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顆糖 入職司門
林阿奇是個天生練武的奇才,這一點很像他;她性子又靈慧,心思細膩,這又與秋娘相仿......
林阿奇的背影,到底也是與左七晴相似。
這丫頭真的很有可能是小八啊!
左遄微微訝異,對上左七晴和四姨娘殷切的眼神,他冷不丁地咬咬舌尖。
這怎麼可能!?
從他見到林阿奇的第一面起,他就覺著這孩子像極了故人,是故人的女兒還差不多,怎可能是自己的小八?
「你們真是胡鬧!」左遄似是為自己方才的構思氣急,「七晴不懂事也就罷了,你怎麼還執迷不悟?」
左遄將四姨娘從地上拉起來,四姨娘還想在地上賴一會,偏偏她忘了老爺是個習武之人,哪容得她撒潑耍賴?
「小八早就裝入棺葬入左家祖墳了!你我親眼見證,給她燒紙祈福,望她來世喜樂,你難道全忘了?」
秋娘一怔,眼底徒然沒了神采,空洞洞的,似乎不知該作何表情。
良久,她突然嗤笑一聲:「是啊,老爺,我是蠢笨過頭了。可那是我的女兒,我多希望她還活著,能叫我一聲娘啊......」
左遄不忍,伸手去拉她。
秋娘卻躲開了。
左七晴再怎麼不懂事,也看明白四姨娘眼中的苦悶與傷感。
她去拉四姨娘的手:「四姨娘,你別難過了,八妹在天上也會不忍心見你這般難過的。」
姍姍來遲的左夫人帶著一大堆丫鬟僕從停在外間沒有進來。
秋娘從小陪同她一塊長大,隨後一同入了左家,在出小八這事之前,二人一直是情同姐妹。
左七晴嚇到秋娘害她早產,左夫人不是沒有自責過,今日左七晴又大呼小叫勾起秋娘心病,左夫人心底是懊惱的。
她不是來責怪秋娘纏著老爺,而是要將左七晴帶回去嚴加管教。
她的步子還未邁開,眼前的一幕便讓她失聲驚呼:「七晴——」
秋娘不知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還是本就蓄謀已久,她不僅一把揮開左七晴握住她的手,還順帶推了左七晴一把:「我不要你的虛情假意!你把小八還給我!」
左七晴身上背著大弓,重心不穩,直直往一旁的桌角倒去。
左遄眼疾手快去拉,仍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抓住女兒衣擺,左七晴重重磕在尖銳桌角上,額頭瞬間磕破,鮮血直流,當場昏了過去。
屋子裡尖叫不斷。
「七晴!」
「七小姐!」
「你這個毒婦!」左夫人失心尖叫,不顧任何禮儀風度,上前重重給了四姨娘一個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將四姨娘扇翻在地。
「哈哈哈哈......」四姨娘破罐子破摔,「你的女兒害了我的女兒,你的七姑娘是一條命,我的八姑娘難道就不是了嗎?你、你們!都是害死我女兒的兇手!」
「你閉嘴!」左遄怒不可遏,頭一次對女人動粗,三兩下將四姨娘綁住,塞了布堵住嘴。
四姨娘支支吾吾哭訴著,眼底有化不開的恨。
當初四姨娘為了要個男孩,也是煞費苦心喝各種得子湯。說到底,要不是她自己也心切,抱著「轉女為男」的心思喝下那許多的湯湯水水,也不至於害得女兒自幼孱弱。
一昧責怪旁人又有何用?
大夫早已言明,即使左七晴沒有嚇到四姨娘使得胎兒早產,八姑娘也是註定活不過三歲的。
這些只有左遄與左夫人知道,旁人就連老夫人也是一概不知。
當初見秋娘對這個孩子在意至深,兩人皆為對她透露過分毫。
原來,她心中一直對左七晴埋怨恨腸。
左夫人抱著昏過去的女兒哭得肝腸寸斷,再也忍不住,直接了當地將從前大夫的話說了出來。
秋娘滿眼的不可置信,口中嗚嗚喊著她撒謊。
左七晴仍在鮮血橫流,下人手忙腳亂替她止血,從左夫人懷裡接過七小姐,叫來府中大夫診治。
左老夫人聽聞此事,也匆匆忙忙套上外裳趕過來,見到地上一灘的血以及昏迷不醒仍就地治療的左七晴,竟然受不住打擊,直直倒了下去。
左府兵荒馬亂了一整夜。
林阿奇休息得不錯,早早來到備選司報道。
在配對任務與房間時,她故意選擇最為繁冗的工作——校對備女的各類底細文檔,核實備女們的身份以及所作所為有無出入。
任務多的人休息自然少,在備選司里會有專門供其歇宿的房間,林阿奇的在靠陽的一側,外頭是處理公文的暗房,裡頭便是歇宿的小間。
她的東西不多,裡頭就是一些貼身的換洗衣物。
備選司有專門供其統一穿著的官家衣裳。
林阿奇身型瘦弱修長,在女子里算是拔尖的個子,到了男子中便算中等,套上備選司的官裳后,頗有清秀端正之風。
眾人拾整完畢,紛紛到大堂集合。
「從今日起——」備選司的司門大人清清嗓子開官腔,「諸位便是我備選司的一員了。為皇上選妃乃是大雲頭等的大事,這可關係到咱們大雲的萬代江山......」
林阿奇聽得興緻缺缺,能不能趕緊念叨完,好叫她去幹活啊?
「妃子們誕下的孩子,那可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傳家寶,那都是傳國寶啊!」
「這要是其中生出那麼一個當了太子,那就是滿族的榮耀!」司門一咳,「當然了,咱們皇後娘娘年輕,日後誕下男兒指不定就是太子了——」
這也說不準,大雲開國至今,還沒有幾個太子當上皇帝的。
林阿奇腹誹著,面上不顯,一臉對司門的崇拜之意。
「妃子生齣兒子,那家族跟著便是皇親國戚,兒子也會成為郡王、王爺;生個女兒,那便是郡主、公主......所以說,選妃也是大事,是國事。咱們核對名冊看似是小事,但實則是替皇上把好這第一關!你們說,這重不重要?」
「重要!」眾人及時附和。
司門對這幾個新來滿臉憧憬狀的小年輕很是滿意:「你,還有你!」他點了兩個人。
林阿奇眼一亮,指指自己,來活了!
「對,就是你。今日京中各府便會送上自家小姐們的名帖,凡是過了預選、初選的,剩餘的便都要入官選。名冊子都以登記在冊,你們今日便要核對哪些沒送來,哪些送來了,且務必看清楚了各家小姐們的名字,切勿來個渾水摸魚,耽誤大事!」
司門交待完畢便走了,留下林阿奇與另外一個看起來懵懂的小子,很快,男司門的中司門及時上前道:「李阿啟、莫二蛋,你倆跟我來。」
中司門腳步很快,林阿奇跟得很緊,莫二蛋個子小,幾乎小跑著才能跟上。
「快點!耽誤了事拿你試問!」中司門語氣惡劣,嚇得莫二蛋哆嗦一陣。
「今日你們便坐在這接待各府送名帖之人,中午一齊匯總交到中擁處,由那些人核對,下午收集完畢后整理好今日一天下來的名冊,彙報給我,來的沒來的都要說,聽清楚了嗎?」
林阿奇從容道:「聽清楚了。」
中司門瞪一眼干杵著的莫二蛋:「你呢?聽清楚了沒?」
莫二蛋手一顫,他能說沒聽明白嗎?
可他一緊張,下意識點頭,中司門還有很多事要忙,見他點頭,便馬不停蹄走了。
堂內瞬間只餘二人面面相覷。
兩張接待大桌,幾把排隊所用的椅,邊上置著接待所用的茶水、糕點。
林阿奇尋了其中一張大桌落座,上頭已經擱置了各家小姐的名冊,對面大桌上也有一模一樣的擺置,想必是為了方便二人同時登記核對,特意設置的。
莫二蛋也學著她坐下,等了好半晌,都沒有人來。
林阿奇瞧了下天色,確實還很早,京中對於選秀之事,向來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高門子弟不需要女兒爭光的,自然是巴不得女兒落選,嫁個中意人家,何必上趕著困在宮裡,與無數女人爭寵?
需要女兒榮寵為家族爭榮的,自然是上趕著將所有女兒登記在冊報上名來,恨不得全選上立即獲寵生個孩子才好。
林阿奇閱覽完一遍名單,對即將到來的各個府邸心中有了數。
莫二蛋見她放下冊子了,終於忍不住探身開口:「你叫李阿啟是吧?我叫莫二蛋,嘿嘿!」
他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笑起來還真憨厚,挺適合接待的。
林阿奇自詡整容修飾一番還是耐看的,估計司門選了最好看的二人來當門面吧。
只是她是全能型選手,這個莫二蛋卻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啊。
林阿奇對他微微一笑,低了頭把玩毛筆。
莫二蛋又道:「方才中司門說的,你都聽懂了哈。」
林阿奇點頭:「先接待就是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看來你聽懂了啊,那我就不用提醒你了啊。」
......
娘的,最煩這種裝逼的人。
林阿奇乾脆別過臉不再看他,繼續默背名冊上的人。
想入宮,她一定幫你們。
想入明王府?呵呵,全都給我入宮吧!
窗外陽光明媚,日照暖洋,曬得人渾身舒暢。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進了接待坊,左右看了看,最後朝林阿奇走來。
林阿奇朝他互相見禮,來人開口:「我是東城昱巷朱家的人,前來送官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