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七十九話 往事如煙
「納阿洛妲為妾？！」我話沒說完就差點被自己喉嚨里的口水嗆死。
「怎麼？殿下才說過的話就要食言？」契生靡的語氣近乎譏諷，而且全然沒有對我的敬畏之意。霍去病癒發覺得他不像善茬，忍不住說道：「殿下並非要食言，只是阿洛妲已有了好姻緣，伯父何苦拆散他們為難殿下呢。」
好姻緣……霍去病竟然知道阿洛妲和崔永煥的事……
我有絲意外的看向霍去病，他不動聲色的朝我點點頭，示意我他已知曉全情。
契生靡看我倆如此鎮定，心思已有動搖，阿克勒卻全然不信，「什麼好姻緣！我看你這個渣滓就是不想娶我妹妹！」
「阿克勒！」
「哥哥！」
兩聲氣急敗壞的大喝重疊在一起，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是誰喚的這一聲「哥哥」。
「阿洛妲？」契生靡率先回神，阿洛妲梗著脖子應聲闖了進來，可卻沒理她父親，倒是沖著我直挺挺的、撲通就是一跪，「殿下！我哥哥是粗人，說話不知分寸，請殿下恕罪！哥哥，還不快給殿下賠罪！！」
我本已黑了臉，轉瞬又被她勸暖了三分，可卻礙於身份，難以立馬寬恕。霍去病見我不好就坡下驢，便幫著應道：「姑娘起來吧，殿下不是那等斤斤計較的小人。」話一落，眾人皆變了臉色。
至於霍去病是否意有所指，也無人再敢往下糾纏了，不然豈不正是斤斤計較的小人？
還好契生靡不是糊塗人，他知道只有找他女兒才能清楚原委，於是急急問：「阿洛妲，霍將軍方才說你已有姻緣，這是怎麼回事？你昨日不是說你想留在長安么，你不留在靖王殿下身邊，又能去哪兒？」
「父親。」阿洛妲站起身，「我昨日說的意思是您誤會了，殿下一直都待我很好，從來都不曾對我有過不禮之舉，根本不是傳聞說的那樣！」她說到這兒拿出了她的身契和地契，「您看，殿下不僅退回身契，還贈予了幾畝田地，為的就是讓我在長安有個倚靠，不至於受未來夫家的氣。」
「可你昨日為何不說？」契生靡有些許懊惱，阿洛妲也頗為委屈，「昨天沒拿出來給您看，是怕您不同意我與崔將軍的事，才探探您的口風。誰會料到今日殿下親自來探望，您又自作主張呢？」
烏龍總算捋清楚了，我也無意糾纏此事，揮手道：「罷了，契生靡為父心切，也在情理之中。今日你們便搬到阿洛妲的住處去吧，這裡不留你們了。」
逐客令下的很明確，阿洛妲咬了咬嘴唇，行禮后拉走了還要找說法的阿克勒，霍去病見此時尷尬，便先出了院子。
「不勞殿下監督，我們這就收拾。」契生靡語氣生硬的「請」我哪涼快去哪兒待著，我見四下無人，反喊住了他，「且慢。」
他回過頭來，墨色的眼瞳投射出凌厲的光，「殿下還想要怎樣？」
「從前阿洛妲說過你們的本族，本王卻忘了，可否告知？」我語氣很隨意，契生靡略微放下了些戒備，「烏孫人。」
「烏孫……是了，本王還記得初見阿洛妲時，正是被她的碧色眼珠所吸引，怎麼，你們父子倒是墨色？難不成阿洛妲的母親是異族人？」要說我一點不懷疑阿洛妲的出身，是不可能的。
從我見到阿洛妲的第一眼起，我就莫名的覺得她與銀奴有種說不出的肖似，只是何皎皎與花月下給的消息，都沒有一個提及烏孫的，所以才漸漸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可今日見到這父子，竟再次激起了我的好奇。他們兩個如出一轍的墨色眼瞳和峰鼻，完全與阿洛妲有別，眉骨秀鼻的輪廓，越看越像東彌延葉的母妃，迪亞瓦納。
銀奴，會不會和阿洛妲出生同族呢？他們和迪亞瓦納大妃又有什麼關係？
此刻的契生靡，臉色也十分奇怪，「殿下誤會了。西域各族混雜，中原人以為長相上的一二之差便為異族，殊不知這實屬平常。」
「是嗎？」我盯著他的眼睛，並不十分相信，「本王前不久剛去過龜茲和樓蘭等國，可能是記混了，不過西域的風光確實是令人難忘。本王記得是在樓蘭，見過一種奇花，花瓣深紅，像血染就一般，與大漢栽植的薔薇有些相似，名字喚做…嗯…好像叫做…」
「——叫若薔。」他飛快的答到，眼裡的光暗淡了下來。（薔sè，古音，意同薔）
「契生靡見多識廣，本王還是頭一次知道這花叫若色。」我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他轉頭躲避開了我的注視，「這裡多有不便，殿下請回吧。」
「你這就要回去了？」我才從院里出來，就看著馬上霍去病縱身上馬要走，不禁掃興的問。他見我似是要挽留，略躬身道，「熱鬧看完，你也該放我回去了，舅父還在家中等我。」他這口氣，好似家中有一屋老小似的，我白了一眼，笑著揮手叫他下來，「你下來吧，這裡的路你不熟，我送你回去。明兒我要趕著去找花敘幫我想主意，正沒空送你出城回隴西，今日提前給你補上怎麼樣？」
「殿下。」赤生從前院小跑過來，去而復返，打斷了我們的閑話，「府上有人來訪。」
誰找我？花敘么？
我看著霍去病不知怎麼安置他，他垂眼道：「你先忙吧，我自己回去。」
「那明日我還是去城門送你好了。」我仰著頭看向霍去病，手中扒拉著逐沙的鬃毛，它竟頗為高傲甩了個頭，我也就沒好氣的撂開了手。
「不用了。你同花敘仔細計劃，我只是回軍營，不必如此在意。」說完，他略朝我勾勾嘴角，打馬一嘯而去。
唔……他這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哎呀，不能胡思亂想了，還是正事要緊。
「回府。」我朝赤生吩咐，遂坐進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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