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小冰河時期來了(五)
掌燈時分。開封府衙門後院,簡濟的書房。簡濟和夫人阿肖、常大力夫婦以及吳大維圍著書案而坐,案桌上放著茶具,一把紫紅色的提梁銅壺在炭爐上煮著,上面熱氣裊裊升騰。
「常夫人,這次路遇白蓮教歹人之前,你心裡想的是什麼?」簡濟冷不丁問道。
「心裡想的?」常夫人有點疑惑,她不知道簡濟問這話有什麼意思。今天這位知府大人把夫婦兩人請來不知有何事詢問,她想了想,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常夫人,我沒有別的意思。」簡濟怕夫婦兩人誤會,又解釋說,「是這樣的,你當時中了迷藥,現在想知道那迷藥的效果。這對我們很重要,請你回憶一下當時你心裡在想的是什麼事情?」
「嗯……我想的是快點走到開封,去錦衣衛衙門打聽我夫君的消息!說實話,我擔心他已經遭遇了不測。」常夫人思索了片刻答道。
「這就對了。當時,你內心想的是找到丈夫,故,你路遇歹人被藥物控制神志而出現的幻覺,就是你當時正在想的情景。」吳大維點頭,分析道,「而我如今思鄉心切,心裡挂念的是在家鄉的親人,所以我出現的幻覺就是進了家門,看到了自己的娘子。」
「於是吳兄抱住我,大喊大叫娘子。」簡濟調侃道。
此言一出,吳大維臉一下子臊得通紅,不好意思的說道:「哎……見笑,見笑。」
常大力插話道:「簡大人,您的意思也就是說,那個蘑菇能致人神志不清並且產生幻覺,對外界的事物充耳不聞,只沉迷於自己內心的幻覺中。」
簡濟點點頭說道:「沒錯。上個月我剛接手開封府時候,除了防疫抗疫,我還查閱了許多樁陳案,有些人陳述的案發經過,光怪陸離,荒誕不羈,開封府過去都當做他們是在撒謊,就連當時我亦如此認為。有些案子也交到了你們錦衣衛,比如說去年盂蘭盆節前,街市口做金銀器具的邱掌柜收了一張桑皮紙的銀票,被人從他的鋪子里搬走了一包裹的金銀器具。到傍晚對賬,才發現那張桑皮紙銀票變成了冥鈔。你們說這個案子是否蹊蹺、離奇?沒人會相信邱掌柜的話吧?但是,現在就真相大白了!「
常大力眉頭緊蹙,他接過話頭繼續往下分析說:」簡大人意思,如果歹人先對邱掌柜說,要用一張銀票來買他的金銀器,隨後施用迷幻藥,那麼邱掌柜自然沉醉在他的幻覺世界中,認為自己收的就是一張銀票。於是,歹人從容在店中劫掠而去。到了晚上,藥效漸漸退去,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收的不是真銀票。邱掌柜百口莫辯,任何人都會信他的這番說法!這樣看來,這些年白蓮教就是靠這種辦法斂財,肯定在全國這樣的案子還不少。怪不得,白蓮教能在短時間內發展的這麼快。」
「正是如此,於是邱掌柜便成了監守自盜,百口莫辯。案子也變了一件無頭案。」簡濟肯定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還有,去年冬月初七夜裡,發生在南城太平巷的「張記」商行滅門案也透著蹊蹺。掌柜的和賬房先生,以及一名夥計皆被殺,賊人將所有的貨款一掠而空,沒有留下一點線索。應該是一個殺人越貨的強盜團體所為。然,現在想起來,案件蹊蹺之處在於,現場不凌亂,沒有打鬥反抗的痕迹,三個成年男性乖乖地引頸就戮。」
「簡大人的意思是,這些歹徒讓三個成年男子失去抵抗能力的,也就是迷藥!」吳大維神情大怖。
「正是。」簡濟點頭道。
「嘖嘖,老爺。用這種藥物作案也實在太可怕了。」簡青在旁邊小聲嘀咕,「萬一這些人用這種辦法打劫軍火庫,或者軍工廠,奪取武器,恐怕麻煩就大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常大力神色大變,他拍案而起:「不好!那個白蓮教的微生在逃,情急之下,恐怕會有瘋狂的舉動。大人,我必須把這件事儘快反應上去,趕緊徹查各地軍火庫。如果真的有軍火庫被盜,而當地駐軍茫然不知,那麻煩就大了!尤其在西域還是隱藏著不少新教徒的。這兩股人馬要是勾結起來,大明西部肯定不安。」
說到這,他顧不上禮貌,站起身來和自己的妻子告辭而去。眾人面面相覷,簡濟看著簡青不知所措的樣子,自言自語的說道:「希望你這張烏鴉嘴不要一語中的!」
然而,越怕什麼,它就越來什麼。沒過幾天,就傳來消息,寧夏和甘肅發生了叛亂。接到各地告急后,朝廷很快就做出了反應,天啟四年七月,朝廷調戚繼光為陝甘總督、欽差大臣,督辦陝甘軍務。經過一番準備,戚繼光於八月底率十萬大軍,分三路進兵甘肅。局勢迅速得到扭轉。
與此同時,根據《古蘭經》上隱藏的白蓮教聯絡圖情報,東廠錦衣衛在國內展開了打擊邪教的行動。時間進入天啟四年11月,河南大地上已是白雪皚皚。
這天夜裡,四野漆黑,漫天大雪如傾瀉呼嘯地落下來。開封城外的牛角山仙雲觀外火把搖動,燈籠飄曳,馬嘶聲、人喊聲,混雜成一片。在知府簡濟的統一指揮下,開封府的警察和皂吏幾乎所有的人馬都跟了過來,配合錦衣衛的行動。在情報人員的帶領下,所有的部隊很快就將仙雲觀圍得水泄不通。
一名錦衣衛的軍官上前敲門。不多久,仙雲觀緊閉的大門拉開了一條縫隙,從裡面探出一個梳著髮髻的年輕道士的面孔。
「你們要做什麼?」他問。
「把門打開,錦衣衛衙門的,我們要進去。」站在門口的錦衣衛校尉命令。
「我們觀主四海雲遊去了,恕不待客!」那道士說罷迅速把門關了起來。
「趕緊推!」簡濟在後大喊。
沒等他話音落下,圍在門邊的錦衣衛官兵就一擁而上,大力擁門,那關門的道士抵擋不住,頓時,門被眾人推開。年輕道士拔腳就往裡跑,被幾個沖在前頭的錦衣衛官兵撲倒在地上。忽然從道觀偏殿衝出一個人,猛地一揮手,把一個包袱沖眾人頭上拋了過來,包袱在半空中散開,呈現一團淡色塵霧。
在燈火光下,跟在隊伍後面的吳大維看得真切,不由大叫:「大家趕緊用濕毛巾捂住口鼻!」沖在最前面的錦衣衛早做好了準備,紛紛屏住呼吸,把事先就掛在脖子上的濕毛巾拿起捂住口鼻。
「還真不冤枉你們!把這伙白蓮教歹人統統拿下!哪個反抗,就地格殺!」簡濟在後大喊。
「砰」的一聲槍響。那個衝出來拋藥粉的歹人被狙擊手在後面一槍擊斃。其他的歹徒也被錦衣衛官兵踹翻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也就一刻鐘時間,道觀內所有的人都被搜出,一個個被刺刀頂住,捆翻在地。簡濟數了數,這座道觀里一共有四十幾個二三十歲的年輕道士,一個中年道士,還有一個駝背老道。不過經過清查,唯獨少了這個道觀的觀主曹觀主。
「簡大人,這個扮作老道的,就是那個趕馬車的老頭。」在燈光下,吳大維一眼認出了那個老道,雖然他佝僂著,裝作駝背的樣子。
「果真是他?」簡濟大喜。
「簡大人,此人就是微生,祥瑞庄商號的幕後老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也是白蓮教的一名堂主。下官當初奉命去監視的時候,見過此人兩次,就是他暗算我,把我囚禁在地洞嚴刑拷打。」監視過微生的常大力說道。
「不枉此行。」簡濟點點頭,又對幾個手持步槍看守著犯人的錦衣衛校尉說:「將這些個歹人速速押到你們錦衣衛大牢里,嚴加看管。剩下的人還要好好的搜搜這個賊窩,絕不能放過蛛絲馬跡。」
「遵命!」人被錦衣衛的人押走了,簡濟和剩餘的錦衣衛開始仔細搜查仙雲觀。這個時候,當地的地保也被從家裡叫來。
「見過大人。」地保戰戰慄栗地來到簡濟跟前,作了個揖。
「你是此地地保?」簡濟問。
「是的,小的不知道,真不知道,真不知道,這裡有壞人……」地保已經嚇得語無倫次。
「行了!「簡濟揮手,不耐煩地說道,」本官還沒追究你責任呢,你慌什麼。這個仙雲觀的曹觀主你可曾認得?」
「不認得,不認得,從來沒來往……」地保忙不迭的推脫。
常大力兩眼一頓,怒斥道:「你身為地保,難道沒見過這裡的觀主嗎!」
「見過,見過。」地保嚇得渾身一哆嗦,哭喪著臉說道。
「那行了,老實說話,別遮遮掩掩的!」簡濟又扮演起了白臉。
「是。」地保點頭哈腰的答應。
簡濟繼續說:「知道什麼說什麼,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曹觀主的事情,只要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小的只見過曹觀主幾次,就知道他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材修長,面容白凈,留著三縷長須,很有仙家模樣。」
「你說說看,他什麼時候在這裡做觀主的?」
「這個……約有七八年了吧,「地保使勁的回憶了一下,說,」以前仙雲觀不大,也沒什麼香火,只有一個張老道和小徒弟,那個小徒弟也有三十幾了,有點憨憨傻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曹觀主也成了張老道的徒弟,沒多久張老道就羽化升天了,曹觀主作為徒弟理所當然的就繼承了衣缽,成了這裡的觀主,沒多久那個憨傻的道士也死了。仙雲觀香火旺盛都是後來的事情。」
「嗯?後來如何旺盛起來的?你細細說來。」簡濟問。
地保的表情突然變得誇張,他神秘兮兮的說道:「回大人,實不相瞞,這曹觀主已經得道,修成了半仙之體,能呼喚冥司神靈招來死亡魂靈,故,遠近聞名,都來求他和冥司溝通,久而久之,仙雲觀的香火就旺盛起來。」
「哼,什麼招來死亡魂靈,無非用迷藥導致幻覺罷了!」常大力在旁邊冷冷說道。正在這時,負責搜查的錦衣衛前來報告:「稟報大人,在後院發現地牢一個,裡面關有三十幾個婦人!還有幾箱子錢財。」
「簡大人,在一間內室發現很多藥粉,還有曼陀羅花乾和這種能導致幻覺的蘑菇。」吳大維和幾名皂吏把搜到的藥物都抱了出來。
搜查完畢之後,簡濟封了仙雲觀的大門,馬不停蹄連夜回衙門審問。這天夜裡,錦衣衛衙門的正堂挑起了數盞燈籠,燭火通明,如同白晝,主審官連夜問案。
錦衣衛拿到微生的口供后,立刻展開了追捕,這場人為導致的瘟疫這才真相大白,伴隨著朝廷大軍連戰連勝,這場內外勾結的叛亂得以撲滅,疫情也得到了控制,漸漸的,大明又恢復到平靜之中,漸漸的從這場動亂中擺脫出來。
……
轉眼到了天啟五年的八月,揚州城外一片蕭瑟。去年的疫情讓人記憶猶新,城內依然有些蕭條,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和車流都少了很多,揚州這個江南的名城依然還在舔舐著傷口。
關帝廟周圍竹蓧叢生,楊柳垂絲,涼風穿過,蔭涼愜意,又有小河淙淙流經,水清澈可見河底的小石子。亭台樓閣之間多有小憩、納涼的人,很多測字、卜卦、算命以及草藥郎中的攤子也夾雜在其中。城
遠處官道上,一個中年男子腳躡芒鞵,手持竹杖,身背褡褳,一手搖著草笠,一手持一白布招幌緩緩走來,在蔭涼處站定。從他手上拿的招幌上可以得知,這是一位走方的郎中。
可能他是走累了,只見他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在道旁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乾糧慢慢的吃了起來,神情專註,吃東西的樣子也很斯文,如果不看插在旁邊的白布招幌,看上去不像個土郎中,倒像是個趕考的士子。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一青年男子和老年隨從匆匆走來,年輕人一臉愁容神情焦慮,來到關帝廟附近,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擺攤的草藥郎中身上,好像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過了片刻,只聽那位年輕男子輕聲對隨從說:「管家,你說這幾個大夫當中會不會有大醫聖手呢?」
「少爺,其實,你這實屬急病亂投醫,揚州醫院的羅院長和『回春堂』的施大夫都說沒的救了,老僕說句不吉利的話,少夫人這次……怕是凶多吉少啊……」
年輕男子的眼圈頓時紅了,他不甘心的說道:「唉,城裡一個個醫生都說不行了,我還不死心,到這種地方來找跑江湖的郎中,哪會有什麼希望……可是,她是我結髮的妻子,我如何能忍心不救?只要還有一息尚存,我豈能甘心放棄吶……不管怎樣,總得試試吧。」
一主一仆在絕望中的對話被那個郎中聽得真切。
正在主僕二人拿不定主意時,那郎中冷不丁問了句:「什麼疾病如此棘手?」
「唉,不瞞先生,是膈症。」那管家回答說。膈症即後世的食道癌,在這個時代屬於不治之症。郎中聽了一愣,追問道,「這位老丈,如何認定是膈症?」
老管家繼續回答說:「足足二十幾天,吃什麼吐什麼,飲粒全無入口,人奄奄一息,大夫請了數十位,揚州醫院院長都親自看了。都認為是膈症,有說在世不久矣,也有說頃刻要壞……」
「如此,可否領我去看看?」這郎中並沒有退縮。管家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衣襟上還殘留著一些糕點的渣子,不耐煩地說道:「喂,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沒把握,只是好奇,還是別去看了。耽誤了事,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管家,不可如此說話。」那少爺打斷了這位老管家的話,沖值郎中抱拳道,「這位先生,如願意診治,請隨我來,我家離此不遠。」
「少爺,少爺……」管家認定了此人是個騙子,使勁朝那年輕人使眼色。年輕人回頭問,「嗯?怎麼了?」
「你看看他那打扮……」管家對少爺附耳說道,示意少爺注意那大夫簡陋寒酸的穿著,的確,眼前的這人有些狼狽不堪。
「哎,人不可貌相,勿要多言了。」少爺還是不死心,輕聲對管家道。說完推開老管家,抱拳繼續說道:「先生,在下姓黃,患病的是內子,請先生隨我去……」
這位郎中脾氣很好,並不介意那位老管家異樣的目光。點點頭說道:「好,前面引路。」
「先生貴姓?」年輕人問道。
郎中答:「免貴姓喻,人則俞邊加一口字。」
「哦哦,喻先生,聽先生口音非本地人士?」年輕的少爺又問。
「正是,在下江西新建人士,受友人之邀,故來江南,遊玩路過此地。」
就這樣,一主一仆在前引路,喻大夫在後跟隨,一盞茶功夫,來到一個巍峨高大的宅門前。
「喻大夫,裡邊請。」
「好,領我去看病人。」
走過寬闊幽森的庭院,繞過廳堂,來到內室。只見病榻之上有一年輕婦人,正閉目靜卧,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
「娘子,我請了喻大夫來給你瞧病了。」
病人面容枯槁,雙目深陷,口鼻枯黑,黯然無神,如同一骷髏。
「先把這邊的手給我,切切脈。」喻大夫說。
「娘子,手給大夫。」
「二十餘日,粒米未進,二便也不通么?」大夫問。
「是的。自從起病之後,就二便全無。不要說米,喝口水都往外吐,一個勁往外吐痰沫。」黃少爺代答。
「好,左手的脈。」
「多位大夫都說是膈症,還說脈已離根……」黃少爺輕聲說,生怕被病人聽了去。
「不然,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是吐則未必死也……病人今吐,可知氣高不返,中無開闔,治中為此證關鍵。」
「喻大夫你可以治!」
「不難,緩緩治之,自然逐日可見效。」
「那請您速速開方,救我娘子!」
「好,拿筆墨紙硯來。」
「先生請跟我去書房。」
書房之內,筆墨紙硯俱全,片刻處方寫畢。那少爺接過來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這郎中的字竟然如此漂亮,竟是「齊王體」,他收藏了不少齊王的書帖。此人的字已經十分接近老齊王的水平了,如果不注意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正當黃少爺要打發管家出去抓藥的時候,進來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
「父親大人。」少爺向那老者躬身作揖。「聽說你從關帝廟請來一草藥郎中?」那老者問。
「父親大人,就是此位從江西新建來江南訪友的喻大夫,喻大夫已經診過病,方子也開妥了,孩兒正要讓管家出去抓藥。」
「哦,拿來我看看。」老者說罷一把抓過藥方,捏在手裡一味味的細讀起來。
看到紙上的書法,他先是「嗞」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嘖嘖稱奇:「嘖嘖,好字!好字!遼東人蔘……此葯可貴啊!得幾十塊銀元吧!我說兒啊,你媳婦眼看不行了,親友都已通知到,他們可是連輓聯都寫好了,你隨隨便便找個草藥郎中來,白白的糟踐一通銀子,這敗家也不是這麼敗的哇!」
老者讀到最後上面的遼東人蔘兩錢,頓時勃然大怒,對兒子大聲斥責道。喻大夫瞠目結舌,沒想到這一位富貴的員外,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吝嗇鬼,而且如此的冷血。曾經家變,品嘗過人間冷暖的喻大夫頓時勃然大怒,骨子裡那股傲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他怒斥道:「且慢!黃家老太爺,你家兒媳並非是不治之症,你為什麼偏聽庸醫之言,非要見死不救呢!」
「哼,揚州城那麼多醫生都是庸醫,獨獨你一個外來遊方郎中是良醫?豈有此理!我看你倒像是有和藥店勾結,售賣貴重藥材牟利之嫌!去年瘟疫期間,甘草都漲到了人蔘的價格,你們這班黑心眼的藥商,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簡直是不可理喻。你已是知天命之年,居然會如此不通達情理,為了一點小利,置人命不顧!」喻大夫也毫不示弱。
「這個家,我做主,我說了算!管家,送客!」這吝嗇鬼老者居然下了逐客令。
年輕人也急了,急忙勸道:「父親大人,幾錢遼東人蔘對我家來說不算什麼……」
「你懂什麼?逆子,還輪不到你來當家!「老子不依不饒地罵道,」咱黃家的家業都是靠勤儉節約點滴匯聚而成,豈容隨便作踐,你媳婦已厭厭待盡,無須再折騰了,等辦妥後事之後,你再娶個吧,錢是要用在要緊處的……」
「這……」那年輕人張口結舌,臉漲得通紅。
「老匹夫!你掉到錢眼你去了嗎?「喻大夫肺都要氣炸了,他怒目圓睜,繼續斥道,」有你這樣做人家公公的嗎?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誰還願意把女兒嫁給你家!天大地大人命最大。既然你如此心疼買人蔘的錢,那麼喻某與你打賭,如治而不愈,願意以一百塊龍元為罰!足夠賠你買人蔘的錢!如果治癒,診金分文不取!」
「什麼?你這外鄉人,竟敢罵老夫!」那黃老爺被罵得一愣,隨即又暗暗驚愕,想這天下居然還有如此怪異之人?治不好他賠我三十兩紋銀,這買賣可是包賺不賠啊!說罷眼珠子一轉,又把話敲死,「算了,老夫不與你計較!不過說話算話,到時候,你賠得出這一百塊龍元么?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口說無憑,你這郎中必須立下字據!」
喻大夫差點被這老傢伙氣樂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奇葩。此時黃老爺雙目眄視,心道你穿得這樣簡陋,空口許諾,賠不出來,還不是我損失,不過這筆字確實很好,也許可以寫幾副,到時候假冒一下老齊王的書法作品,說不定可以賣個好價錢。看到這老傢伙一副棺材里伸手——死要錢的模樣。
喻大夫氣不打一處來,想也不想答應下來:」當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