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精神病院里的女人

「倒不是我不想留在這，主要是家裡還有酗酒的老爹和調皮的妹妹等我伺候呢，哎。」李攸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諷刺自己，說完話還必須得帶上一聲嘆息。

「你說你爸還活著呢？」李攸一號跟李小花對視一眼后，同時看向了他。

「對啊，你們老爸不會是......」李攸沒有把話說完，他不知道這個世界里的老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不好過多的評判。

李攸一號嘆了口氣，慢慢地說他們老爸在去年的時候就過世了，雖然他這輩子沒有什麼豐功偉績，也沒有留下金山銀山，但是他一輩子都在拚命打拚，支撐著這個家。李攸一號的飯店，就是用老爹的積蓄兌換來的。

李攸靠在藤椅上，舉目觀瞧天上飄動的雲朵，點點繁星，在他的眼睛里不斷閃爍著。

「咱們都差不多，半斤八兩，這麼說的話，我還真不能在這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二姑住哪兒，我明天去拜訪一下。」

說完話的李攸半天沒有得到迴音，低頭去看這哥倆兒，發現他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李攸把身子二人前面靠了靠，張嘴問道：「怎麼了？」

「兄弟，倒不是不願意告訴你，就是......」

李小花看哥哥吞吞吐吐的，緊忙湊到李攸跟前說：「我二姑，她現在在精神病院。」

「是在精神病院上班還是......」

「是關押在裡面，08年的時候，暴力傷人被抓起來，後來鑒定出有精神疾病，就轉移到了精神病院。」

李攸本來還覺得自己可能有回去的機會，聽李小花這麼一說，頓時心灰意冷了起來。

李攸一號看看妹妹，又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后說：「要不，咱們明天領他去看看二姑去，好像從她進去之後，咱們也沒去看過她。」

三個人商量好了之後，李攸一號便領著李攸來到了廂房，隨便收拾了一下，對他說：「你就在這對付一宿吧，反正現在天也不冷，有啥事明天再說。」

目送走了李攸一號，李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都沒有睡著，最後還是坐了起來，從枕頭下面抽出了「黑色錄像帶」。

在黑暗中，上面閃爍著的幽綠色的字，恰似一對貓咪的眼睛，看的李攸渾身不自在。

「什麼時候能充能完畢呢？要是一天兩天也能接受，要是一年兩年，或者一輩子的話，我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李攸把它塞回枕頭下面，同時責怪自己為啥當初不好好上學，腦子裡對那個暫時性給了他一個合理解釋的二姑，充滿了期盼。

雨，刷刷地下了起來。天一放亮，李攸就被這哥倆給豁楞起來了。

「小李攸，起來了，咱們早點過去。」

「咱倆一般大的好不好。」

李攸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眼前整裝待發的李攸一號和李小花，一時間就像身處夢境一般。而自己，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和妹妹似的。

昨天在庭院的時候，光線比較差，李攸也沒有看清楚李小花臉上的細節。現在天亮了，借著外面的光線倒是看得真切。

總體上來說，這個李小花，跟自己的妹妹五官方面十分相像，卻也略有不同。自己那個魔鬼般的妹妹，每次回家臉上都掛著一對黑眼圈，還說是什麼煙熏妝。而眼前這個李小花，卻十分清秀，沒有半點化妝品點綴過的痕迹。

而李攸一號，似乎也比自己開朗許多，抬頭紋幾乎都看不見，只不過是有點自來卷的長發，不如自己保養的好。

李攸還在醒盹，眼睛不動窩兒的盯著倆人瞧，心裡還在跟自己做著對比。

「喂，瞅啥呢？趕緊把我的衣服換上，咱們得走了，一會該堵車了。」李攸一號伸手在李攸臉上比劃了一下，想確定這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是不是傻掉了。

「我先出去等你們了，快點哦。」李小花說完話，徑自走出了房門。

三個人坐上摩托車，開始在衚衕里穿梭了起來，不多久便上了主道。

出門前，李攸問了一下時間，發現這裡的時間跟家裡的時間相差不多，既然天亮的時間相差無異的話，那麼堵車的時間也肯定是吻合的。

在第三個紅綠燈的時候，整條路就開始堵得水泄不通了。李攸也沒有浪費這個觀察的機會，四下尋覓起熟悉的場景，儘管結果還是很失望。

雖然這個世界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毫不相關，卻也都是大同小異。必備的設施也存在，看著路上停泊的車輛，雖說車牌沒見過，卻從整體感覺上判斷都是好車。他心裡斷定，這個城市的經濟水平不低。

「瞧什麼呢？」李攸一號把摩托車熄了火，回頭看了一眼李攸問。

「你們這生活水平不錯吧，這些車看著都挺高端的。」

李攸一號無奈地搖頭道：「你可別這麼說，我們這個世界，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那也沒看你整一輛。」李小花毫不客氣地拆著他哥的台，然後回頭對李攸說：「你別聽他瞎說，車和房子在我們這個世界里，都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我們現在住的那破地方，還是租來的。」

李攸看著李小花的情緒突然有點低落，急忙說：「哎，我生活的世界里，比你們還差勁兒，我連個摩托車都沒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李小花低落的時候，自己為什麼也會跟著難受，可能是覺得要是這個李小花是自己的妹妹該多好。

看著她給李攸一號把頭髮盤起來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原來的生活是多麼凄慘，沒人疼不說，還經常熱臉貼冷屁股。

李攸嘆息地同時，心裡盤算著要是他們二姑想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倒不如就在這裡生活得了，雖說沒啥手藝，但是最起碼自己還挺勤快的。

「要我說啊，小李攸，要是回不去的話，你就在這生活得了。我看你應該在飯店干過活，就來我飯店幫忙先，以後學點手藝啥的。咱們最起碼也算的上是有血緣關係了，不能不管你。」說完話，李攸一號踹著了摩托車，轟了兩下油繼續前行。

早上的空氣十分清新，李攸坐在車上幾乎都快要醉氧了，急忙睜開眼睛看著兩邊後退的風景。一棟棟的高樓大廈、亭台樓閣正爭相恐后地朝後跑去，讓他想到了小時候，老爸騎摩托載著他和妹妹去釣魚時的場景。

算了，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落葉市精神療養中心，一位看起來好像永遠都睡不醒的工作人員坐在窗口處。

「簽字登記。」他將手裡的表格從窗口遞了出來，李攸一號笑呵呵地接了過去，隨後又遞給了妹妹。

「我說老哥啊，抽工夫學學寫字行不行？」李小花撅著嘴接過了表格，走向邊上的桌子上填寫著。

李攸詫異地看著李攸一號說：「你不會寫字啊？」

「嘿嘿，我有閱讀障礙，家裡條件也不好，老媽死的早，就沒怎麼念書下來跟老爸幹活賺錢了。」

他說完話，李攸不禁覺得自己那邊的世界其實也還行，這對兄妹生活貌似比自己慘了點。可是，他們似乎過得很知足。

「把包存上，自覺點，把尖銳等危險物品都放好，一會進去門衛要搜身的，別浪費公職人員的寶貴時間。」窗口裡的男人看完表格后，又遞出了一張單子叫李攸一號交給門衛。

「等等！」李攸他們剛要走，又被窗口裡的男人叫住了，「你們要探望李香蘭？」

「對啊。上面不是寫上了么？」李攸一號看了看妹妹，有點疑惑地回答道。

「你們是他們的侄子和侄女，那內個人是幹嘛的？」李攸被他盯的有點彆扭，急忙將頭低下來。

「我倆是雙胞胎，你沒看出來么？」說完話，李攸一號扭頭對李攸使了個眼色，然後笑著回頭對窗口后的男人說：「看，我倆長得多像！」

窗口裡面沉默了一會兒，說：「三個人太多了，只能進去兩個。」

「哥，我跟他進去吧。」李小花見哥哥點了頭，急忙拉著李攸走了過去。

搜身完畢之後，門衛看著李攸手裡的「黑色錄像帶」似的東西，疑惑地說：「裡面沒有機器放不了。」

李攸急忙說：「這個是......這個是我的手機。」

門衛又察看了一下，皺著眉還給了李攸，隨後打開了鐵門，領著兩人走了進去。

走廊裡面，時不時傳出來的難聞氣味兒，刺激著李攸的感官，他心想好在早上沒吃東西，要不然非得吐了不可。

偶爾路過幾個鐵門的時候，似乎能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響從裡面傳出來。

在走廊里的走著的時候，李攸好奇地問李小花，她二姑是得了什麼類型的精神病被送進來的。

「好像是被害妄想症吧，還有點暴力傾向，我那時候還挺小的呢，也記不太清楚了。」兩人說話的功夫，走出了長廊，來到了公共活動室。

「在那邊，李香蘭剛吃完葯，你們注意點別太大聲說話，容易讓病人引起恐慌，有事兒就叫我。」門衛說完話，獨自走到了長椅上坐了下來。

李攸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完話，心裡有點懷疑這門衛現在是不是也有點毛病了。

而身邊的李小花倒是沒有注意這些，徑直走到了正在愣神看著窗外的李香蘭的身邊，隨後叫李攸快點過去。

在李小花旁邊坐著發獃的女人，臉色有點發黃，可能是長時間服用藥物或者是別的原因。利落的短髮，把她精緻的五官映襯的完美無瑕。要是換個地點，李攸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

「二姑，二姑？我是小花呀，你記不記得我？」

可是無論李小花怎麼問，她這個二姑就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的景色。

李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黑色錄像帶」放在了李香蘭的面前，小聲地說：「二姑，你知不知道這個是什麼？」

她本來直勾勾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隨後眼動頭不動的瞥了一眼，忽然間瞪大了雙目，抬起手在上面摸索了起來，好像在給這「黑色錄像帶」做著按摩似的。

李攸和李小花對視了一下后，繼續看著李香蘭古怪的動作。不多時，李香蘭停下手裡的動作，把頭一扭，歪著脖子，瞪著眼睛盯著李攸大聲喊道：

「這東西，怎麼在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