛開始,逐漸有人在悄無聲息中死去。

宗祠不在皇城內,而如今因百里冼不在皇宮,致使皇宮之中守衛空虛,對方沒費多大的力氣便佔穩了皇城,其次便是讓百里冼和那些迂腐不堪的大臣死在宗祠內。

皇朝更迭,不過是史官筆下一行字而已。

男人看著還不及他腰高的孩童,掌心陣陣發燙,夢寐以求的願望即將達成,今日之後,他必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皆掌於他手,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被人踏在腳下,曾經被踐踏得粉碎的尊嚴和自我,以後也會一點一點拾回來。

「今早上與你說的話,都記住了嗎?」男人幽幽地問那孩子。

孩子眨著眼睛,閃過懼怕的光芒,愣愣地點了點頭。

「乖孩子。」

大掌撫過頭頂,那孩子縮了縮腦袋。

正在宗祠內祭拜先皇的大臣們,有些已開始昏昏欲睡,有些仍堅持著抄寫著佛經,抄一張便燒一張,嘴裡念念有詞,說著青岐這些年來的變化,說著先皇的功績,又說著新皇,一半似誇獎,一半似糾責。

黎童瞅了一眼百里燁,見他站在外頭,神色肅穆,雙目幽深,定定地望著那塊冰涼的牌位,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之後,有人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在百里燁耳邊說了些什麼。

百里燁微微蹙眉,以眼神找到了黎相的位置,隨後又將視線挪了開去,落在一張她不熟悉的面孔上。

那是誰?

看官服上的紋樣,似乎是一個品級不大高的官。

之後,百里燁的視線又一一落在其他人身上,黎童也跟著望過去,卻發現那些人的品級都不大高,隱藏在官員中,看起來絲毫不起眼。

而就是這些人,卻佔據了朝堂半壁,也蠱惑了百里燁。

今日這一步,無論如何都得走下去了。

黎童不知不覺掌心出了一片冷汗,她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會動手,總覺得下一秒或者再下一秒都有可能。

她緊緊抓住了袖子里中的藥包,倘若敗了,不得不死……

不!

不會!

不會敗!

他們準備得很充分,哪裡那麼輕輕鬆鬆就敗給這群烏合之眾?

忽而,一陣風起,院子里乾枯的樹枝搖晃了幾下,黎童嗅了嗅,似乎從風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下意識地警惕起來,剛想起身,就發覺自己的手軟酸軟,徑直跌了下去,而身後的丫鬟見狀想要上前來扶,只踏出一步,整個人便也跟著倒了下去。

黎童愕然,這還沒天黑呢!

風,輕輕緩緩,所到之處,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失去力氣,有人發現不對勁,試圖逃離宗祠,卻還沒跨過門檻,就被一刀割斷了脖子,黎童躺在地上,親眼看見那一道鮮紅的血液劃破半空,濺在那扇開合百年的銅環上。

她只覺手腳除卻無力,還一陣冰涼。

那寒意,宛如毒蛇一般纏繞而上,最終糾結於心尖,死死地繞著,幾近窒息。

這就……開始殺人了?

進門那人,手裡還牽著一個孩子,黎童知道,那就是朱佩佩口中的那個孩子,果然與百里冼有那麼幾分相似,可那孩子面色蒼白,瞳孔顫動,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遭嚇壞了。

黎童一陣心痛,怎麼能在祖國的花朵面前干這種血腥事呢?

只擔憂了這孩子一會兒,黎童就開始在人群中尋找百里燁的身影,最終在最邊緣的位置看到了抱著雙臂靠牆站著的百里燁,他面色沉重,眼底正醞釀著一股風暴,旋轉呼嘯,似乎隨時可能將這裡的一切席捲一空。

那牽著孩子的男人身後陡然闖進來一大批握著兵器的人,黎童眯著眼睛,原本應該防守緊密的皇城衛此時無一人現身,而不管是院子里的大臣,還是在屋裡的夫人小姐,全都因中了迷藥而癱軟在地,無法反抗。

黎童的手微微顫抖著,即便如此,仍舊握緊了袖子里的藥包。

其實至今為止,她都無法確認百里燁是不是真得改變了原有的心意,他隱藏得實在是太好,哪怕皇后昨天與她說了那番不清不楚的話。

可是他是她認定的男人,就算他要毀天滅地,她也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他身邊。

黎童暗暗咬著舌·尖,血腥氣抵抗著大腦中源源不斷傳來的迷藥氣息,讓她勉強可以保持清醒,她就那麼定定地看著牆邊靠著的百里燁,想看清楚他接下去會如何做。

那些人闖了進來,有些臉上帶著獰笑,有些面無表情,凶神惡煞,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對這裡的人保持著鄙夷和不屑的神色。

黎童被粗魯地從地上拽了起來,粗糙的麻繩捆上她的手腕,跌在她身邊的那位夫人也遭到了同樣的待遇,只是那位夫人已經徹底昏迷過去,根本感覺不到這點疼痛。

為了避免被拎出來示眾,黎童也乾脆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

他們被胡亂堆作一團,緊緊挨著彼此,待迷藥過去了一部分藥效,黎童察覺著身邊的人開始輕微動作起來,她才小心睜開眼睛。

手上捆縛著的繩索並不那麼難以解開,對方似乎信心十足,就連繩結都打得相當隨意,黎童只稍稍用力掙了兩下就掙開了,她小心動作著,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門外,顯然不是皇城衛的人守著,而百里燁此時正站在院中,神情倨傲,對面站著的赫然是百里冼,儘管背影稍顯落拓,卻仍然筆挺著,而在他身後則站著自己的父親,雙手負背,雖然看不清正面,但黎童還是感覺到了濃厚的威武不能屈的意思。

黎童往門邊稍稍挪了挪,驚動了身邊同樣被捆綁著的某位夫人。

那位夫人睜大了眼睛,不明白黎童要做什麼,但也很機智地閉上了嘴,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替黎童觀望起了門口的動靜,發現不對立刻就拿腳尖輕踢一下黎童。

門口的人偶爾朝裡頭看一眼,發現都挺安靜的,也就沒再繼續關注了。

黎童一個閃身落到了窗邊,已經清醒了的人看見黎童的動作,都不由得張大了嘴,黎童連忙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前,那些人又一個猛剎車閉上嘴。

窗外,兩方人馬對峙著,黎童發現黎胤之倒在一邊的地上,腦後似乎還有鮮血痕迹,在他的不遠處邱心兒死死咬著嘴唇,跪坐在地上,努力忍著才沒讓自己失態,只是一雙美眸緊盯著黎胤之不放。

「皇上德不配位,才大志疏,對百姓不施仁德,實在是不配當一國之君。」

黎童皺起眉頭,這話是那牽著孩子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可黎童仍然想不起來這人究竟是誰。

「而且,據微臣所知,皇上屢次暗中·出宮,借微服之由,卻前往松庭樓這等卑賤下作之地……」那人話說一半,沖著百里冼咧開一個極度嘲諷和鄙夷的笑容:「竟是枉顧皇室顏面,此等作為,實不配再為君。」

「交出皇位!」忽而,有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緊跟著,越來越多的人都喊了出來,場面宏大,氣勢洶洶,步步緊逼,百里冼半步不退,仍舊站姿筆挺,穩如青松。

「朕不配?何人可配?是你?還是你?還是……」百里冼扭過頭,直直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百里燁:「這犯上作亂的逆臣賊子?」

黎童心上一緊,可百里燁卻好似什麼也沒聽見,唇角竟也微微勾了起來。

他在笑什麼鬼東西?

「皇上還是太年輕,這皇位,臣是不會坐的。」百里燁總算開了口,他手中握著刀,很是隨意地挽了個刀花,寒光在百里冼那張繃緊的臉上劃過:「不過嘛,總有人比皇上要合適。」

百里冼冷笑一聲:「誰?這個不知從哪裡找到的稚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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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將軍,夫人又在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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