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陰差陽錯

第660章 陰差陽錯

陸閑瞧見面前兩封書信,只覺得自己快要吐血。

這兩封書信一封來自西北邊關,霍青野和柳深塘竟然擅自行動,先斬後奏,書信到達陸閑手中的時候,想必那兩個人已經接近苻國軍隊了。另一封信來自順國,卻是喬灼親筆寫就,直言霍青時如今正在順國,但是傷勢不輕,已經昏迷了七天,剛剛醒轉。至於霍青時是怎麼從土匪窩跑到順國喬府的,信中一概沒提,只是強調了霍青時傷勢慘重,如今連床也下不得。

陸閑怎麼會不知道霍青時臨行前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好,路上顛簸良久,又遭遇了土匪綁架,現如今身子骨定然是撐不住的。可他更知道喬灼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他斷絕了派人接霍青時回遂國的念頭。連床都下不了,陸閑怎麼忍心讓她再顛簸回京?

可是看著喬灼赤裸裸的挑釁,以及邊關告急,他只覺得心頭火一陣一陣躥上來。

正是這時,裴冬榮又一次求見。

陸閑嘆了口氣,還是見了。果不其然,裴冬榮仍是為了給裴生求**一事。

「朕說過了,青時不同意,沒有人敢同意。」陸閑知道那幢慘案對於裴冬榮來說,也是不可磨滅之痛,他惦念了自己的哥哥十幾年,最後卻親手殺了自己的哥哥,這種痛苦說與旁人聽,也未必有幾個人會懂。所以陸閑對裴冬榮仍是耐心有加,「這件事就算是朕,也做不了主。」

裴冬榮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臣下次再來。」

陸閑也沒有制止,他知道就算自己說了,斥責了,勸阻了,裴冬榮還是會來求婚,直到霍青時回來,他才能姑且去找霍青時,給自己一個清凈。於是陸閑擺擺手,沒再多說。

裴冬榮踏出皇宮,並未回裴家,而是去了裴春生的衣冠冢。現在這衣冠冢里,有了一具屍骸,成了真真正正的墳墓。

「我今日去求了,還是不行。」裴冬榮例行公事般,道,「明日再去。」說完,他放下手中的食盒,看也不多看墓碑上的字一眼,轉身離開了。

在那場糾紛中,霍青時無疑是痛苦的,霍青楓無疑是悲傷的,可裴冬榮心中的愛恨交雜,卻是複雜至極。裴生害了霍青玉,殺了裴天煜,將整個王朝玩弄在股掌之間,可是這一切卻是為了他裴冬榮。

於公,裴冬榮該恨裴生。霍青玉一代才女,也曾和裴冬榮交好,更遑論二人之間還有霍青時這一層關係,他對霍青玉,本就憐愛有加。

於私,裴冬榮卻恨不起裴生。裴生是他的長兄,卻做了他十多年的小廝,說是給他當牛做馬也不為過。而裴生隱忍蟄伏,雙手沾滿血,只是為了給他一個好的未來。他沒法去恨裴生。

所以他只好逃避,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閉上雙眼,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觸碰。

陸閑知道裴冬榮狀態不佳,大手一揮給他放了長假,卻不料他仍然天天來皇宮,只為求親。想來也覺得心酸,這竟是他最後能為自己哥哥做的一點事情,竟是他這一生唯一一件能為哥哥做的事情,卻要承受更大的、來自霍家、來自自己的壓力。

……

霍青時正如喬灼給陸閑送去的信中所說一般,連床都下不得。她倒是有一顆回遂國的心,可大夫卻是下了最後通牒,直言她現在的身子若是再不精心治療,恐怕會有喪命的風險。

霍青時的身子如何,她自己自然心中有數,故而也不擔心這是喬灼的手段。於是只得呆在床上養傷,等著遂國送來書信,詢問前線戰況如何。

霍青時回到順國的消息並沒能瞞得住順太后,順太後知道喬灼是什麼樣的人,自然不相信他能徹底放下,對霍青時的傷勢也是擔憂的緊,於是下令,既然侍中已經回到順國,就應該肩負起侍中的責任來,責令她在喬府中就要完成工作,不然就接到皇宮去。

喬灼自然不願意,可是如今大勢在太後手中掌握,加上霍青時也樂於處理政務,於是他只能妥協。而這種妥協在霍青時看來,更是他誠心悔過的表現,喬灼自然樂得如此,只是更藏深了自己暗中的手腳罷了。

……

「東南角的敵軍已經發現我們派去的小隊,正在試圖接近。」

「西北角已經找到突破口。」

「隨時可以一戰!」

花滿堂點頭,如今這當真算是背水一戰,只要能爭取到一點時間,那麼就可以殺出重圍。他神吸了一口氣,將出發前柳深塘贈予他的護身符拿出來看了一眼,放回了心口處,便道:「出發!」

士氣高漲。自從花太尉離世之後,神槍軍的士氣鮮少有如此高漲過,如今他們竟是在花滿堂身上,看到了花太尉的英姿,自然是滿腔熱血,誓要跟隨花滿堂殺出重圍去。

這邊廂,霍青野正在悄然靠近包圍圈,正是這時,卻正巧和苻國軍隊撞了個正著。霍青野大驚失色,之前派遣了斥候前來刺探,並未說過這裡會有軍隊。他們哪知道,這一支軍隊,竟是苻國派來觸碰花滿堂那支騷擾小隊的?

這下迎面撞上,苻國自然以為花滿堂當真要從這個口子衝出。於是按照原計劃先行撤兵,勾引花滿堂的軍隊從這兒衝出,再把他們逼上埋伏好的道路去追著打。

霍青野聽著回報,只覺得奇怪,這苻國軍隊迎上自己,竟是不戰而退?實在是不合常理。

而前來誘敵的神槍軍,也發現了霍青野的隊伍。兩隊打了旗語,這才明白彼此的計劃。

可是霍青野一拍大腿,連呼糟糕。那花滿堂準備衝出重圍的地方,正是柳深塘準備破敵迎戰的地方,如今柳深塘等人身著苻國將士的服裝,遇上了殺紅眼的神槍軍,哪裡還來得及解釋自己是友軍?

思及此,霍青野連忙改變行動計劃,打了旗語讓那支神槍軍趕緊回去找花滿堂,告知柳深塘的計劃,避免誤傷,而自己則帶領這邊的人,繼續他們原本應該繼續的行動,騷擾敵軍,繼續誘敵。

神槍軍猶豫了一下,這霍青野也不是他們的直屬上司,他們的命令只有花滿堂能給。可是事發突然,兩邊根本沒能對接,這一下也是趕了巧了。到底是遵從花滿堂的命令,還是聽霍青野所言,讓神槍軍一下子沒辦法抉擇。

霍青野急了,連忙打旗語道:「若非如此,柳深塘性命有虞!」

神槍軍這才凝眉決定。那柳深塘是何人,他們自然清楚,若不是為了柳深塘,花滿堂根本不會違背花太尉的遺訓,跑到戰場上來。既然他們的將軍都能以命護著這個人,那麼他們理應隨著將軍去保護柳深塘!

可就在這個時候,柳深塘一眾已經靠近了苻國包圍圈。

雖說霍青野還沒露面,軍隊也被當成了神槍軍,但是苻國軍隊仍然將西北部的將士調往東南部,神使鬼差,柳深塘和花滿堂的計劃居然不謀而合,就算貿然撞上,也沒有半分破綻。

於是柳深塘誤以為是自己的計劃成功,引開了敵軍部分兵力,而他也正巧靠近了苻國軍隊,當即便一聲令下:「殺!」

包圍圈裡面的花滿堂正欲下令,卻聽見外面一陣嘈雜,竟是苻國軍隊已經裝備齊全,甚至已經掛高旗幟,吹響了號角。

「壞了,我們被發現了!」副將一驚,道。

花滿堂臉色凝重,就算是這樣,也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了,根本沒有退縮的餘地!於是他大聲道:「戰亦死,不戰亦死!當如何?」

「戰!」身後士兵高舉長槍,齊聲高喝,「戰!」

花滿堂一馬當先,大喝一聲:「上!」

話音剛落,花滿堂便騎著馬,如離弦之箭,一下子沖了出去,身後跟著的便是熱情高漲的神槍軍士兵。他們當然知道這是他們逃出生天的最後機會,更知道眼下除了衝出一條血路,再沒有別的選擇,因此各個都是置生死之度外,奮勇上前。

苻國士兵慌了神,他們鳴號擂鼓是因為柳深塘一隊闖入殺伐,沒想到後方又奇襲了一隊花滿堂。如今他們已經將部分兵馬調往東南部,這裡並沒有多少兵力,自然是有些緊迫。

正是這時,領兵突然沉聲道:「既然那隊身著苻國士兵的衣裳,想必花滿堂他們也分辨不清!把他們兩隊往一起引!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們坐收漁利!」

「是!」

苻國士兵立刻出動,且打且退,將兩邊士兵往中間引去。柳深塘哪能看不出這等詭計?便知道花滿堂也在戰局之中。可是如今他深入戰局,根本不能及時通風報信,更遑論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戰場上,讓花滿堂看到自己,認出自己來。

焦急之中,柳深塘和花滿堂的隊伍當真被引到了一處。花滿堂等人殺紅了眼,哪裡分辨得出眼前的是柳深塘的人?總歸都是穿著苻國士兵的衣服,便撲上來斬殺。

柳深塘下令不許傷害神槍軍,於是調轉方向,和神槍軍保持一致,為他們開路。為了避免傷亡,柳深塘撤到了後方,意圖和花滿堂接觸,想讓他認出自己,停止對自己人進攻。

可就在這個時候,花滿堂身邊副將眼尖,瞧見了接近花滿堂的柳深塘,誤以為柳深塘是敵軍,意圖行刺,慌忙一槍上去,直戳柳深塘的心窩!

「滿堂!」柳深塘躲閃不及,被一槍刺中,拼力吼了這麼一聲,總算換來了花滿堂的注意。

花滿堂聞聲一愣,柳深塘的聲音,他再清楚不過,怎麼會聽錯?循著聲音瞧去,便看見柳深塘胸口中槍,而自己的副將正將槍挑出。

「住手!」花滿堂一喊,當即掉轉馬頭往柳深塘奔去,卻不料身後那方才糾纏著的苻國軍官並未死透,反手一劍便往花滿堂后心刺來!

花滿堂馬快,竟是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只是後背被刺中。強忍著疼痛,花滿堂衝到柳深塘面前,一把將險些掉下馬的柳深塘撈起,攬在懷中。

副將此刻也是發現了自己刺殺的人居然是柳深塘,連忙收槍,愧疚之意溢於言表:「將軍,我……」

「不必多說,不是你的錯。」花滿堂見此情況,才知道眼前這隊竟是柳深塘親自帶隊來救他的,瞧著自己懷中人事不省的柳深塘,花滿堂戾氣更重,一手抱緊了柳深塘,一手攥緊了花槍,高聲道:「前面這一隊是自己人!不要誤傷,跟著他們走!」

又大喝一聲:「遂國人將背後的『苻』字扯掉!」

柳深塘那隊人聞言,立刻將鎧甲身後的「苻」字扯了下來。如此一來,神槍軍只打苻國士兵,而柳深塘的人馬在前面開路,兩廂配合,才總算開闢出了一條新路來。

苻國士兵一看不妙,派人求援,又調遣一支小隊,準備繞到花滿堂之後行刺,勢必要將花滿堂殺了。卻不料那一支從霍青野處趕回的神槍軍正好迎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神槍軍當即將這隻小隊殲滅,連求援的人也都一併斬殺了。

那邊,霍青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收隊立刻離開。既然知道苻國在外有埋伏,自然也不會踩他們的雷。令霍青野后怕的是,那苻國埋伏的地方,正是他原本打算撤退的地方,若不是遇到神槍軍,將這些奸計告知,他恐怕真得栽在苻國埋伏手中!

這一場戰事打了三個時辰,才算甘休,以霍青野花滿堂全身而退告終。苻國損傷不少,也都撤兵回了營地。

花滿堂將柳深塘扛回軍營,立刻讓軍醫來診治。幸虧有霍青野贈予的金絲甲胄和護心銅,那致命一槍並沒有傷及性命。但是因著副將那一槍是扎紮實實地,加上柳深塘只算半個習武之人,身體並沒有那麼強壯,故而陷入昏迷,高燒不退。

「軍中簡陋,沒有辦法給予他更好的治療。」軍醫蹙眉道,「還是快些送回京城要緊!」

是夜。

花滿堂獨守在柳深塘身邊,為他擦著身子。柳深塘高燒不斷,自戰場回來已經兩天,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而花滿堂也從霍青野處聽到了柳深塘的計劃,驚詫於一向穩妥周全的柳深塘,竟然會因為自己而以身犯險。

「我記得你說過,沒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很危險。」花滿堂一邊給柳深塘換帕子敷臉,一邊輕聲道,「可是呢?你們一個個的,都跑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祖父明知道裴天煜不會讓他活著回來,卻還是上了戰場;三哥明知道皇位之爭混亂不堪,卻還是要爭奪;你明明知道深入敵軍危險重重,卻還是要繼續。我真是不明白,你們怎麼一個比一個倔;青時明知道順國深似海,卻還是要去。」

「可偏偏,要把我一個人丟在京城。」

花滿堂嘆口氣,笑了笑:「你以為我不知道青黛跟我說的那些話,都是你教的?她從不那樣說話,咄咄逼人的,不像她。你和她交往不多,不知道她卻是京中交際圈最為出彩的姑娘,那說起話來春風撲面的,就算要逼我留下,也斷然不會那般尖牙利齒。」

「我一聽便知道是你教的了,可是我卻是惱了。」花滿堂說著沉下臉來,「你是斷袖這件事,三哥知道,青時知道,獨獨我不知道,你當我是什麼?老古板?得知這件事,便再與你做不成朋友?」

「我哪是那樣的人?就算是,也是對別人,你是柳深塘,與我這等交情,到底是不一樣的。」

說著,花滿堂突然沉默了。他說這些話,無非是想寬柳深塘的心,讓他早日醒轉。可是說著說著,他便意識到,自己沒辦法真正意義上的寬他的心。

柳深塘對他的情意,以前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他知道了,又該當如何?他從京城跑到前線來,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和柳深塘相處,可是更多的是公事公辦,然後他就上了戰場,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泰然處之,可當他聽見柳深塘那一句撕心裂肺的「滿堂」的時候,他是慌了神的。花太尉教導過他,在戰場上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平心靜氣,千萬不能被情緒牽動了理智。可是那個時候,當他看到柳深塘心口被刺了一槍的時候,他連自己手上的敵人都不顧了,連最起碼的致死都忘了,直接轉身,用後背對著仍然活著的敵人,只為了去找柳深塘。

花滿堂撓撓頭:「這算什麼?」他一向風流,雖說花太尉不允許他出入青樓,但是平素出入楚館,他卻是比誰都勤,那美女也都是左擁右抱,愛得不行,沒覺得自己有別的嗜好啊。

他搖搖頭,不再去想。沉默了一會兒,便將柳深塘送給他的護身符拿出來看,卻發現那護身符竟然可以打開,於是免不了好奇,拆開瞧上一瞧。

只見上面寫著一句禱告,下面附上了一句懇請:「願以我命換滿堂平安康樂,事事順遂。信徒柳深塘。」

花滿堂低聲咒罵了一句,將護身符揉成了一團,想扔卻沒捨得扔,又揣回心口,指著柳深塘的鼻子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掘你的墳!毀你的碑!叫你不得安生!做鬼也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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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小目標,登基當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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