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諸葛靜雲
梁蕭暗忖:「會是誰救我?」待進前一看,呀,這一驚駭當真不小,只見一人,青衫束整,橫躺在地,嘴角兀自溢著鮮血,草地已柒紅了一片,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雲鏡。只見他俊白的臉上,更顯蒼白無力,那雙靈氣如星的眸子,亦被眼皮厚厚包裹著。眉頭微微深鎖,像是忍著極大的痛苦。梁蕭不由得俯下身子,輕喚:「小兄弟......小兄弟......」叫了幾遍,不聞聲息,心中大驚,急伸手去探他鼻端,感覺呼吸已然微弱得可憐,登時虎軀一顫,悲從中來。
回頭狠狠瞪視了一眼,見灰衣人步履輕快,向這邊行奔。不及悲傷,探手入懷,掏出一枚煙霧彈,隨地一擲,登時硝煙四周瀰漫,借著滾滾濃煙掩護,立即抱起雲鏡,躥向樹林。
他一口氣奔跑出三十餘里,委實累得雙腳發軟,走到一條溪邊,覓了塊山石,這才將雲鏡安然放下,自己也大吁了幾口氣。歇停片會,梁蕭掏出一條白色絲巾,此乃前些時日,逗瑞叔叔時,裹面之物,他傻笑了笑,行到河邊,洗了洗,然後擰乾。
走回來,蹲在雲鏡跟前,輕輕為他拭去臉上和嘴角的血漬,每一處都溫柔之極,有好幾次雲鏡都會輕輕皺動眉頭,只是眼皮依然合著。
梁蕭擦拭了最後一絲血漬,瞧著雲鏡的臉,獃獃出神,片會喃喃自語:「如此清麗的臉蛋,竟是男兒身,倒也難得。」輕輕一笑,不時一陣北風唿嘯而過,打了個激靈,傻笑:「我到底在想甚麼啊?」轉念一想:「是了,小兄弟傷了哪?」他那時只見灰衣人向他拍了一掌。
又念到自己和阿朱曾受過類似的掌傷,險些死了的經歷,不覺慌了,急解開他上衣,欲待檢查是哪受了傷,徒地他手怔住了,當右手觸及雲鏡胸脯之際,入手生軟,竟似碰在一團棉花之上,矍然而驚,跳開一步,顫聲叫:「你......你是女人?」
這一刻他心思凌亂已極,怎會這樣呢?女扮男裝也是古代常有之事,以前看電視老罵男主人公笨來著,人家是姑娘都看不出來,但事待臨己,自己還不都一樣。思不了,忽聞雲鏡輕咳幾聲,悠悠醒了過來,睨見是梁蕭,登時眼露歡喜之色,叫聲:「大哥......」欲要起來,一動彈,牽引傷痛,又烈咳幾聲,臉色痛苦已極。
梁蕭腳步一邁,又頓了下來,手甚是慌亂,不知該不該上前扶她起來。雲鏡瞥見了,極為納悶,不由低頭,呀,只見自己胸前衣衫亂開,霎時間甚麼都明白了,幌眼叫:「大哥,啊......」一口氣接不上來,昏了過去。
梁蕭急上,扶起她,幫她把衣服穿好,心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救命緊要。」當下運起餘力,將掌心貼她背心「靈台穴」,緩緩輸入真氣。
過了半響,方見她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了起色,梁蕭這才撤掌,重放她躺下。然後擦拭額角的濕汗時,撕下一片衣角,把肩上的傷包托好了。今天他內力消耗實在過多,須找處所在靜心調息才行。心想不宜去市集找客棧,那畢竟是遼的地盤,為了安全起見,他背起雲鏡,盡揀荒山裡走。
行了大半日,終於讓他在小溪上游,一處崎嶇的所在,尋覓到了一個天然洞穴,他欣喜走近,見洞內潮濕非常,偶有洞風吹出,外加酸臭刺鼻,皺了皺鼻頭,最後還是直趨而入。幸好如今在白天,光線還較為清晰,找了塊寬敞的位置,將雲鏡安頓好。他無心細量洞內情形,實在累乏了,載頭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惺忪醒來,見洞內漆黑一片,忙取火折打燃,原來外面已經天黑,又去附近撿些枯柴燃起篝火。運氣還算好,居然逮到一隻又肥又大的兔子,忙到溪邊去毛洗凈,回到洞內慢烤起來。
忙完這些,月已中天,月色淡淡灑落洞外夜下,既溫馨又柔漫。如此靜謐的夜,不知又想起了誰?木婉清?梁雪?劉進......神傷片刻,兔肉已然烤好,適時才想起該找個人分享。
走到雲鏡身前,見她睡正沉,梁蕭心笑:「這小丫頭,還真能睡!」忽覺空氣窒息,料想不對,忙俯身探她脈搏,跳動甚緩,再探她鼻息,極微極弱,心底大驚,急運起內力,渡入她體內。梁蕭自從練了易筋經,只要休息幾個時辰,內力自可恢復七七八八。
行了盞茶時分,心念一動,忽想到一事,忖道:「易筋經可重塑我的筋脈,不知能否治她內傷?如今既無法可想,權宜一試。」默念心法,行易筋功決,絲絲真氣,縷縷轉化雲鏡體內。
如此,功行三五個時辰,二人額上逐漸見汗,梁蕭這才收功。他睜眼之際,雲鏡也睜開了眼。雲鏡轉過身,梁蕭見她可以動彈,甚喜:「易筋經果有神效,你終於好啦!」雲鏡嬌唇輕啟,喚道:「大哥,我......」欲言卻又止。
梁蕭笑道:「好了就成,別多說話,養養神,明天有時間。」雲鏡道:「不,大哥,我騙了你,你不惱我么?」梁蕭奇道:「我幹嘛要惱你!」心下卻想:「一個女孩子行走江湖,偶爾化裝男人也是情有可源,真不知這傻丫頭心裡在想甚麼?」
雲鏡見大哥不怪她,心中甚覺過意不去,終於鼓起勇氣,咬牙道:「大哥,我不叫雲鏡。」梁蕭心道:「呵呵,連名字也是假。」當下也不以為奇,問:「嗯,那你告訴我,你叫甚麼?」雲鏡咬咬唇,又難以啟齒。
梁蕭見她在淡淡的火光下映照,先前那張蒼白無甚朝氣的臉蛋,此刻已柒上了幾朵暈紅,以前沒細看,這時仔細瞧瞧,還別說,真是個美人。
聽她又道:「大哥,我說了,你可別生氣。」梁蕭笑道:「嗯,我不生氣就是。好啦,你說吧!」雲鏡偷偷瞧了梁蕭幾眼,這才開口:「大哥,我姓諸葛名靜雲!」
此言一落,梁蕭沉吟:「姓諸葛名靜雲......諸葛靜......」矍然而驚:「你是靜雲妹妹?」他眼睛瞪得老大,簡直可以裝下兩顆大號珍珠。
諸葛靜雲看他如此吃驚,心恐他還在惱怒生氣,急道:「蕭哥哥,你答應人家,不許生氣的!」梁蕭臉上蹬怒,小丫頭抓准了他的軟處,步步為贏,害他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罵更加不是。強行將滿肚子火氣壓了下去,笑道:「我不生氣,不生氣!」見她滿臉疑惑,安慰道:「好啦,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