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天上人間
長安城裡，最繁華的一條大道，天子腳下，寸土寸金，這裡有著鎮國將軍府，有著天下聞名的妙音坊，還有著一個多年來無人問津的醫館。
醫館的名字，叫做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不相見，再見已經是天上與人間.......
這一家醫館，多年來，無人問津，門口早已經長滿了青苔，院牆上，有鮮花與荊棘，雜草叢生.......
很多年來，已經沒人去打理這個院子了，蘇陽佝僂著身子，牽著瘦馬，推開了這院子的大門。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布置，還有熟悉的記憶，這是他在長安的落腳點，也是他最溫暖的地方。
放開了韁繩，讓老黃馬自己在一邊晃蕩，蘇陽走了進去。
「東西沒有變，什麼都沒有變，只是人變了。」
當年住在這裡的三個人，林佳，紫涵，還有他，在這裡發生了許多溫馨的事情，紫涵小丫頭的抱怨，他的治病，林佳的溫柔。
這裡是除了梧桐苑之外他最眷戀的地方。
蘇陽為自己泡了一杯茶，有些感慨。
離開太久了，茶有些發霉，喝起來味道有些怪，他沒有來過在意，咳嗽了幾聲，喝了起來。
「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候，一聲威嚴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一個穿著一身黃袍的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她身材高挑，身上有一種上位者的氣息，尤其是她的臉，美得傾國傾城，再加上她身上獨有的氣質，尊貴，沉著，睿智，讓她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會是中心與焦點。
而這樣的女人，整個長安，只有一個，李漁。
李漁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蘇陽的面前，自顧自的坐在桌子上。
看著蘇陽手裡的差，她眉頭微微皺起來，再盯著蘇陽看了許久，她有些失望。
「雖然那人不在了，可這一畝三分地，卻也沒有幾人敢進來，多年來，一直有人打理，最近幾年，也成為了大唐之人心目中的聖地。」
「像你這樣走進來安靜的喝茶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果你沒有一個完美的解釋，恐怕這個地方，你是出不去了。」
李漁想要從眼前的這個老人身上看出什麼，只是無論她激發所有的實力，還是感應，一無所獲。
她本來只是路過這裡.......
看到了門打開，她有些期待，於是走了進來，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也沒有熟悉的聲音，有的只是一個陌生的老人。
陌生到讓她懷疑此人是不是人。
而所有感知，都魚入大海，顯示著這個老人的平凡和腐朽。
老人活不久了，這是她的感知，所以她沒有出手擊殺這個膽大包天的老頭，而是坐下，說起來了話。
遇到了李漁，蘇陽也有些意外，他只是想要進來坐坐，卻沒想到會遇到這個故人。
他們是朋友......
妖帝墓里，他救過秦明月和李漁。
之後的數年，他們再也沒有見面。
「剛來長安，看著這裡有一座荒宅，便想要進來看看，既然這裡不歡迎人.......那我走就是了。」
蘇陽起身，搖頭，沒有走幾步，身前就被李漁擋住，一陣香風撲鼻而來，他與李漁面對面，對視。
「這個院子可是有不少陣法的，你能避開所有陣法，還穿了一身青衣......你究竟是誰？」
李漁一股威壓出現！
咳咳咳！
蘇陽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出來了一口血.......
「糟老頭罷了，入不得姑娘的眼睛........」
蘇陽繞開了李漁，牽著自己的瘦馬，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只留下李漁，獃獃的站在原地。
「蘇陽！見到老朋友，就這樣視而不見嗎？」
疑惑，不解，不敢置信，無奈，嘆息？
她五味成雜。
蘇陽沒有回頭，沒有相認，繼續離開。
「蘇陽！！！你個騙子！」
身後再次傳來了李漁的身影。
蘇陽頓了頓，終於是回了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漁已經淚流滿面，一代女帝，哭得像個小女孩........
她與他的故事很多.....從玄天宗初相見，從長安再相見，然後各種交易，鳳凰池他的救治，他給她激發了鳳神體......
然後是妖帝墓里的捨命相救......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沒有嫁人，她經常來這裡看看，當初那個長安八絕之一的智絕李漁，隱藏在心裡數年的情愫，誰知道？
三年前，傳來了他在天山死去的消息，她大哭了一場，然後加冕為帝。
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他.......
「蘇陽已經死了......我只是一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老人罷了。」蘇陽嘆息一聲，他揮揮手，「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
「過去的一切，留作美好的記憶吧。」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沒有點明，沒有承認是，也沒有承認不是。
他走出了院子，此時的街上，有了不少人，院子外，許多人看著他，指指點點。
身後的李漁，什麼表情他不知道，他沒有回頭看，因為他不敢。
兩人，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
終究是不再是過去的樣子。
蘇陽走了，很堅決。
李漁想要追出去，抱住他.....
只是無論如何，她沒有這個勇氣。
她看到了那個佝僂著卻堅強的身影，看到了那一匹瘦馬，聽到了虛弱的咳嗽聲，她的心在顫抖。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恨恨的道。
說的是蘇陽，也是她自己。
蘇陽不想他的狼狽被熟人看到，她放不下內心的堅持說出隱藏在心裡多年的心聲。
他們都太要強了。
李漁大哭了起來。
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是蘇陽的決心。
在蘇陽走了一會，她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她想到了什麼，瘋一樣的沖了出去。
「混蛋！什麼狗屁美好記憶！吃干抹凈不認賬了，這是要殺九族的！」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街上已經擠滿了人，見到她，齊齊參拜。
而蘇陽，早已經走進了人山人海，再無蹤跡！
李漁不管不顧的擠開人群，她後悔了，她想要把他留下來......
她不想堅持了。
只是，無論她怎麼找，那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