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狂濤怒湍初抵魯
汪直是個有恆心的人,成化年間幾起幾落,他就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越挫越勇。
曾經風光無限的他,又蟄伏了這麼多年,突然間有了這麼好的計劃,如何甘心再繼續默默無聞下去,所以他才決定干一票大的。
和王振一樣,汪直也有著一個橫刀立馬的夢想。今年他已經五十五歲,不放手一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惜的是,梁芳這個笨蛋竟然把事情搞砸了,沒有按時在接應地點匯合。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汪直一咬牙冒險北上接應。
沒想到途中竟然發現了梁芳的屍體,這傢伙竟然被一個小孩幹掉了,這尼瑪實在太扯了!
汪直意識到自己有大麻煩了。素來做事果決的他,立馬決定要搶在官軍之前找到這條漕船,將船上的人全部幹掉,殺人滅口。否則這件事一旦捅出去,自己這幫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僥天之幸,他先官軍一步找到這條船了,汪直站在海滄船高高的艉樓上,鬆了一口氣。只要幹掉這些人,他就是安全的。就能夠繼續蟄伏等待時機。
汪直獰笑地看著那條可憐的漕船拚命的往團霧裡跑,就像豺狼看著羔羊。漕船實在太慢了,不可能從自己的手掌心逃過。
兩條船的距離越來越近。朱厚煒非常著急,他沒想到海滄船竟然這麼快,竟然達到七八節的速度。半個時辰過去,兩船相距已經不到二百米的距離了。
此時風浪越來越大,霧氣也散了不少,現在麻煩大了,他意識到剛剛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屋漏偏逢連夜雨,正在此時,兩聲隆隆的炮聲從後面傳來,近在咫尺的海滄船上,兩朵火焰忽的亮起,朱厚煒瞬間反應過來了。特么的,敵人的船上竟然還有火炮。
「趴下!快趴下!」
他大喝一聲,順手把靠得最近的馬三炮撲倒在地。還好,對面火炮只能發射散彈,不是大鐵球,對船體的損害不大,否則這條船會吃不了兜著走。
嗖嗖嗖!
碎石和鐵屑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繼而充塞耳邊的便是船板碎裂和船帆撕裂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慘嚎。
朱厚煒回頭一看,反應慢了半拍的王通肩膀上挂彩了,他趕緊跑過去察看。拉開衣服一看,王通左肩上被碎鐵片劃開了兩寸多長的口子,傷口就像嬰兒的嘴巴張開,咕咚咕咚的往外冒著血。
見王通在瑟瑟發抖,朱厚煒安慰說:「別怕!先忍住,我馬上替你止血包紮。」
朱厚煒迅速從內衣上撕下一條布帶,用這條布帶充當棚帶,動作嫻熟的替他包紮好,然後扶著王通進了艉樓。
把馬三炮安頓好,朱厚煒轉頭問掌舵的常寬:「常寬,這樣下去不行,否則遲早會被他們追上的。得想個辦法擺脫他們的追擊。對了,漕船上有沒有武器?」
」王爺,漕船只有幾根守夜用的長矛,連弓箭都沒有。這可怎麼辦!敵船有兩門大佛朗機炮,這種海況下,敵人雖然沒辦法跳幫殺過來,但賊人只要繼續炮擊,把我們的帆打壞,遲早會把我們全部幹掉。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受傷的王通突然插嘴說道:「殿下,底倉里有兩桶火藥,有一百多斤。是小人夾帶的私貨,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朱厚煒聞言大喜,立刻吩咐剛剛退進艉樓的兩人:「真的,太好了!盧義,馬三炮你們趕快去把火藥桶搬上來。」
「是,殿下。」
兩個人匆匆就下了甲板,很快就搬上來兩桶火藥。朱厚煒檢查了一下,發現木桶密封的很好,火藥的質量也不錯,雖然沒有顆粒化,但分量足夠了。
朱厚煒仔細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有了辦法。這時,敵人的戰船又放了兩輪炮,碎石子和鐵屑打的艙壁噼啪作響,帆面上也破開了兩個口子。事不宜遲,必須馬上反擊,否則就是坐以待斃。
朱厚煒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這是他自製的瑞士軍刀,他用螺絲刀在兩個火藥桶頂上各挖了一個小洞,從腰帶上拿出兩顆子彈,拔出彈頭,將空包彈塞進小孔里,緊緊的卡在木板中間。
朱厚煒讓馬三炮從艙壁上撬下兩根長長的鐵釘,他鼓搗了一下,用這兩根鐵釘做了兩個簡單的觸發裝置,這是解放軍發明反步兵子彈地雷的原理,效果那是杠杠的,方便又好用。
當年在南疆作戰時,為了防止敵人特工的偷襲,戰士們就發明了用子彈埋在地上反步兵的辦法,這種子彈地雷,製作簡單成本低,又非常的隱蔽。
只要敵人踩上,腳板就會被彈頭打個對穿,讓敵人吃夠了苦頭。這玩意兒便於攜帶,你身上有多少子彈和鐵釘,你就能製作多少子彈地雷,當年敵人特工特怕這種小小的反步兵手段。
找來兩根船上的長撐桿,把火藥桶用繩子死死地綁在從桿的頂端,裝好激發裝置后,轉眼這撐桿就成了十八世紀的一種武器,叫做撐桿雷。十八世紀時,西洋戰船一般是裝在帆船撞角上,曾經風靡一時。
朱厚煒把沒有受傷的三人叫到身邊,告訴他們這件武器的使用方法,這些人聽說能夠炸壞敵船,都顯得非常的興奮。
朱厚煒繼續說:「諸位,待會我們要冒很大風險,必須貼近敵船才能使用撐桿雷,最好炸到他們水線上面一點點,把他們炸沉。所以我們等下要找好隱蔽。
我們的船小,甲板比敵人矮。敵人居高臨下,所以甲板上會很危險。待會出擊要快,而且動作要一致。我一旦下令,你們要用最短的時間,迅速這個鐵釘撞在敵人的船體上。這是我們唯一擺脫敵人的機會,有沒有信心?」
常寬拍拍胸脯答道:「有!殿下,讓俺來吧!俺要是死了,麻煩殿下照顧我的家人。」
「讓俺來吧,俺們跟他拼了!」其他三人也不甘示弱。
「大家都別爭了,一個人幹不了這活,撐桿頂上的火藥桶太重,最少得兩人才舉得起這撐桿,沒受傷的人都得去。王通,你受了傷,你來掌舵,有沒有問題?」
「殿下,沒問題。只是一點皮肉傷,算不得什麼事?我撐得住。」王通咬著牙說道。
朱厚煒點點頭說道:「那好。你等會讓船靠近對方右舷,注意控制距離。小心別撞上去了。否則我們會被撞沉的。攻擊一旦得手,你立刻轉舵,擺脫敵船。「
王通點頭答應:「放心吧!殿下,我會小心的。」
」好了,其他人加上我分成兩組,充任爆破手,常寬你力氣大,我和你就分做一組,馬三炮,你和盧義一組,聽我的命令,同時發起攻擊。明白了嗎?」
常寬阻止道:「殿下,有我們三個人就行了,我一個人能行。您千金之軀,就別冒這個險了。」
其他幾人也來相勸。朱厚煒擺擺手,堅定地說:「都別勸了!大家同舟共濟,不幹掉敵人,我們一個也走不脫。就這麼決定了。」
天氣越來越惡劣,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倒是個好消息,可能因為防水措施不到位,很長的時間敵人的火炮打不響了。現在兩條船已經靠得很近,相距不到三十米,隨時都有撞在一起的可能。
如果撞上,漕船會很吃虧,甚至有可能傾覆。所以攻擊的時間只有一到兩秒鐘。風浪越來越大,甲板搖晃的厲害,幾乎站不住人,所幸這些人都是好水手。
朱厚煒表現讓其他三人嘖嘖稱奇,這位王爺簡直像老水手一樣自如。殿下真是無所不能。汪直意識到可以利用船的噸位大把小船撞沉,因此命令轉舵。
這下子,兩邊想到一塊兒去了,都想幹掉對方。見到敵船的動作,朱厚煒連忙向王通喊道:「老王,敵人在向我們轉舵,看樣子打算撞沉我們。要注意保持距離,避免直接撞上。」
「明白!殿下。」
兩船在迅速靠近,即使下著暴雨,雙方船員都能看清對方的面容。汪直站在船舷上,冷冷的看著躲在船板后的朱厚煒,露出殘忍的笑容,他感覺一切盡在掌握。
朱厚煒瞟了對面一眼,然後全神貫注觀察雙方之間的距離,等待著最佳的攻擊時間。
風越來越大,兩條船都搖晃的厲害。在驚濤駭浪中,兩船相距越來越近,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四米……
時機正合適,朱厚煒一聲大喝:「出擊!」
幾乎同時,兩組人抬起撐桿,從隱蔽處衝出來,朝著敵船舯部戳上去,轟轟兩聲巨響,兩桶火藥幾乎同時爆炸,巨大的氣浪把四個人掀翻在甲板上。
朱厚煒大聲問道:「有沒有人受傷?」
「我沒事。」
「我也沒事!」
其他三人迅速回答。朱厚煒鬆了一口氣,這時爆炸的煙霧才剛剛上去。幾個人這才看清,敵船的右舷靠近水線的位置破開兩個大洞,海水正迅速地灌了進去,速度一下子降了下去。
漕船借撐桿的反作用力,已經和對方拉開了距離。敵船上的船員在爆炸中滾作一團,嚇得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汪直也被爆炸的衝擊波掀翻在地,他迅速爬起來。忽如其來的變故把他駭得目瞪口呆。這時候,對面船上傳來哈哈大笑。
只聽對面船上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道:「汪直,你這狗賊。今天先讓你嘗嘗本王的轟天雷。你這狗賊在成化年間就作惡多端。它日老子要親自取你項上人頭,以告慰當年你在遼東殘害的無辜百姓。」
汪直聽到朱厚煒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嚇得渾身一哆嗦,這時一名手下跑上來彙報:「汪公公,船艙破了兩個大洞,現在怎麼辦?」
汪直大怒,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罵道:「蠢材!趕快堵露,對方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一定要追上他,否則大家一起玩玩。」
那手下聽了,臉色大變。他連滾帶爬的跑進船艙,招呼人搶修船隻。海滄船上亂作一團,木板、棉被都被拿來堵住破洞,一些人搖著幾個汲桶往外排水。
漕船趁著這個時機越跑越遠,最後成了一個小點,望著暴雨中的那葉小舟,汪直恨得咬牙切齒,他發誓道:「朱厚煒,你這小崽子,我絕不放過你!」
……
風浪實在太大,漕船像一片樹葉在海浪中起起伏伏,隨時都有可能傾覆。巨大的海浪像山一樣壓過來,天氣變得越發地惡劣。
為了避免傾覆,風帆已經全部降下來了。剛剛逃過一劫的五個人心情越發的沉重。面對著越來越猛烈的狂濤浪涌,誰也無能為力操控這條小船。現在大家只能隨波逐流,聽天由命了!
臨近天黑的時候,情況變得更加的糟糕,甲板上根本無法站人。大海就像開了鍋開水,面前是小山一樣的浪涌,後面還是小山一樣的浪涌,一個又一個的大浪直接撲上了甲板,把一切沒有固定東西全都掃了下去。
為了防止有人掉入大海,大家都用繩子把自己牢牢綁在艉樓里的柱子上。常寬死死的把住舵桿,調整著船頭的方向,讓船頭正對著浪涌,他是大夥人最後的希望。萬一浪涌拍在船的側面,不用說這條小船瞬間就會傾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現在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大家只能夠憑藉偶爾的閃電,才能判斷下一波浪涌的方向。
就在這時,突然船底一陣咔嚓之聲,常寬大吃一驚,他驚恐的叫道:「殿下,我們觸礁了!要趕快棄船,否則我們會被沉船吸進海里去的。」
不用他解釋,朱厚煒已經意識到這點,他大喊一聲:「棄船!礁石在右邊,大家趕快找能夠漂浮起來的東西,從左舷跳下去。祝大家好運!」
說完,朱厚煒抱起一個木桶,毫不猶豫的就跳入大海,瞬間就消失在黑暗中。這時候只能聽天由命了,和狂暴的大海相比,人類是如此的渺小。已經沒了退路,其他人也相繼跳下了大海。
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朱厚煒心裡很清楚,只有儘快離開沉船,否則,就會被漩渦吸進大海深處,他拚命的划著水,朝船隻相反的方向游去。
過了一會兒,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朱厚煒回頭看去,只見漕船的船頭已經高高翹起,後半部已經浸入了大海,正在緩緩的下沉。其他四人都看不見影蹤,想必大家都在拚命的求生。
這時一股巨浪又迎面撲了過來。朱厚煒深吸一口氣憋住,海浪把他拍進水中,耳邊都是咕咚咕咚的水聲,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風聲雨聲和海浪的拍擊聲……
就這樣在海浪中起起伏伏,不知道過去多久,朱厚煒已經精疲力盡,好在天氣不是很冷,海水的溫度也不低,否則他早因為失溫丟掉了性命。
就在他昏昏沉沉,幾乎支撐不住的時候,朱厚煒突然感覺腳下一實,他心中一喜,自己竟然被海浪卷到了岸邊。
他拼盡全身最後的力氣,踩著沙灘踉踉蹌蹌的上了岸。找到一個礁石避風的一面,背靠著礁石坐下。此刻他已經精疲力盡,又餓又累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迷迷糊糊中,朱厚煒感覺自己靈魂的彷彿脫離了這副軀殼,瞬間到了一個黑暗的地方。突然,一道藍光照亮了世界,朱厚煒驚駭的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穿越前的那條船上。
周圍靜悄悄的,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這條五百多噸的高級遊艇帆船,彷彿是懸在虛空中,把頭伸出船舷,船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四周一片黑暗,藍光像一個巨大的鍋蓋,籠罩著這艘漂亮的帆船,沒有大海,沒有藍天,連風都沒有一絲,萬籟俱寂,靜悄悄的讓人感到害怕。
「有人嗎?這是哪裡?」
朱厚煒對著虛空喊了幾嗓子,只傳來一陣陣的回聲,彷彿是在悶罐子里喊話。沒有任何人回復,這條船彷彿處在幽冥的世界,身體很冷,寒徹刺骨。
「這是怎麼回事?我難道又死了嗎?」
朱厚煒喃喃自語。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左右看了看,直接走進了駕駛室,駕駛室完好無損,航海鐘上時間停留在他失蹤的那一天,彷彿這個世界凝結了。
駕駛台上一塵不染,比剛出廠時還要顯得簇新。走進駕駛室後面的樓梯,他下到了自己的卧室。
推開門,打開燈,裡面和他那天起來時沒有任何變化,坐在書桌後面,打開抽屜,裡面依然擺放著妻子和兒子兒媳的相片,睹物思人,朱厚煒鼻子有些發酸。
拿起被遺忘在書桌上的寶璣航海系列腕錶看了看,時間也定格在那一天。
這塊航海表是兒子送給他六十大壽的生日禮物,七八年了,現在看上去像剛出廠一樣簇新。他看看手錶,再看看自己的小手,自嘲的笑了笑,他現在的年紀比上中學的孫子還要小。
露出一絲苦笑,他把手錶嘗試著戴在自己的手上,喔,這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像一條手鏈。
搖搖頭,正想摘下來放回去,突然身子一晃,整個世界劇烈的晃動起來。他扶著桌子想站起身來,眼前猛然一黑,暈了過去……
「王爺,醒醒!」
「殿下。醒醒!」
……幽冥的虛空里傳來遙遠的呼喚聲,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清晰。朱厚煒的意識慢慢的恢復過來。
眼睛剛張開一條縫,強烈的陽光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他忍不住閉住上眼睛,適應了一下這陽光的強度,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兩個人。
常寬和盧義神色焦急的看著他,見他睫毛抖動,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頓時喜出望外。
「殿下,你總算是醒了。可把我們嚇死了。」
常寬扶起他坐好,聲音哽咽。又咧開大嘴笑道:「殿下,剛才您沒一點動靜,可把我們嚇壞了!您是貴人,福大命大,盧義,我就說小王爺肯定沒事,你看!我沒有說錯吧?嘿嘿,殿下連皮都沒蹭破一塊。」
「常大哥說得對!殿下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佑。殿下,口渴了吧?俺去找些水來。」
盧義眼圈也有些發紅,囁嚅了幾句,轉身就去找水了。朱厚煒嘴唇有些乾澀,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這是哪裡?其他弟兄呢?他們有沒有事?」
「都活著呢!只不過,王通情況不太好。正在發高燒呢!馬三炮正在照顧他。」
常寬聲音顫抖的回答。他也有些情緒激動,大家都劫後餘生,簡直就像在鬼門關打了個轉,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他們在哪?」
「那邊有個崖洞,我們把他抬在那裡了。」
「扶我過去看看。」
「殿下,你現在脫力了!還是我背你吧。」
說完,常寬直接把朱厚煒背在背上,朝著一裡外的山洞走去,朱厚煒還有一點紛紛沉沉的,把他背上背的時候,朱厚煒左手腕突然一沉,他抬手一看。
頓時他愣住了。咦,怎麼是塊手錶在他的手上?再仔細一看,正是兒子送給自己的寶磯航海手錶,現在又滴滴答答地走了起來,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起床的姿勢不對,看花眼了。
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沒錯!就是這塊表,只是現在帶著有些太大了,像跟手鏈一樣垂在手上。時間顯示的是九月二十四日,上午八點十分。只是無法顯示年份,因為沒這個功能。
朱厚煒心中狂跳,他是又驚又喜,剛才是怎樣做到的,怎麼會發生這樣離奇的事情呢?如果能夠再次回到船艙,那裡面可有不少好東西。可是,要怎樣才能做到呢?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胡思亂想中,很快就到了山洞。朱厚煒悄悄把手錶摘下來,揣進懷裡。山洞裡點著篝火,馬三炮年輕的臉上神色焦急。
他一見到常寬背上的朱厚煒,立刻大喜道:「常大哥,找到殿下了,殿下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朱厚煒拍拍他的肩膀,說:「見到你沒事我也很開心。我很好!剛才有些脫力了。」
馬三炮連連點頭,轉而又露出憂色,對朱厚煒說道:「殿下,王大哥傷得很重,怕是不行了,剛才都說起了胡話。」
「嗯,你不要著急。讓我先看看。」
朱厚煒扯開綁住傷口的繃帶,兩寸長的傷口已經被海水浸得發白,露出來的肌肉紅腫得厲害,一看就知道是傷口發炎了。摸摸他的額頭,現在燙的厲害,必須要處理一下傷口,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殿下,水來了。」
這時候盧義回來了,他用竹筒打來的水,朱厚煒接過竹筒喝了幾口,水很清涼,看樣子是泉水。放下竹筒,朱厚煒從衣服的內襯撕下一塊,用涼水打濕了,敷在王通的額頭上。
朱厚煒吩咐馬三炮,說:「必須馬上找些草藥,待會還要處理一下傷口。否則會有性命之憂。馬三炮,你負責照顧他,記得按我的方法,美一炷香的時間把這塊布打濕,敷在他額頭上。先把體溫降下來,免得燒壞了腦子。」
然後又吩咐常寬兩個:」常寬,你和盧義到海灘上去看看,找一找有什麼可以用上的東西,最好找到燒水的東西。再確定一下我們在哪裡。我懂得草藥,這附近有個小山,我去那裡挖葯。」
「殿下,我陪你去山上吧。這荒郊野外的,我怕您出事。」常寬說道。
「不用。花不了多久的時間。你們去檢查附近,搞清楚我們到底在哪裡?我有武器防身,出不了事。都分頭行動吧。」
常寬無奈答應:「呃,那好。殿下,您可別走遠了!」
「嗯,我會小心的。」
走出山洞,朱厚煒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修整了一下,覺得挺合適。然後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看到不遠處有條溪流,便沿著溪流向山上爬去。
這只是一個小山包,海拔不過六七十米,朱厚煒沿途採摘了一些魚腥草、蒲公英等草藥,很快他就到了山頂,山頂上有塊窪地,溪水就是聚集在這裡的雨水。到了山頂才發現四面都是海,這是一個不大的小島。
他舉著望遠鏡朝四周眺望,島體狹長,兩端又各有一小島,樣子很像這個時代的錢褡子。
現在天氣晴朗,能見度非常好,大海的東面隱隱綽綽有山脈的影子,這島離陸地應該不太遠,最多三十幾公里。
島上植被很茂盛,到處覆蓋著雜草和樹木,除了鳥,這島上最多的就是蛇。剛才在小溪邊,每走幾步就會發現一條蛇。這島離大陸這麼近,卻沒有村落和人煙,很明顯這是一個荒島。
這也難怪。朱元璋立國幾十年後,為了便於管理,他就開始了遷島禁海,朱元璋時期幾乎把所有的島嶼都被他放棄,那些島民都被遷入了內地。
雖然後面幾個皇帝短時間開放過海禁,他的兒子朱棣的永樂王朝還輝煌了一段時間,可惜朱元璋所謂的祖訓,讓這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和空中樓閣。
大明其實長時間是有海無防的。嘉靖年間的倭亂證實了這一點,明初時強大的衛所軍越來越荒廢,越到後面越沒有戰鬥力。正因為如此,幾十上百個倭寇竟然可以在江南橫行。
水師的船隻從永樂年後,就很少得到更新,更別提火炮和鳥銃基本上都是老古董。
究其原因,還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不了解這個世界,游牧民族對大明的威脅更大有關。弘治年間和正德年間,朝廷最大的威脅就來自蒙古的小王子——達延汗。
朱厚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坐在山頂一塊岩石上,解下腰帶,又從槍套里拔出手槍。他檢查了一下槍支彈藥,又做了一下保養。腰帶里的子彈用蠟封得很嚴實,基本沒受到什麼影響。
彈倉里的子彈被海水泡過,可能會出現問題。槍管被海水浸泡過,短時間就有點生鏽,沒辦法,材料還是不行啊,沒有鎢、鉻和鎳,是造不出合格槍管的。
更換了子彈,把槍拆開做了一下保養,然後關上保險,重新插入槍套。把換下來的子彈揣進懷裡。正準備起身,忽然又想起懷中的手錶,拿出來一看,還在運轉。
抬頭看看天空太陽的位置,用樹枝做了一個簡單的日冕,根據光線的投影判斷,手錶上的時間應該是比較準確的。
這真是太奇怪了,自己是怎麼把這手錶穿越過來的?如果自己是穿越到平行空間,那船應該是卡在時間通道里。可為什麼自己又成了朱祐樘的兒子成了一個小孩呢?這道理實在有些說不通。
仔細回想,自己在昏迷中無意中進去了,可這具身體還停留在原地。這樣看來,這個時間通道應該是在自己的身體里。要不然,常寬搖晃自己的時候,那遊艇好像在地震一般。
難道是意識?想到自己的意識可以進入這個空間,頓時他有些興奮起來。要是能再次進入遊艇,那就太好了。
那裡面多少好東西啊!實在太讓人眼饞了。他集中注意力試了幾次,可惜沒有任何作用。
心裡暗罵這是在玩我呢!太特么坑人了。別人都開有金手指,自己剛嘗到一點甜頭,又成了一個空中樓閣。可望而不可及。
百思不得其解,朱厚煒心裡又擔憂王通的傷勢,便不再胡思亂想,收拾一下草藥,就下了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