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 傳說的神君

鳳鸞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睜著一雙無神的桃花眼。

蕭嵐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難受不已，他苦笑著坐到床邊，道：「阿鸞，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我帶你去茶館聽說書，好不好？」

「……」

「你不想聽說書的嗎？你還不知道吧，張老頭已經不在了，那茶館里又來了個年輕的說書人。

那說書的小哥哥長得很標緻呢，啊，對了對了，有一回我去聽，發現那說書的小哥哥在說你的故事呢。

這十幾年來，整個北陵到現在都在傳你當年的事情呢，我一打聽之下才知道，現在仙門弟子中有多少人都羨慕你。

不光如此，自從你當上神君之後，飄雪閣的好些弟子都是對你慕名而來的，他們都想在飄雪閣，哪怕是有幸能見上一次神君也是三生有幸了。

是不是很好笑？我倒不知了，我們這為神君大人竟還有這樣的魅力呢？」

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鳳鸞一次也沒有回應過。

蕭嵐知道她心中難受，想逗她開心，可那人簡直油鹽不進。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阿鸞，你這樣，父親，母親還有大哥都很擔心你的。」

見她還是一言不發，蕭嵐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且好好休息吧。險些忘了，母親特地吩咐我，再給你切一切脈的。」

他拉起鳳鸞的手臂，撫上她的脈搏。

蕭嵐驀然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醫術學的還不是很精良，故而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蕭嵐愣愣的站起身來，道：「你等一等，我去喊母親來給你切脈。」

鳳鸞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沒有對他的驚訝表示出半分的反應。

大概一炷香之後，蕭嵐便將蕭氏請了過來。

蕭氏似乎很是急切的拉起鳳鸞的手，切了切她的脈。

她似乎也很驚訝，反覆確認了再三才道：「阿鸞，你……你有孕了。」

這話好像是一道驚雷，在鳳鸞耳邊炸開來。

她終於有了回應，眼眶裡的淚水不停地滾落下來。

蕭氏一把將鳳鸞抱在懷裡，低聲安撫道：「乖孩子，別怕，乖孩子，別怕，別怕……」

鳳鸞只是不住的哭，越哭越大聲。

「師娘，我害怕。」

蕭氏也跟著落了淚，她輕輕拍打著鳳鸞的後背，道：「別怕，阿鸞不怕，不怕……」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以往跟薛念鈺卿卿我我的時候，她甚至還曾想過他們兩人這般胡鬧，遲早是要為人父母的。

鳳鸞不喜歡小孩子，故而也很擔心自己生孩子會痛不欲生。

可她每每想到只要薛念鈺在她身邊，或許她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可笑的是，那些幸福的時間裡沒有來的孩子，卻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了，還是以一種被他羞辱的方式來的。

鳳鸞心中的無助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這一夜，蕭氏和蕭嵐安慰了鳳鸞整整一夜，到天空泛白，那人才哭累了睡著了。

鳳鸞做了個噩夢，夢裡是薛念鈺對她的羞辱。

她哭著醒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聲道：「小壞蛋，你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出現？難不成是要一輩子提醒我，曾經被人那般欺凌和羞辱過么？」

鳳鸞再次閉上了眼睛，但她沒有睡著。

她在思考，這個孩子到底應不應該生下來。

到今日這個地步，鳳鸞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輕易原諒薛念鈺了，那麼他的孩子呢？

整整一日一夜，鳳鸞想明白了。

她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儘管這個孩子或許會是個累贅。

做了這個絕，鳳鸞便好像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一般。

她不再繼續消沉了。

蕭嵐白日里會帶她下山去茶館聽書，天色暗了便給她買一包桃花酥回飄雪閣。

鳳鸞好像從未經歷過那些痛苦一般，一日日好轉了起來。

大抵是心情變好，胃口也變好了的緣故，鳳鸞的身子也恢復的更快了。

慢慢的，鳳鸞好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了。

她甚至能像以前一樣跟蕭嵐玩笑，偶爾還會打趣他。

蕭嵐雖然面上苦著臉，可心中卻是歡喜無比的。

不管是不是假象，他知道這樣的鳳鸞或許過的更開心。

這日，蕭嵐又帶著鳳鸞下山去聽書，那說書的小哥哥正在說著神君鳳鸞的故事。

那說書人一拍醒木，道：「咱們接著上回書說，這位神君大人，自高唐樓那一戰成名之後，便是處處行俠仗義。

聽說半個月前，名山縣有一戶財主被妖物所惑，竟做出了殺害親生兒子這樣的事來。那財主白日里是神志清醒的，可一到夜裡便開始喪失神志，到處作惡。那名山縣已經有十戶人家被害了。

可即便是將那財主關進了地牢里，那妖物還是會在半夜附身在財主身上，繼續逃出來作亂。

名山縣的百姓不堪其擾，故而只好決定將那財主燒死。就在執行火刑的那一日，神君大人從天而降救下了那位財主。

神君終歸是神君，區區小妖實在不足掛齒，很快那妖物便被收服了，那財主也因此撿了一條命。

財主很是感激神君大人的救命之恩，想宴請神君大人，可神君卻謝絕了財主的宴請。」

鳳鸞只覺得好笑，她這幾個月來一直在飄雪閣，何時出去過，更別說什麼名山縣更是聽都沒聽過。

她湊近蕭嵐的耳朵，低聲道：「我竟不知，我還去做過那等好事，大抵是我睡著的時候，夢遊去的罷。」

蕭嵐沖她翻了個白眼，也跟著笑了。

但不知為何，蕭嵐腦海中浮現出了薛念鈺的臉。

他搖了搖頭，自從鳳鸞回到飄雪閣，便再也沒有過問過薛念鈺的任何消息。

平心而論，蕭嵐其實希望鳳鸞能念著薛念鈺的好，雖然他也知道薛念鈺傷害了鳳鸞。

當時他也很氣憤，可事後想想，誰沒有犯過錯呢？

從前世的沈鈺開始，蕭嵐便對他的心性有些了解的。

雖然他不知道沈鈺跟蘇橙的相處模式，可蕭嵐知道沈鈺似乎對她很是上心的。

這些暫且不提，單單是蕭嵐在月華台住的那些時日，他也清楚的瞧見了薛念鈺是如何寵溺鳳鸞的。

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叫人惋惜，更何況鳳鸞如今還懷了他的孩子。

蕭嵐微微測過頭，看著身旁那人嘴角掛著微笑。

雖然她每天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可住在她隔壁的蕭嵐最清楚，每天夜裡，他都會聽到鳳鸞的哭聲。

以他多年對她的了解，他知道鳳鸞在害怕，她害怕自己身體里蘊藏著一個小小的生命。

這種未知的感覺叫她無法適應。

可蕭嵐沒辦法安慰她，她需要的不是一個兄長的寬慰，而是心愛之人的柔情。

蕭嵐知道，若是薛念鈺能陪在鳳鸞身邊，她應該會更安心一些。

可她……不願。

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一句她不願，她心裡還帶著對那個人的恨意。

兩人在茶館待到天色有些暗了，蕭嵐便起身道：「今日就聽到這裡吧，我們回去。」

鳳鸞還沒有聽夠，她不肯起來，道：「我不，我想繼續聽完，說我的故事呢。」

蕭嵐無奈道：「你能有什麼好故事，都是編的，有什麼可聽的，今日青青要回來看你，你確定待在這裡？」

一聽這話，鳳鸞連忙站起來，道：「那……今天要兩份桃花酥，給青青吃一份。」

葉青青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前日傳了信回來說今日來瞧鳳鸞。

兩人買了兩份桃花酥回去，葉青青已經到了。

鳳鸞剛一進門，便被葉青青一把抱住。

鳳鸞愣了愣，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道：「這是怎麼了？」

「阿姐，」葉青青輕輕鬆開她，委屈道：「你怎麼不給我傳信，我竟是今日才知道你有了身孕的事情。」

她嘟起嘴巴來，一半是在撒嬌，一半是在賭氣。

鳳鸞淺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況且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怎麼樣了，找到了沒有？」

這幾個月，葉青青一直在尋找李雲霄的轉世。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找不到，即便是往生鏡也無法告訴我他的下落。」

鳳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著急，慢慢來。」

葉青青點頭，道：「你還好吧，我聽人家說，女子懷孕很辛苦的，那個該死的混蛋，竟在這種時候不在你身邊，要不要我去把他抓回來，你出出氣也是好的。」

鳳鸞已經很努力的不去想薛念鈺了，可如今葉青青再次提到他，鳳鸞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她眸子暗了暗，道：「他……」

葉青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有些後悔了。

「阿姐，你是不是還想他？」

鳳鸞低下頭，道：「沒有，不要再提他了。」

葉青青也低下頭去，兩人氣氛變得尷尬無比。

好在蕭嵐還在旁邊，他連忙道：「別站在這裡說話了，母親今天給你做了好些吃的，快進去吧。」

葉青青抬起頭來，眼眶都有些紅潤了，她定定的看著鳳鸞，道：「阿姐，都怪我，我不該提起他的，惹你難過了。」

鳳鸞苦笑著搖搖頭，道：「不怪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可我……暫時還忘不掉他。」

葉青青咬了咬嘴唇。

果然是這樣，鳳鸞還忘不掉薛念鈺啊。

其實她大概在半個月前遇到了薛念鈺，他當時竟然在四處捉妖除怪。

葉青青見到他時，甚至沒有意識到那個面露滄桑的男子，竟然是……薛念鈺。

她甚至想象不到，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竟然一夜間長出了些許白髮。

可葉青青不敢告訴鳳鸞這些，若是在以前，她一定會幫助他們兩個複合，現在卻……不同了。

葉青青也會害怕，她會擔心自己將鳳鸞推進了火坑裡。

三人進了屋，蕭氏果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今日正好前幾日出去歷練的蕭炎也回來了。

蕭炎見鳳鸞進來，又下意識的往後面多看了兩眼，道：「薛兄呢？」

他這一句問話，叫在場的人紛紛尷尬了起來。

蕭序狠狠地拍了一下蕭炎的後腦，道：「都這麼大了，還不懂得什麼時候該閉嘴。」

蕭炎委屈的摸著後腦，低聲嘟囔道：「怎麼了嘛，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啊？」

這頓飯吃得，氣氛極其沉重。

鳳鸞吃過飯，便起身回房間去了，葉青青也吃不下去，便跟著她一起回去，也能順便陪鳳鸞說說話。

見鳳鸞和葉青青離開，蕭炎才輕輕碰了碰蕭嵐的手，道：「蕭嵐叔叔，你知不知道我不在這些日子發生什麼了啊？」

蕭嵐苦笑著給他夾了菜，低聲道：「別亂問了，趕快吃你的飯。」

連平日里跟他關係最好的蕭嵐叔叔都不告訴他，蕭炎心裡委屈極了。

他其實覺得薛念鈺是個挺不錯的朋友，如今他夫人就這麼住在飄雪閣，薛念鈺卻不來瞧她，實在奇怪。

難不成是……吵架了？

蕭炎心道：瞧著這個架勢，應該是薛念鈺生鳳鸞的氣了罷，看來是該我大顯身手了。

他吃完飯，便回屋去，給薛念鈺書信一封，用靈力化成紙符飛了出去。

信上無非是希望薛念鈺能來瞧瞧他家夫人之類的。

蕭炎原以為，薛念鈺或許會因為生氣，過幾日才會回復他的，可沒想到，薛念鈺竟連夜闖進了飄雪閣。

蕭炎還在睡夢中，便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煩躁極了，披了件衣裳便起身開門。

沒想到門外那人竟是薛念鈺。

蕭炎有些驚訝道：「薛兄？是你么？」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面容有些滄桑的人竟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薛公子？

他如今這模樣，若是被世家的小姐瞧見了，哪裡還有人會將他當成理想伴侶的？

蕭炎連忙將薛念鈺扶進屋裡，叫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水。

「我說薛兄，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蕭炎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該不會是因為薛念鈺如今容貌大變，故而鳳鸞才離開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