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買賣
晨曦折射,透過小木窗,淡灑室內,金燦燦的,份外柔和。室是個密窒,因靠內牆,才見的陽光。有個木樁,上綳一人,年少,俊朗,只是嘴角溢血,白衣帶傷,瞧情形是鞭子所為。忽然喀嚓一聲響亮,室門洞開,步入一條灰衣大漢,身形消瘦,一雙招子陰鷙有神,步履緩緩,悠然行到木樁前,仔細看了看少年,忽爾眸中帶笑,嘖道:「瞧瞧,我們的梁少俠何時落到此番境地,可惜啊可惜!」竟爾晃起頭來。
少年哼了一聲,罵道:「老賊,有何手段儘管往爺身上招呼,你爺爺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你孫子!」灰衣大漢贊道:「好骨氣,昨兒個折騰了一天,精力還如此之盛,佩服佩服,果不愧是段王爺的孽種。」少年心中大怒,又強壓下來,終於淡淡道:「要殺便殺,何來諸多廢言?」
灰衣漢抬頭望天窗,似自言自語,又像對少年述說:「天亮了,我們又該是做生意的時候。」轉回眼,對著少年,問:「梁蕭,你真不肯把「六脈神劍」的劍經默寫出來,給予老夫?」
孰料梁蕭哈哈大笑,道:「你如此綳著我,教我如何書寫?」灰衣漢聞言一訝,喜道:「你當真肯寫?」依言上前欲解開鎖鏈,又倏然念道:「昨兒個嚴刑烤打,他兀自不屈,今天怎地忽轉了性,莫非小子有詐?」念此,茫然錯退幾步。
梁蕭見了,不覺好笑。灰衣漢舒了口氣,說道:「你不必動手,只將說來,老夫代筆!」說著那先生取過筆墨紙硯,靜坐案前,等待著落筆。這些東西昨兒已備周全,只是未曾用上。
梁蕭瞧他如此急促,不覺莞爾,遂問:「先生,你怕啦?」見問,灰衣漢抬頭,雙眼狐疑:「我怕?老夫怕甚麼?」梁蕭淺淺一笑,說道:「不然你為何不放我下來?」
灰衣漢躊躇半響道:「這個......」梁蕭道:「你還是怕了,怕我使用六脈神劍,你就無法遁形了,是不?不過你回頭細想,我身上幾處大穴,已給你用重手法封住。就算放了我,亦是廢人一個,何所懼焉?」灰衣漢想想也是,言之在理,但他還不能冒這個險,早聞此人詭計多端,稍有不慎,可就釀成隱憾啦。
經過晝夜調息,梁蕭己逆轉「北冥神功」沖解了部份穴道,眼下只剩一處未解,偏偏此老就闖進來了,不得已才引他解開手銬鐵鐐,若真箇打起來,也不一定會輸,但此老城腑極深,固然不上當。奈何之夕,又哈哈笑道:「你當我傻么?要劍經,除非先放了我,不然一切免談。」
灰衣漢氣極又怒:「你......」他本是愛才之人,見梁蕭武功高,就想網羅己用,況且建帝業,需要的正是這種人才,哪料此人如此倔強。
隔了半響,想是灰衣漢心情平復了些,又向梁蕭道:「閣下既不肯割愛,老夫亦不好免強,不如這樣......」頓了一下,試探性的問:「老夫想跟梁君你做個買賣,你覺的如何?」雙眼緊盯著他,盼他能說個好字。
梁蕭既知他不敢放自己,一邊暗暗運氣沖穴,一邊懶洋洋的道:「甚麼買賣?」灰衣人見他感興趣,頗覺有希望,笑道:「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這四字一入耳,登時震得梁蕭耳嗡乍響,腦波還因此停頓了一瞬,待定下心來,才問:「你這話好生古怪,是個甚麼意思?」
灰衣人近前幾步,在他耳跟咬舌道:「老夫可以讓你做武林盟主,這個買賣怎樣?」
權力對通常人是種誘惑,但於梁蕭來說,卻是朵浮雲,甚至是糞土。
當灰衣漢靠近,梁蕭鼻中一塞,隱隱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似乎是香火。但先前已打消此人不是和尚的念頭,難不成是俗家弟子?著定猜不透,眼光一瞥,見此人與自己相對不過一尺距離,他的心跳,甚至呼吸,都可聞,只是眸子依舊如銳。
生怕他瞧出自己心思,當下打了個呵呵,笑道:「著然是個好買賣,但不曉先生何以選定我?」灰衣漢道:「因為你有資格!」梁蕭嘴角一勾,笑道:「有沒有資格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一點,天下間沒有如此好的買賣。因此我猜,要我出的本錢一定很高。」
灰衣人贊道:「聰明!」梁蕭臭美:「不,是非常聰明!」灰衣人也笑了,灰巾輕顫:「和聰明人做生意就是爽快!」梁蕭道:「但和豺狼做就不爽了。」灰衣人訝道:「這話從哪說起?」
梁蕭道:「從你和楚王狼狽為奸說起。哼,密謀瓜分天下,各據勢力,獨立為王。想把我也拉扯進來,沒門。小爺若想當皇帝,那還不簡單。你聽不懂是不?你不是說段正淳是我親老子嗎?段正明膝下無子,江山遲早傳給他兄弟,段譽無心帝王之位,我若肯坐還不是稱心如意。」頓了一頓,又道:「加上我爹梁景公在宋廷頗有權勢,叔叔諸葛將軍擁兵鎮守邊關,小爺若有個二心,這大理和大宋還不是囊中之物,又何必與你同流合污,造哪門子反?」
灰衣人就是看中這小子身後的背景,才想與之合作。哪想他此刻一番道理侃侃而來,切中要害,這會焉能不怒,喝道:「小子,如此講,你是不答應?」梁蕭反問:「你耳背么?」灰衣人咬牙切齒,重重道:「好,老夫再給你一個機會。一是跟我合作,咱倆共享江山;二是......請問甚麼樣的人才會保受秘密?」
梁蕭淡淡道:「死人!」灰衣人啊哈一聲,樂道:「你就是太聰明了!」不見他搭言,又問:「你不怕死?」語音中竟略帶有幾分惋惜。
梁蕭洒然而笑:「死?世人皆怕,我凡夫俗子一個,又何曾例外。曾有詩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既已死過一次,死亦非我所懼也!來吧!給個痛快?」心中卻在默祈:「穴道,你快點沖開啦!」內力源源不斷,向最後一處穴道衝去。
灰衣人頜首:「嗯,這句詩不錯,卻不知作者是誰?」呼的一掌,向梁蕭胸口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