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畫中

四:畫中

夜,好深卻又好美。

空中閃爍的星星不知疲倦地裝點著這個漆黑的夜晚。

如水的血色月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朦朧的月色彷彿一條若隱若現的面紗,為這個寂靜的夜,增添了一份獨特的神秘。

御書房內,寂靜無人,唯有窗外那輪血月照亮案前文書。

有若隱若現的人影微微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腦袋,打著哈欠,伸著懶腰。

「這一覺睡得可真安心。」

忽有檀香入鼻,伸出腳的那一刻不覺發現周圍如若書海,富麗堂皇,不覺心慌。

「這是哪裡?」

跑出房門卻見血月明亮,微風不燥不寒,院內花香四溢,有守夜士兵,一排排走過。

「這是什麼地方?」

「天吶。明明是冬天大雪紛飛的季節,這裡感不到寒冷,看不到飛雪,竟是血月當空」

「難道,我死了嗎?」這一念頭嚇得錦繡猛掐自己手臂,只有一個感覺,疼,疼得要命。

「我沒死。」

太好了,我沒有死。可我怎麼會再者?難道是……」

他帶我來的?

想到這個答案,她滿臉通紅的望了望四周,然後羞澀的低下頭,攪動著手指。

卻忽然撇見柱子上的畫像,她取下來坐到了文案邊上,雙手托著下巴,痴痴迷的瞧著畫中人。

飛揚的墨發,怒飛劍眉,冰冷黑眸,削薄的唇,分明的輪廓……

一模一樣,不是他是誰?

她記得他發現她時,她嚇得攤跪起來,他抬手的瞬間彷彿蓄滿力量,稍動一根手指便可將自己殺之。

當時她也以為,他是要殺她,直接嚇昏了過去。

「他來法堂做什麼?」

「為何要殺那麼人?」

「他手裡的錦盒打開的那瞬間,為何會失去了意識?」

她喃喃自語,想不通,亦不敢再想。

夜漸漸沉靜下來,血色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得她如此美好。

血色玄妙的微光籠罩著一顆巨大的梅樹向外釋去,那梅樹宛如千年古樹般巨大。

突然,她瞧見一株通體血紅如蓮花般大小的梅花慵懶的躺樹根上。

她看到所有的光點與幽香都從它身上散發出來。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株梅花時,所觸到的那瓣花瓣,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它碎了。

碎片中有一紅衣女子,眉目如畫,生得美艷絕倫,額前一株梅花,少了一瓣。

有不悅的聲音響起,夢醒了。

「這畫昨兒我不是才掛上哦嗎?怎麼掉地上了。」

打掃衛生的婢女撿起那副畫,抖了抖灰塵,重新掛上了柱子上。

錦繡被抖落地上,還沒反應過來。

隨之而來的是那婢女至她身上踩過去,然後拿起掃把掃起了灰塵。

那掃把也從她身上掃過,疼得錦繡不敢多言,儘管錦繡已經趕緊讓步。

但,那婢女清掃過有錦繡的地方,從不避讓錦繡一分。

錦繡不免驚嘆:「都說富貴人家的丫鬟僕人,個個都是狠角。果然厲害。不過這裡到底是不是洛王府啊?」

看婢女對她的態度,錦繡心中打鼓,卻是不敢上前去詢問。

故悠悠走出了書房,書房之外站一排侍衛,一身的黑色盔甲,臉上儘是威壓,錦繡見了心裡直打顫。

見兩名婢女在打掃院落,眉目之間頗為善純,錦繡清了清嗓子,上前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姑娘,這是何處?」

那婢女像是未曾聽到般,錦繡詫異,又輕喊了幾聲:「姑娘,姑娘……」

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沒有反應,又在另一位面前揮了揮,還是沒有反應。

錦繡回頭,瞧著那排排侍衛,又瞧著這陌生的環境。

她唬得一個哆嗦,捂住自己的嘴。

「難道我是死了?」

「還是我在做夢?」

錦繡狠掐自己一道,很痛,還活著。

見沒人塔理她,她自古遊走,卻發現異香極濃,四處找尋,末了聞聞自己,才知香從何處來。

又發現自己的腳步輕盈,赤腳不沾地,憑空而踏,腳下梅花朵朵,頗為奇妙。

她想:「該是夢中了。」

須彌間,不知入了那一處院子,那院內籠罩著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絕非塵世。

她自花叢中走過,染了滿身花香,見了彩蝶飄飛。

入了一竹林,竹生於水中,水中有蛇遊動,竹上有蛇盤息。自水而過,衣裙濕透。

錦繡脫掉鞋子,進了蓮塘,一眼瞧去,才見一小道,蜿蜒而入蓮塘中。

原來這是有路的。

錦繡爬上那小道,這才發現方才走過的花叢,竹林到這蓮塘,已然是同一院子,往前瞧著,不少樓宇就建在蓮塘之外。

塘中蓮花開艷,蓮葉翠綠,蜻蜓點水,鳥音清靈,青蛙從她裙邊跳過。

蓮塘中心有一閣樓,小道連延到樓門前,蓮中有一舟,舟上有主僕二人,主子著粉衣,婢女著綠衣。

那粉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頭黑髮被微風輕拂起,秀眉如畫,雙目清澈。

此時輕采著粉白蓮花,嫣然一笑,聞聲醉人。

「這姑娘生得好似仙女般,聲線也當真是好聽。」

錦繡看得心醉,好生羨慕,又心生卑微,她岸上樓宇走去。

「吱呀」一聲,窗戶被人由內推開。

她輕觸眉,慢慢轉過頭去,須臾之後,她驀地瞪大了眼,只見那人一身紫衣,氣宇軒昂,頭戴紫金冠,容顏英朗,眉目清寒。

氣質清冷,孤傲無雙。

一雙利眸含著笑,望向前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讓人生恐的壓迫感,卻又容易陷入他的目光之下。

「是他!」

使錦繡全身一震,她輕咬著唇,躡手躡腳的靠近。

躲在一處角落下,靜靜的望著他。

洛隱約瞧見,畫上的他,眼前有隱隱若顯的身影。眉頭一觸,錦繡慌張一退,心中甚是惶恐。

「他看到我了。」

錦繡嘟囔,又搖頭,靠近了一步,端詳著他。

「他可真好看。」

當,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黑眸中確有錦繡身影。

錦繡又唬了一聲,躲到了一側。

洛挑眉,當她不存在,末了又看了一眼蓮塘中的人。

臉色漸起笑意,眸中痴笑,熱血沸騰,心如猛虎。

他抽出一張泛黃畫紙,鋪於檀案上,托起長袖,拈住架上細毛筆,輕蘸墨汁,紙上落筆宛轉間幾回,已是畫出了舟上人身形。

錦繡試著在他眼神走動,見他沒有反應,心覺方才只是錯覺。

故趴在窗口,瞪大眼睛歪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面滿是喜歡。

他低頭,認真在畫上繪上一筆一畫,持筆的手白皙細膩,反觀自己的手,粗糙,繭子,疤痕。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藏進了袖中。

「王爺,您要的顏料。」

一青衣侍者,太監模樣的白臉男子踩著蓮步,抱著一精緻盒子來。

他淡淡說了聲:「放著吧!」

「諾!」

將盒子打開,放於洛身側,便立在道旁,提著聲兒,向跪在後面的其他太監侍者說道:「你們退下吧。」

那群人跪禮,躬身退了出去。

雪白毛筆沾黑墨,他拿著筆在畫上,於畫上的男子旁邊窗戶上,畫上了一個缺口,吹乾了墨,抖了抖畫。

錦繡正瞧著他發獃,忽然腳下一空,「哎呀」一聲,便從那缺口上掉了下來,落在他的窗前。

他眉頭皺了皺,目光一凝,冷了聲:「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本王餓畫中。」

畫中?

什麼?

錦繡心中一陣疑惑,疑惑的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視線落在了他手裡的一副畫中。

畫中的景色與此時周邊幻境一模一樣,與自己方才一路走來一模一樣,唯一少的一個丫鬟與一個絕美女子。

她想了一下,入水的那時,她感覺仙霧嬈人之時,焚香撲鼻,猶如仙境般。

原來,是那時便無意中進了他的畫。

他的畫可真是栩栩如生。

她趴在窗上,笑著說道:「我叫錦繡!你呢?」

「錦繡?」

他眉頭一皺,極深的眸掃了一眼桌案上的玉妃玉,心尖猛然大喜,難道是命脈妖星?

「本王,是當今洛王爺!」

「洛王爺?」

錦繡一怔,眼睛一亮,心中慌急,從未與富家子弟說過話,何況是個王爺呢!

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只楞楞的看著他,呆愣原地。

他向她伸手來,纖長的手在觸碰到她的臉頰那一刻,有梅花瓣瓣縈繞於他指尖飛出,幽香至極。

而她的周身花瓣四溢,靈氣太盛,她只覺眼睛很沉,身體很輕,很輕,很輕……

然後,她整個人閉上了眼,再無知覺。

於他,眸中只留下,那瓣瓣飄飛的梅花瓣,伸掌,一瓣花瓣輕柔落於掌間,花瓣中一個紅衣人影沉睡於瓣中。

梅花幽香縈繞,他嗅了嗅,難得露出少有的笑容。

他回頭,看向雪白的玉妃玉,輕言問了聲:「你說,是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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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之錦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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