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蠶追
心念轉處,那蠶兒又爬到腳跟,他暗提一口氣,向旁跳開。這時,草叢中走出一人,正是那矮胖和尚,只見他肥滿的臉上堆著歡,嘻嘻道:「小娃兒,曉得老子的厲害了吧?」如若梁蕭所記不錯,這和尚的法名應該叫慧靜。
見他過來,也不當回事,微微一笑,道:「慧靜大和尚,你瞧後面那個人是誰,像不像你的師叔玄難大師?」說著左腳一跨,抱緊妹妹,使出「凌波微步」的步法,躲開那冰蠶的糾纏,心下卻尋思:「天龍中,這條蟲不是挺怕人的么,見人就跑,怎地今天見了我就追,不能因為我長得帥,就例外吧?」
那矮胖和尚一聽,吃一驚,忙回頭去看,只見山間、道上,空蕩蕩的連個鬼影也沒有,心知上當,又轉身,看見這少年抱著少女,在溪邊山石之間,縱騰穿梭,與心愛的蠶兒斗著法。這一下,心又樂開了,瞧得片刻,猛然驚駭:「不知哪來的小子,武功如此了得,連我的冰蠶也不是其對手。」
慧靜剛才吃了梁蕭一掌,足足摔了個大跟頭,好不容易爬起來,又咽不下這口氣,便放出蠶兒去咬他,此時見他手段,免不了悚懼,轉念又想:「小子識得老子名字,更識得師叔玄難,萬一他們是一夥,故意派小子留此阻老子,拖延時間,好待老和尚來擒老子,那老子豈非糟糕?不妙不妙,此地不宜久留,逃為上計也。」抿唇細嘯了幾聲,召喚蠶兒回來。
果然,那蠶兒聽到嘯聲,迅速向慧靜那方向遊走,爬得一半,倏然又轉了方向,往梁蕭這邊爬來,那慧靜瞧見,氣苦,嘯聲更疾,但那蠶兒始終作不見,兀自在梁蕭腳下轉圈子,迫得梁蕭急輾「凌波微步」遊走。
倆人一蠶轉得十來圈,這蠶兒放出來的寒氣,越來越冷,直比冰塊還冷,竟連梁蕭也有幾分把持不住,百忙中一摸妹妹心口,瞪覺僵硬無比,心一下子慌了,耳聽得慧靜還在破口大罵蠶兒不懂事,不聽他指揮。
梁蕭心道:「是啊,千錯萬錯都是你這和尚的錯,好端端的放它出來幹麼?要是我妹妹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將你的蠶打個稀巴爛。」聽這和尚猶在喋喋不休臭罵個不停,又不上前將可惡的蠶兒帶走,心底那個氣啊,不禁勃然怒發,踏得幾步步法,揪准個方位,呼的一掌打出,擊在地上,可惜蠶兒遊走神速,竟給它避過了,不過也多虧了這一掌,就這一掌,唬得那蠶兒溜躥進草叢裡,不見了。
慧靜站在高遠處,見他揮掌,開始不以為意,但過了好一會,仍不見心愛的蠶兒遊動,這一刻,他才徹底懵了,像瘋虎一般跑下來,尋了尋,找了找,覓了覓,結果一個鬼影也無。驀地放聲痛哭起來,邊哭邊嚎叫:「你怎麼如此就去了,一個人走,孤零零的,有誰可憐你。老子從昆崙山巔萬里迢迢的將你帶來,你太也不知好歹,不懂老子對待你一片苦心。嗚嗚,你就這麼丟下老子,你說,你對得起老子嗎?嗚嗚……哇哇……」轉瞬間,又哭得像個小孩子。
梁蕭見了,不覺又是好笑又好氣,懶得理他,當即找塊大石,盤膝坐下,再次運氣為妹妹驅寒慧靜和尚哭了一陣,眼淚也流得差不多了,微一睨眼間,見這少年寧神待定,心恨得牙痒痒:「好蠶兒,老子給你報仇了。」當下慢慢挨身過去,忽然手起一掌,呼的向梁蕭拍下。
便在這時,忽聽得溪游彼端有人叫道:「慧凈,慧凈!給老衲住手,休得傷人!」慧靜一聽,吃了一驚,掌不及劈下去,急扭頭,見溪游上頭急速奔來七八個和尚,唬得雙腿酸軟,狠狠一咬牙,撒腿便跑。
這些和尚奔到近處,莫名打了幾個寒顫,那玄痛叫道:「師兄,如今正值酷暑,這裡卻冷得出奇,一定有古怪,我們須得當心些!」那玄難點了點頭,睨了一眼這對年輕男女,瞧瞧是否他們在搞玄虛。
這時,梁蕭行功已畢,撤回掌,見妹妹身上的寒氣已消,十分歡喜,他早知有人來,只是不理睬罷了。剛才玄難若不喝走慧靜,他也有法兒化解那一掌。
玄難看見少年扶著少女起來,這才微微一笑,說道:「阿彌陀佛,年輕人,咱們又在這裡相逢,緣法不淺哪?」梁蕭合什道:「萬法皆生,皆系緣份,但緣起即滅,緣生已空。大師,在下還有要事,就先行告辭了。」挽過妹妹的手,邁步便走。
這玄難聽得一愣,又叫住:「年輕人,可否等等?」梁蕭止步,回了頭,問:「大師,還有何賜教?」玄難道:「老衲請問小施主,此地可是發生了甚麼事?」
梁蕭眉毛一揚,笑了笑,道:「不錯,剛才有個大和尚在溪水裡撒了泡尿,不知怎地,突然這邊的天氣就冷起來啦,興許是菩薩怪他污染環境,而做的懲罰吧!」這些人聽后,臉微微苦笑起來。
玄難卻知這人說的多半是假,但大熱的天,忽然見冷,教人也解釋不通,正尋思間,又聽這少年道:「大師,你們不是要去追那大和尚的嗎?還不快去,倘或他再到別的地方去污染環境,那時菩薩可不是懲罰那麼簡單嘍。」
眾僧一聽,登時面面相覷,各喧了聲佛號,便即離開了。
待眾人離去,梁蕭立即哈哈大笑。梁雪埋怨道:「哥,你為何戲弄他們?」梁蕭道:「好玩嘛!你知道嗎?剛才你那樣,我有多擔心,如今難得輕鬆一下,你就別埋怨我了,好不好?」
梁雪臉上一紅,低著頭道:「哥,你剛才真的關心我?」梁蕭點點頭,看見她一臉紅暈,還道她寒意未退盡,急道:「你哪不舒服,我看看?」梁雪略推開他手,疾向溪邊跑去,嬌聲道:「我去洗把臉。」
半響后,忽聽梁雪啊的一聲尖叫,梁蕭慌了,疾跑過去,連道:「咋啦,咋啦!」到了溪邊,只見妹妹提著塊濕噠噠的白帕子,亮在半空,上面有淡青的一塊,顯然就是剛才不見了的冰蠶。
梁蕭跑過去,取過帕子,瞧了瞧,見蠶兒一動不動的,兀自沾在上頭。梁雪縮著身子,這時歪了歪頭,怯怯道:「它會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