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顆糖 笑意使壞

林阿奇眸子一眯，狗腿笑道：「哦——朱小姐。」

真巧啊。

今日頭一個就遇上了。

朱麻臉，希望你入宮愉快哦。

林阿奇辦好一切事宜，照規矩送管家出門：「朱管家，司門大人讓我專門提醒你一句，禮品夠多了，話只能多說一句。」

管家眼一亮，朱大大給備選司送了不知道多少禮了，終於在今日得到了一句實話。

「朱小姐想入明王府——只是明王喜愛緋粉色，不知朱小姐是否喜愛緋粉色啊。」

管家大喜，連連道謝，還硬塞給林阿奇一個重重的荷包。

林阿奇盯著管家離開的背影，唇角一彎。

騙你的。

皇帝才最喜歡看女子穿緋粉色呢。

別的她不清楚，恰恰師娘對她說過許多宮廷密事。

皇帝召妃嬪侍寢，都是讓她們穿緋粉肚兜的。

朱家花重金買通官員，給了朱麻臉二次入選的機會，自然是想方設法要搭上官選這條路，進而飛黃騰達了。

既然都走上官選了，怎麼能退而求其次去個明王府呢？

做最尊貴男人的女人，這才配得上朱麻臉啊。

朱麻臉，祝你入宮一切順利。

第二個來的是唐家的管家，他左右觀測一番，又往林阿奇那端走去。

莫二蛋傻了眼，氣鼓鼓的像只青蛙。

林阿奇憋著笑，與管家見禮。

「唐錦若。」林阿奇輕聲核對。

管家急忙道：「正是我家嫡小姐。請小官仔細瞧明了，沒錯吧？」

這人緊張什麼，難不成還有假的唐錦若不成？

林阿奇輕咳一聲：「唐小姐是甲申年正月寅時三刻所生？」

「這......」管家冒汗，「名帖是夫人所寫，在下不好多做打聽。」

林阿奇怒，將帖子擲了回去。

此舉看呆了莫二蛋，他怎麼這麼大的脾氣啊？不怕得罪了人？

管家更是哽咽了：「你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林阿奇語氣生冷：「管家莫不是不知我備選司的規矩？來者定要如實說出小姐的各類詳細信息，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萬一替聖上選了個刺客進去，你唐家擔負得起這偌大的罪責嗎？」

管家喝莫二蛋皆結舌，這......

「對啊！」莫二蛋拍桌，「司門大人說了，這些都是重中之重，你怎可如此馬虎，連這些小事都沒弄明白就敢來備選司遞帖子？」

林阿奇垂首莞爾，抬首旋即恢復一派清冷之色：「管家還是回去重新與夫人小姐核對清楚了再來稟報遞帖子吧。」

莫二蛋目送唐府管家戰戰兢兢擦冷汗離開，面上充滿了對林阿奇的敬佩之情。

還有誰？

能比李阿啟更盡忠職守、不畏強權？

「你居然連唐府管家都趕哄走，你真是厲害啊！」

莫二蛋發自內心地讚揚。

林阿奇輕輕一笑，繼續迎接遞帖人。

幾日忙碌過去，很快到了官選的日子。

唐錦若的帖子卻遲遲未送來核對。

這可急壞了備選司的人，唐小姐雖是高門大戶的女兒，可也是要走正常流程，去女司門驗明正身的呀。

無招，備選司又派了人親自登門去請。

按理說林阿奇做的沒錯，可在唐家看來，這是唐家不願讓唐錦若入宮的計謀被備選司識破，正焦急想對策，如何送禮應付過去。

在備選司看來，林阿奇趕人得罪了唐家，唐家正拿喬等著備選司上門道歉。

林阿奇自然也在前往唐府「道歉」的隊列中。

唐府見備選司來了人，只好接見。

女司門、男司門親自在唐府核對，嬤嬤更是入唐小姐閨房驗證。

無法，備選司做到這個份上，唐府再怎麼唯願唐錦若入明王府，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填上正確的生辰八字遞交上去。

林阿奇接過名冊，掃了眼。

原來唐小姐並不是寅時出生屬虎的啊，而是午時出生屬馬的。

當朝聖上就是屬虎，為了避免「二虎」同在宮中，備選司往往會特地將屬虎的備女名冊放在最下層，好讓皇帝最後著選，仔細考量。

這樣一來，最後著選的一批備女，都是生辰八字與皇帝不太登對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落選另尋郡王、王爺等人婚配。

林阿奇在無人矚目之處悄悄彎唇。

早知這個唐府不簡單，她怎可能讓他們輕易如願呢？

備選司的人一走，唐錦若瞬間哭成了淚人。

「爹、娘！女兒不願入宮啊！」

唐夫人也是愁得掉頭髮：「老爺，這可怎麼是好？生辰八字這事根本瞞不過備選司的人，連一個小官都能看出來，您想的替換這一招，行不通啊……」

唐大人捋了把鬍子，也是連連嘆氣：「我也是沒想到啊。這一屆官選如此謹慎！早知就早些時候求了太皇太后給若兒與明王賜婚了。」

唐錦若哭聲一斷，抬著一雙水涔涔的大眸子盯著親爹：「爹，如今去求太皇太后不行嗎？」

唐大人搖頭：「太皇太后之意到底不能越過了聖上之意。」

唐錦若一聽這話，頓時跌坐在地。

皇帝還未選呢，明王怎可能越過皇帝先行定備女？

「若兒。」唐夫人揮退了下人，屋子裡只剩三人，「只要你在官選那日表現得稍微差些，不怕皇帝看不上你。」

唐錦若簡直要哭昏過去：「娘！以女兒之姿，皇上最喜美人，怎可能看不中我？」

唐大人出了個懸招：「若是容貌暫時毀了？」

「……」

唐夫人氣得捶他：「老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容貌若是毀了，怎可能入宮官選啊？到時候不止是皇上了，只怕太皇太后瞧了也會不喜的。」

唐大人「哎哎」躲著夫人手帕秀拳：「我這不是替閨女著想嘛！宮裡那位貴妃如今可是如日中天，若兒若真是被選中，在宮裡只怕是不會好過。」

唐錦若慘白著臉，保養修長的手指死死掐入手掌心。

「所以才要想方設法讓若兒落選另尋他人啊。」唐夫人愁著眉，「哪怕不是明王咱們也認了，天子——真是不好相處啊。」

當今聖上對妃嬪的喜愛可謂是如衣物般隨意。

上午剛寵幸的美人，下午便能出現在冷宮，誰又能料到自己入了宮會是什麼下場？

儘管如此，還是有無數的女子爭先恐後往宮裡去。

唐錦若乃是唐家嫡女，怎可能願意受這份罪？

「爹！只要能尋到暫時讓我混過官選，到了太皇太后那裡，又能自好的葯，有太皇太后在，我完全可以入明王府當王妃了啊！」

明王爺乃是當朝唯一一個不曾婚配的王爺了。

有名分在那，不論他是天姿卓絕還是酒色渾天，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傾慕者傾往明王府。

更何況唐錦若自幼暗慕明王，入明王府是她此生最大的夙願。

唐大人終究抵不過妻女殷切的眼神徒然，嘆氣道：「我去試試。」

官選這日，林阿奇作為備選司的一員，自然跟隨備女們的大部隊一道入宮盡職。

這是她第一回入宮。

大雲的宮殿修得氣勢磅礴，重重宮宇殿門軒昂高聳，一道道宮門大敞迎備女，林阿奇突然有一種與有榮焉之感。

皇上，她來給您送妃子啦！

手帕上正是唐大人千方百計給她尋來的「紅痘散」，以紅豆形紅痘，塗抹後半個時辰便會消失，但在排長隊候官選這段時間，足夠她發揮了。

「備女進，家人留，諸花好遂皆可拋，宮廷迎新則個邀——」

太監聲起，諸備女依次進月鎖宮門，由太監嬤嬤們引著到大殿。

林阿奇遞交完名冊便留在一道大宮門外，靜候傳喚。

唐錦若身側站著的恰好是朱妹蓮，二人今日巧合的是一道穿著緋粉色。

唐錦若的衣裙穿得大氣端莊，綉線花紋也較為隱蔽，不惹人眼。

朱妹蓮的則顯得花里胡哨，各色線紋美麗動人，上頭還以珍貴南珠點綴，往那一站，盡顯她衣裙最貴。

二人靜立皆未說話。

前邊的太監清清嗓子開始念名。

「京中右驃騎將軍張覺之女張伊人、揚州具司由重大人蔣卓之女蔣尚園……」

唐錦若真想抬步往後挪挪，便聽一道熟悉的字眼響起——

「京中兵部吉司重大人唐問之女唐錦若，進宮面聖——」

唐錦若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自己怎麼會是第一批進去的？

手帕還在懷裡揣著，她沒法拿出來啊。

林阿奇靠在宮牆一角歇息，聽到傳喚聲輕輕一笑。

總算是不枉費她一番苦心啊。

唐錦若的帖子恰好放在第十個。

依照以往大雲官選妃嬪的規矩，都是一批十人同時面聖。

第十個，不多不少。

前面的九個都是長相一般，可謂是給唐錦若當陪襯的，當備女們依次上前見禮，景康帝的鬍子都差點氣歪。

這備選司是幹什麼吃的？選的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

皇後端坐著沒出聲，一旁陪坐的慧貴妃笑出了聲。

她已經從妃子晉陞成了貴妃，如今只在皇后一人之下，且皇帝最最寵她，如此重要的場合，她就算說上十句也不打緊。

「皇上，這些人，您可還滿意？」

她聲音嬌滴滴的，即使已經孕育三皇子多年，為人母有了柔情，模樣還是初見般蔥容可愛。

皇帝就是喜歡她挑釁，直接伸手勾了勾她的尖細下巴：「愛妃可滿意？」

「皇上——」慧貴妃嬌嗔一句，差點把下頭的備女們聽出雞皮疙瘩來。

「這是皇上選妃，當然是您滿意才好……」

她話未說完，皇帝的眼神卻變了。

慧貴妃不動聲色將話憋了回去，順著皇帝的目光望去，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