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并州城夜色
日落月升,并州城上,幾個百無聊賴的軍卒倚著城沿打著哈欠。
如他們這番,乃是屬於大夏的地方守備軍卒,平日里聽從的是一州主官令下,常日負責的是各地剿匪、平亂事宜。但這制度在紙面上好則是好,可落在實地里,卻總歸是因人而異。大夏長久承平,那些一線軍隊都已經腐化,更別提這等守備軍卒。而今南三境奉刀匪亂時,他們觸之即潰,其戰鬥力渣到可見一斑。
可若是刀兵之中,他們沒幾分本事,但仗著手中小小權利,欺壓百姓,貪墨錢銀,倒是個中個的好手。
乃至於現在,所謂軍紀早已經丟到了不知何處,幾人躲在一起侃大山,一邊嘿嘿的聊著城中怡紅院的哪個姐姐妹妹胸脯更大,屁股更肥,眼裡的淫穢之色溢於言表。
城外夜風呼嘯,漸漸有古怪的簌簌聲響越盛,他們卻渾然不覺,只是侃到興起,就著酒水撕扯熟肉,吃的亦是個滿嘴流油。
「都等著,老子去解個手...」一人提了提褲腰帶,站起身來醉醺醺叫道,一群爺們守著夜色沒個事好做,講的些葷笑話,講的自己愣是個雞兒梆硬。
「速去速回啊,我們等你,這些熟肉可不等你...」
「呸!哪個龜孫敢不給老子留,等我回來抽死他。」
罵罵咧咧之間,這人長一腳短一腳往角落走去,熟門熟路的解開褲腰,正所謂是氣沉丹田,目視遠方,就有流水潺潺...
等等...
他驚異的從褲襠中抽出一隻手,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朝城外望去。
「邪了個門了...莫不是老子眼花了不成?」
頗有些自我質疑當中,一尊巨大的頭顱倚著城牆探起,被一雙巨大豎瞳盯住,其人登時渾身汗毛俱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原本淅淅瀝瀝小雨入夜也忽的變得又急又驟。
「來...」
半個字還未吐出,這人徹底了沒了聲息。
「老李那傢伙怎地還未回來?」有人問道。
「怕不是喝多了馬尿,從城牆栽下去了吧。」
「去尋一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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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并州六扇門總駐處燈火通明。
屋宅當中,幾人面色都算不上好看,皆是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模樣。
「袁方還未開口么?」一老婦人率先開口,她身披花袍,此廂坐在凳兒上真好似個蛤蟆趴在上面,一對陰翳十足的眸子打量周遭,話語間倒是中氣十足,句末卻總是帶著幾分顫音。
大頭和尚閉目轉著佛珠,口中道:「善哉...袁捕頭倒真不愧是捕聖親自調教出來的徒弟。」
一手轉珠,一手卻不由得摸在自己腹間,一道長長的疤痕被衣衫裹住,回想當日情形,彼時他埋伏擒拿袁方,險些自己便丟了命去,也真是艱險。
「這個...我六扇門的刑具都已經上了,可確是未有太大收穫。」一人面色無奈,低頭應答,在他身後,也有三四人盤坐,皆是只有資格列席,無資格發言。
「跟你一比,這骨頭還真是硬呵...」花袍老婦人冷笑一聲。
「我...」其人面上陰晴不定,張口欲言,卻只是長嘆低頭。
心中,卻罵開了。
有道是大哥不笑二哥,自己雖然是并州六扇門分門主,因而叛變入了三基教。
可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五十步莫要笑百步,真不知你這廝哪來這立場來嘲諷自己。
「這人可是老婦我擒來的,偏偏撬開個口都難為,也難怪你在這并州蹉跎甚久。」花袍老婦人語氣譏諷,言語里卻是十足十的邀功,目光正不停的往坐於主位上的人瞟。
「爭功論過,甚是無趣...」一直立在角落的少年人搖了搖頭,嗤笑一聲便要往外走去。
「暗影刺,你欲往何處去?」坐於首位的,卻也是個和尚,身披紅色袈裟,正是一副慈眉善目模樣。
原本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他都視若未見,可少年要走,其人才終究是開了口。
「與你何干?」少年更是不甩他臉色,目光環視一周,嗤笑了一聲,舉步便往外走去。
一屋子的人,偏偏都是些個叛門之人。
如那被擠兌的人,卻是喚作魏多,正是并州六扇門門主,叛門入了三基教。
花袍老婦人,正是五毒教的蛤毒主花背老蛤,引三基教滅了五毒教,也是心狠手辣。
至於那大頭和尚,卻出自瀛洲一地,為教內十二頭陀之一,滅卻天台寺一役,其人更是領著瀛洲刀匪、邪僧一眾出力甚多。不過若是深究來,他們豈是也都是佛門人,入了瀛洲站穩了腳跟后,卻也還想著反攻中原,重新立自家佛派,是以投靠了三基教。
主事者,就更是好笑了。
血衣和尚圓融。
少年心性甚高,滿屋子的人雖說沒一個凡手,但他卻都不放在眼中,更是半分臉色都不會給他們好看。
屋宅中幾人面面相覷,圓融和尚也是沉默不語,心裡則暗恨這少年的強勢。無論如何,他位列教內迦葉三尊之一,身份屈於教主之下,乃是此地毋容置疑的主事者。這幾人誰敢質疑他,可竟然就這麼被視而不見?這可是赤裸裸在打自己的臉面。
自他血衣下天台後,便將數十載佛修拋卻,因而這心中不適感自然是極盛的。
不過這城府,自然也還是有的,將不悅壓下,圓融終於是開口道:「功過先且莫論,當下召諸位於此地,卻有兩事通報。」
「當先第一事,卻是那袁方一事,既然其人軟硬不吃,也不願意棄暗投明,那便無需客氣了。我們需要其人身份去收拾周遭府境六扇門勢力,是以我會聯繫湘中屍神教,將其人煉做蠱屍。」
「這...」魏多面露難色,「怕是有些不妥吧...如此行事,若是為捕聖所知...」
「就算我們留情,難道現在還能同他六扇門善了不成?」圓融一錘定音,旋即又道:「第二事,值教主於處州際,五毒教眾蠢蠢欲動,也須得騰出手來處理一番了。」
花背老蛤面無表情,冷哼了一聲,剛想說些什麼,便聽見一聲巨響傳來,那六扇大門直接被轟開,慘叫自從前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