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殺戮之神
第44章殺戮之神
領頭人赫然是樓錦塵,一身銀色盔甲看上去威風凜凜器宇軒昂,他冷眼掃過在場的人,瞥了一眼低頭的蘇小鹿,視線最後定在場中的紅蓮身上,語氣頗為嘲諷:「喲,連管羽國的人都出動了看來這次鬼城真的是塊肥肉呢,本王一直聽聞管羽國的紅宮美若天仙,今日一見倒是真的名不虛傳,和我們婁夢的瀾王有的一拼。」
樓錦塵張狂的笑聲帶動了婁夢將士的熱血,大家都跟著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的敵意與藐視毋庸置疑。
可是那些管羽國的白衣騎士就比較有修養了,即使樓錦塵那幫人笑破了嗓門對方的人仍是一派泰山崩於眼前也無動於衷的樣子。
蘇小鹿輕扯嘴角,婁夢國真的是氣數盡了。不過這個鬼城真的那麼厲害嗎?惹的那麼多人的眼紅?可是當初雲城飛根本就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鬼城輸給了她呀,若是真的那麼重要,他會輕而易舉的把它送出去?
正在她疑惑的時候,斛律堂佑的聲音猶如地獄惡魔般響徹在她的耳際,「我說,你們在這奪的那一座城池,可是物有所主的。」
眾人順著他的話音朝這邊看了過來,然後自然而然的看見了被斛律堂佑往前推了推的蘇小鹿。
蘇小鹿一驚,適時的低了頭,用額發遮住了此時的眼睛,完美的下頜輕輕勾起的完美弧度,紅艷的薄唇半挑,邪魅與痞氣瞬時重歸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頭頂的雪開始大片大片的落,落在她的肩上,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發上,肩上的狐狸歪斜著腦袋眨巴著眼望著此時的蘇小鹿,黑色如琉璃石般的眼睛在一瞬間飛逝過波灧。
曾記得蘇蕭宇跟她說過,他說:蘇小鹿,若是你能放低身姿,你可以魅惑所有的男人,就憑你身上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你完全可以將那些人玩弄於鼓掌。
當時蘇小鹿只是好笑的望著那個被自己稱作弟弟的男人,而現在蘇小鹿突然想起他的話,突然覺得若是蘇蕭宇現在站在她的面前,她會告訴他:男人,從來都只是被我踩踏的,他們有什麼資格被我玩弄?
樓蘭,只是一個意外。
作為最成功的暗部,最成功的武器,她只是一個工具,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工具。那個把她從牢籠里解放出來的男人曾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你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嗎?」
——生命的意義就是看著你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去,而你,卻還快樂的活著。
那個男人說:「想想都是件美妙的事啊!」
在場的人安靜的等待著她的發言,而她始終沉默著,只是那笑越來妖,越來越攝魂,那一身紅衣在風中微微擺動,揚成雪景中一道最靚麗的風景。
白衣騎士中的一些人開始蠢蠢欲動,那女子跟他們的紅宮太相似了,無論是身上散發的氣質還是那股子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妖媚。
正在所有人緊閉呼吸的時候,蘇小鹿跨出了第一步,紅色衣裳的下擺隨著腳步的移動漾出好看的波紋,如水中漾花。她在馬車前站定,緩緩的抬起頭仰望著遠處的一片天,黑色在她的記憶中是永恆的記憶,如今在這樣的夜卻要做出最後的決定。
「鬼城嗎?我從來都是個明主的人,若是你們真正強過我,自然所有權你們可以拿去。自然,若是我那一天覺得自己強過你們,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拿過來。」
她的聲音幻化成點點水滴圈成一波波水浪朝四面八方散去。斛律堂佑料到她會如此說,大笑著拍著掌走了出來:「城主真是狗爽快,既是這樣,大家就可以公平搶奪了。」
蘇小鹿收回目光,倨傲的斜視了他一眼,然後單手撐在馬車單桿上一個躍身坐在了馬車前頭,對著馬屁股就是一下,「誰殺了我,鬼城就是他的。」
伴隨著一聲呵斥,馬車以超常的速度飛射了出去。
蘇清和佐鳴一個踉蹌差點滾下去,樓蘭動作快速的抓住了兩人的手腕往上一扯,待落定后,佐鳴的劍已經擱置在她的脖頸上,冰冷的劍緊貼著她的肌膚竟然異樣的舒服。
「既然殺了你就能得到鬼城,那麼我現在就殺了你。」佐鳴的劍加深了力道往下一按。
「住手!」蘇清一把奪過他的劍,「佐鳴,你太衝動了。」
「衝動?現在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我是……」佐鳴的語氣聽上去激動亢奮,仿似一件宏偉致志馬上得以完成一般。
馬車的車速不減反增,身後那群人根本就沒追上來,但是蘇小鹿駕車的車速一點也沒緩遲,背對著他們的身影顯得異常的瘦弱。
蘇清沉了沉臉,風從臉上刮過,刺痛入骨:「機會?什麼機會?瀾王已經在城內了,她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世人的一個幌子罷了。鬼城的城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聽蘇清如此一說,佐鳴也冷靜了下來,兩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很奇怪,這個女人看上去格外的奇怪。可是怪在那裡,又說不上來。
馬車行駛出好一段距離,在一片空曠的荒野中戛然而止,馬車晃了幾下終於平穩了下來。
蘇清和佐鳴見勢騰空翻轉落了地,馬車上只剩下後座的樓蘭和前面的蘇小鹿。
雪,始終沒有停下,片片絮絮飄飛,沿著樹枝椏,滾著齒輪,滑過臉頰,溫潤成水滴,柔和的和她的聲音一般清冷,「你,不是瀾王?」
沒有反問,只是一個肯定的陳述。沒有過多的言辭,沒有華麗的敷衍,她從來都只知道單槍植入,然後撕扯成碎片。所以有時註定,她只會在真相面前一笑而過。
猛然間,她轉過身,在接觸到她的眼睛時,樓蘭一愣,隨即便恢復了往常的沉浸,蘇清和佐鳴兩人震驚之後立即做出了防衛姿勢,那無形的殺氣兜空成真氣形成環繞狀圈住了所有人。
那一刻,他們竟然會滋生出一種恐怖的想法:鬼城,名副其實的城主。
她腳步虛浮,慢慢踱至他的身前,蹲下,仰面對著他,他依舊是初見時的風姿卓越,依舊是比女人還要細膩的肌膚,那雙眼睛依舊沉靜如死水毫無波瀾,曾經的瀲灧微光不知是怎樣的綻放,如今又不知何時熄滅。
冰涼的手撫摸上他略顯蒼白的臉,「既然你不是瀾王,那我也就不是你的妻子了。而且,我本來也不是瀾王的妻子,當初一時執念想留下來聽聽你的聲音,但是可惜呢,沒想到竟然會演變成今日的狀況。」
那一雙紅色眼睛越來越紅艷,像是要溢出一汪血水出來,他感覺到她的手指在發顫,她的聲音在抖動,「你是替身,你是替身,所以你註定只會被抹滅,你知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你坦然的接受一切?是嗎?」
是啊!替身而已,只是讓世人知道他瀾王還在瀾清府,還在婁夢國,只是一具軀殼而已,無足輕重吧?鬼城發動了,而帶動整個鬼城出動的卻是真正的樓瀾,這其中的關係想想也就出來了。
她不是笨蛋,若是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她還怎麼被稱為賭霸之神呢!
她從未覺得如此的寒冷,從頭到腳都像被冷水澆鑄過一般,可是她的體內卻有一把灼熱的火種開始燃燒,狂熱,躁動,如一頭被關押許久的野獸即將掙破牢籠開始一場無止盡的殺戮。
下一秒,她墜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著淡淡的葯香味,卻能安定人心。
他這樣舉動又有何意呢?蘇小鹿在他的懷裡靜靜的笑,「好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呢!可是,老天真的很殘忍,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活下來。」
她頓了頓,抬頭,用那雙紅的妖詭的眼睛緊緊的鎖住他的視線,「樓瀾也好,樓蘭也好,答應我,你要作為你自己活下來。也許那樣,我們才有相逢的一天。」
手臂上箍著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分,第一次她看見他眼裡流露出了除了沉靜之外的感情波動,那雙涵蓋著天下最平淡的星星亮眸,也許在以後日日夜晚都會想起吧?
正當她掙紮起身的瞬間,她看到他竟然用嘴型在和她說話,頗為吃驚之餘,蘇清和佐鳴卻是沒讓她再有逗留的機會,寒光一閃,佐鳴身型快如閃電的移到了她的跟前,眼見那劍要刺向她的胸膛。
腳下被纏上根根鞭條,狀似路邊的草藤又堅韌不催,還帶有尖刺。佐鳴頓時吃痛悶哼一聲舉劍朝腿上砍去。
蘇小鹿看著這一幕,眼角淡淡的笑紋繾綣柔綿,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已經伸向了他的胸膛。
鮮血噴薄而出,噴了她滿臉,可是她嘴角的笑卻像雪地里綻放的最妖艷的紅蓮之花,目眩神迷。
蘇清輕呼出聲,一個箭步上前托住佐鳴倒下去的身體。蘇小鹿低頭看著,笑著,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處在愣怔間的樓蘭,轉身消失在大雪紛飛的荒原中。
佐鳴嘴角的血不斷的往外流,平時一向冷靜的蘇清也有點失控起來,呼吸急促,「佐鳴,佐鳴,堅持住,你可不能死在這裡,我們還要跟著瀾王打天下,還要親眼看到瀾王踏平三國,你怎麼可以死在一個女人的手上?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戰場上,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看著臂腕處的戰友兼多年好友生命一點點消失,蘇清紅了眼,猛然轉頭瞪向坐在輪椅上的樓蘭,「我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的。那個女人和你,瀾王會讓你們生不如死的,你等著!」
他怎麼可以讓他最好的朋友就這麼死在她的手裡?怎麼可以?
大怒之下他拔腿就朝蘇小鹿消失的那個方向追了過去,樓蘭一驚,揮動手中的長鞭一鞭以六層功力揮了過去,嘩然一聲巨響,大地被裂開半寸,蘇清僥倖躲過了一擊,身子剛落地緊接著就是一鞭揮了過來。
「你想殺我?」蘇清穩住身子硬是接住了那一鞭,但是樓蘭的功力在他之上不止一點半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眼露殺意。
樓蘭張了張嘴,卻是一點聲音也未發出,但是眼裡的堅決讓蘇清更是勃然大怒:「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殺我?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也別忘了你曾經對瀾王寫下的那些的承諾。你以為你能像現在這樣站在世界外是因為什麼?要不是瀾王,你至今還生活在那個黑暗的石洞里呢!」
這話很明顯的讓樓蘭的動作滯了滯。有空隙!蘇清眼裡閃過一絲冷意,身子一閃,幾個飛躍便消失在了荒原中。
手中的藤鞭被他死死的握緊,那上面的刺早就被那個人一根根拔去,在遞交給他的時候,那人對他說:「蘭,從今天起你也有名字了,也有自己的武器了,你開心嗎?」
他低下頭,手中是一卷被囊縮的畫卷,是她剛才蹲下的時候悄然塞進他懷裡的。打開,眼眸閃過絲絲波動,這畫——是當初他教她刺繡時的畫!
荒野大雪漫漫,很快就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銀雪,不知哪裡傳來一聲狼嘯般的吼叫,大地重歸平靜。
「給本王住手!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竟然敢忤逆本王的命令,你們想被砍頭嗎?」樓錦塵一臉緊張的盯著被他的手下圍起來的蘇小鹿,抓著馬韁的手青筋突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樓宇及那個混蛋安插了線人在自己的隊伍中?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蘇小鹿歪著頭打量著那匹身穿黑色甲羽的侍衛,紅色眼眸沒有瞳孔,乍一看,出奇的恐怖驚悚。那些圍著她轉的侍衛大都停止不前,但是皇命不敢違不得不為此拼上一拼!
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稍大一點的都尉站了出來,雖然對圍場中的蘇小鹿頗為忌憚,但一點怯懦的意思都未曾流露,聽的樓錦塵的質問欠了欠身極為恭敬的答道:「王爺,並不是我們不聽你的命令,而是皇上早就對我們下了命令,必得鬼城印鑒和玉玲符。」
「印鑒和玉玲符都不在她的身上,你們糾纏著她也沒用。快給我撤了!不要讓我說第三遍!」樓錦塵眯了眯眼,威脅之意明顯。
「那隻要對不起了,王爺!」都尉的臉色已經完全冷了下來,對著身後的那群人施了個斬刀手,那群侍衛頓時如潮流般蜂擁而上,長戟劍羽,刀光劍影,一時晃了眼。
樓錦塵一聲驚呼,抽出劍就要格擋住那些人,眼前身影一晃,那個都尉持刀相向:「王爺,請不要為難屬下!您畢竟只是一介王爺,婁夢國最終還是只會以皇上為重!」
「哈!」樓錦塵失笑,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就那個懦弱無能的傀儡?」
都尉臉色一沉,「王爺,恕屬下言辭難聽,但是屬下很誠懇的勸王爺一句,若你一直這麼看待皇上的話,那麼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樓錦塵一甩衣袖,氣的脖子都紅了,一直以來的尊貴與驕傲容不得一個下人如此說他,正當他準備大打出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聲驚恐至極的尖叫,像是遇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所有人都丟盔棄甲掉頭鼠竄,面露驚恐之色。
「怎麼回事?」旁邊傳來都尉詫異的喊聲,樓錦塵也跟著轉過身。
圍場中央哪還來的半個人影,除了地上躺著的半死不死的人,殘肢斷骸,白骨森森,鮮血橫流。
樓錦塵看著眼前的一幕差點以為自己身在戰場殺戮邊緣了,但是那中間站著的女子讓他突感一陣寒意。
半邊臉頰上印著醜陋的痕迹,從脖頸處一路延伸至左眼頰下,黑色的斑紋彎彎曲曲扭成詭異的咒文,看上去像是某個孩子的玩笑胡亂做的塗鴉,一身紅色霓裳無風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