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夜如年再一次嘆了口氣,「艷歌,若是這天下能太平,在我離開之後你也離了鬼城,去找個人嫁了吧,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你大好的年華都葬送在了鬼城,被我這個病癆子給耽誤了,我實在是對不起你!」
艷歌腳下一頓,臉色一陣蒼白,嘴唇緊緊的抿著,用力咬著下唇,放在他身側的手瞬間僵硬,夜如年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他又怎會自私到讓艷歌大好的年華永遠沉沒於鬼城呢?況且他的身子……
「少主,艷歌的事自有分寸!若是少主真想給艷歌做主的話,那就趕快好起來!」她的聲音有著細微的顫抖。
瀾王重現天下,天下局勢一變再變,聚東國與婁夢兩國聯手都不是瀾王的對手,一退再退,聚東國被橫掃了一半江山,現下已經退到了婁夢邊境,聚東國的人驍勇善戰馬上出英雄,一人一馬殺伐天下,可是如此強大的國家如此驍勇的名族卻是被那群不人不鬼的鬼士一路打的狼狽逃竄。
加之兩國中瘟疫肆意,擴散的速度不同凡響,蒼玉和白長老同時聯手也只能壓制了一些最基本的病情,但是瘟疫的擴散並沒有因此而停滯。
近些日子更是出現了一些詭異特殊的情況,那些被瘟疫折磨死去的人竟然又復活了,重生了!只是喪失了理智,在一座一座小城市裡組成了大批的武裝侍衛對城市中的老百姓燒殺擄掠,一時間天下更是惶恐!
在這一場格局中真正置身事外的人卻是那一襲紅衣,明艷的陽光下紅艷似火,他清淡的水眸毫無情緒的盯視著眼下的一切,周身濃重的霧氣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管文站在不足一丈的地方對紅蓮瞻望。他已經十天十夜不曾休息過,縱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過如此的折騰啊!
「最近形勢怎麼樣?」紅蓮初開口,聲音竟然生澀的連他自己都有點吃驚,微微一愣,隨即釋然。
身後的管文一挑眉,那張嫵媚的臉立即生動起來,也不見他對紅蓮多恭敬,嘴角勾起妖冶的笑,「一切都安好!瀾王差不多已經拿下全部的江山了!」當然其中不包括他們管羽國!管文眼底滑過諷刺與嘲弄。
紅蓮聽的這消息也不見的多震驚也不見的多緊張,眉眼平淡,轉眼便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巫主可有找到?」
管文一時啞然,收起眼底的嘲弄,肅然道:「還沒有!屬下無能!」這是發自內心的懺悔!不是對紅蓮,而是對他自己的,當初就是為了捕捉巫主才出得管羽國,可現下都已經快一年依然杳無音訊,這對他的能力絕對是一個諷刺!天再大地再大,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但對象卻是管羽國最神秘的巫主!
紅蓮轉身下山,飄渺的聲音穿透濃霧破空而來,竟是不怒自威的壓迫,管文不得不皺了一下眉,「繼續找,找到為止!絕對不能讓她得到蘇小鹿的身體,找不到她,找蘇小鹿。」
似是經過了很多次的掙扎與思考,紅蓮仿似痛下決心般,一個果決的「殺」字飄揚在空中,餘音繚繞。
管文直起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勾唇一笑,真正的勾魂攝魄!而同時天空中一隻撲騰著翅膀的鳥兒落在了他的肩頭,管文撇頭去看它,用手指逗弄著它尖尖的小嘴,笑道:「你說,這天下到最後到底歸誰呢?」
天氣涼的快,深冬的寒氣已經透過薄薄的衣衫侵入脊骨,蘇小鹿單手撐在床沿吃力往前傾,桌子里的不遠,可是這短短的距離竟然讓她覺得像是天涯海角,從未覺得喝一杯水是如此困難的事情。
眼前突然一黑,順著黑影她捕捉到了那人眼中的戲謔,蘇崇居高臨下的看她,「求我!」
蘇小鹿抿了抿嘴,倏然笑的典雅秀氣,一雙秋水明眸似是倒進了皓月銀輝,蘇崇袖下的手一緊,上前一步一把扼制住她的脖頸,「少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別以為你表現出不在乎的情緒我就會放了你。」猛然抽出手,笑著用手指理順她的頭髮,語聲里的陰鷙散了開,溫柔的聲音再次侵襲了蘇小鹿的耳膜。
「只要你求我,我就可以讓你不會如此痛苦。」一探手在懷中摸出一個裝有綠色液體的瓶子在蘇小鹿眼前晃了晃,鼻息湊在她的耳邊,蘇小鹿有一種被野獸聞嗅的感覺,身上的毛孔瞬間張開,神經綳得緊緊的,「你的手,你的身體,都已經是極限,只要繼續用一瓶此葯」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小鹿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眼裡的諷刺與嘲弄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扎進蘇崇的胸口,她竟然如此的不屑他!
「繼續用?呵!蘇崇,我不是笨蛋!我清楚的知道這葯的厲害,也清楚的知道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視線淡淡的從他身上移開,蘇小鹿冷哼一聲,口氣里滿是不屑的冷酷,「要我成為你的傀儡?別做夢了!即使是死我也不會再服用此葯!」
蘇崇冷冷的注視著她的側臉,完美的下頜曲線張揚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和倔強,這張臉是他曾經的最愛,這嘴唇是他曾經最喜歡的柔軟,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轉瞬被柔情替代,情不自禁的撫摸上她紅艷的嘴唇。
明顯感覺到手下的人一瞬間緊繃的身體,但是他並沒有停止,低頭吻上他等了幾年的吻,在這一刻,激情和渴望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碾轉反側,他狠狠的啃噬著她的嘴唇,發泄著這些年來的恨和思念。
是的,他思念她,在恨著她的同時,他狠狠的思念著她!
蘇崇吻的忘情,直到察覺出被吻之人的情緒他楞了一下,鬆開她,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雙平靜無波,無悲無喜的眼睛,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可是這雙眼睛此刻卻觸怒了他的情緒,猛然把她推倒在床上,力道絕對不下一個舉重員盾下舉重石的力道。
背部磕到了堅硬的木板,骨骼清脆的錯位聲清晰的響徹在兩人耳邊,蘇崇眼底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光,最終仍是甩袖離去,「別以為我會對你百般疼護,我教過你的東西,看來你都忘了!」
從頭至尾,她臉上的笑一直都沒有淡下去,捂著受傷的手腕處,背部傳來火辣辣的刺痛,蘇小鹿抬頭看著蘇崇離去的背影,笑容更甚,猶如雨中綻放妖嬈的薔薇,美的不可方物。
是的,你教過我很多東西!蘇崇,難道連你都忘了嗎?你說過,兩人的戰爭若是誰動了怒那便是輸了!情緒被別人牽著走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蘇崇自此一直未踏入蘇小鹿的房間,但是他本沒有打算讓蘇小鹿如此死去,自那日之後蘇小鹿身邊就被安排了個人照顧她的起居飲食,蘇小鹿的身體越來越差,這是她早就知道的。
在見到蘇崇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大限已至!不知為何到此刻她竟然想到了拖了一身病的夜如年,想想,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才會是第一個走的。
但是她也知道,蘇崇的思想原本就比她想的陰狠許多,他不會就這麼讓她死去,他吊著她的一口氣,每日看著她吃飯都成問題他笑的很痛快,蘇小鹿看著他大笑的樣子突然覺得蘇崇真可憐,她冷靜看著他,看著他眼角滑落的淚水。
「我不會求你的。」蘇崇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蘇崇笑著擦乾眼角的淚水,眼裡的狠毒愈甚,甩袖離開,蘇小鹿注意到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慢,慢到蘇小鹿以為他是在等自己出口喊住他。
深冬來的快,在鬼城深冬是一件讓人很難熬的事情,因為這裡的天氣冷的讓人無法忍受,尤其是蘇小鹿這破身子,半夜冷的坐起來怎麼也沒辦法再睡,蘇崇心狠,沒在屋內安個什麼暖爐,就讓她死凍,彷彿她若是不開這個口他就要變著法的折磨她。
沒過幾日,蘇小鹿終於還是開口求了他。
「求你!」她低著頭,緊要著下唇,低垂下的額頭散了額前的碎發,遮掩了明亮的眼眸,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蘇崇望著她這個樣子,臉上立顯詭秘的殘冷,一絲暴虐騰突在眼底,他一把擷住她的下巴高高的抬起,「你再說一遍!」
「求你!求你放了他!」她仰著脖子,眼裡蓄滿了痛楚的淚水。
那淚水一下子觸怒了蘇崇的底線,整個身子都被他掀了出去,他猛的一抬腳狠狠的踩在她修長的手指上,「這麼久來你不為自己求我,不為自己的生命求我,可是現在卻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求我?蘇小鹿,你是不是瘋了?啊?」
蘇小鹿抬起頭,淚水伴隨笑,蘇崇愣愣的望著她的臉有了一瞬間的失神,「哥,瘋了的是你!你早就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追著我不放?我承認當初是我自己不對,但是哥,若不是你逼我,我真的會和你好好的過下去!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逼著我去殺我喜歡的人?逼著我去殺我在乎的人?」
蘇崇從失神中恢復過來,聽到喜歡兩個字,眼底的陰狠暴漲,腳下也加重了一分,十指連心,但是蘇小鹿還是笑的如此的淡定從容,血絲一點點的從手指下淌出。
「喜歡的人?誰允許你有喜歡的人?你喜歡的人只能是我!是我,蘇崇!」
蘇小鹿透過模糊的視線望著這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憐憫,她要的不是這樣的愛啊!
鬼城內的天氣一片陰霾,全城沒有半個人影,或者說那些鬼士已經傾巢出動,天下也許唾手可得。
戰場殺伐,血雨腥風,馬革裹屍,真正從死亡邊緣逃出來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他們心裡有著最初的恨意,經過日月洗滌,淌過歲月的衝擊,在心內埋下種子,等待發芽成長,最後一擊待命。
瀾王便是那戰場中的一抹血紅身影,不同於上一次的落魄狼狽,這一次他站的格外的堅定,眼神嗜血殘忍,那是久經壓抑之後的爆發。誰也無法阻擋!
斛律堂佑一馬當先沖在前面,身後十萬士兵如潮水般洶湧而上,馬蹄聲響,戰鼓雷雷,這是一場男人的戰爭!亦是生與死的拼奪!
軍營內,一座算不上華麗但是卻能一眼瞧出是將帥的帳篷。
此刻轅中已沒了多少的士兵,獨留下一些巡位的班子,其他的都去戰場拼殺了,他們不擔心鬼士會來偷襲更不擔心那些人會來燒糧草輜重,因為那沒必要。鬼士是一群披著人皮的鬼魂,他們的恐怖之處就在於不死不生,所以他們有著足夠的時間來跟你耗,耗到你筋疲力盡。
帳篷內,跪了大批的老臣,年輕一些的臣子心性浮躁,況且也有著傲人的眼光,不似這些老臣子考慮的深遠。
樓錦塵陰沉著臉望著底下跪著的一些君臣,眼色一沉再沉,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有一些膽子小的臣子已經額頭冒虛汗,但是因為情況特殊也不得不忍著性子頑固的屈膝跪著。
很久之後,樓錦塵夾著絲絲冷意的話音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你們的意思是要朕退位?」
每一個字都咬的極重又詭異的夾著輕慢,樓錦塵本是皇室出生,本身的威儀自小就釀出來了,雖然才坐上皇位不久但是這無形中形成的上位者風範是一點都不少。一句話便能讓你心驚膽戰。
底下,一種奇怪的沉默在蔓延!
而那群老臣中也忽然站出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他的聲音渾濁卻挾著篤定,「皇上,臣等只是讓皇上再隱忍幾年。瀾王畢竟是婁夢以前的最得人心的王爺,此刻他來勢洶洶,我婁夢與聚東兩國都擋不住他的來勢,臣等不認為這是一場有必要再戰的戰事。皇上還請三思,畢竟我們婁夢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是啊!」
一群拌和聲此起彼伏在觸及到樓錦塵幾乎要爆發的眼神時,陡然收了聲。老臣的臉上一個個都有點掛不住。
啪的一聲脆響,案桌上的一瓷器被樓錦塵順手推倒在地,他騰的站起來,指著站在那的老臣怒罵道:「蘇遠,不要以為你是斛律堂佑的人朕就不敢動你!你信不信朕現在殺了你,斛律堂佑都不敢說一個不字!」
蘇遠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這隻老狐狸也不是一個好嚇唬的主,聽的樓錦塵此刻的怒言也不動氣,依然一副忠臣諫言的良相,低眉順眼,「臣等是為皇上好,是為我婁夢好。」
「好!好!很好!好一個是為朕好,為婁夢好!」樓錦塵氣的肺都要炸開了,一甩衣袖,繞過桌案朝蘇遠走去,直視著蘇遠低著的腦袋咬牙切齒:「朕就給你一次機會,就由你去做說客,做婁夢的使者。朕倒要看看蘇侯你是怎麼遊說瀾王的。」
此話一出,底下皆是一陣極低的抽氣聲,有的老臣頭低的更低了些,怕這位皇上突然看誰不順眼也順帶點了自己跟隨蘇侯一起去遊說去。
蘇遠臉色一變,但還是很好的掩飾了過去。低眉,低聲道:「是!臣定不辱使命!」
雲城飛那邊接到婁夢準備棄械投降,頓時如一團炸開鍋的粥,手下的戰士有了一時間的喪氣但被雲城飛突然的暴虐手段給壓制了下去,這時候絕對不能亂,若是自亂了陣腳那麼他們聚東國算是真的玩了。
更糟糕的是,鬼士的人數日益劇增,瘟疫過後的後遺症便是聽命於瀾王的人數越來越龐大,下手絕不留情,果決斷裂,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雲城飛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但是他卻不能就這麼認輸!他自己不允許,他身後的百萬將士不允許,他聚東上上下下千萬的子民不允許,他雲氏的列祖列宗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