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悠長假期

「這下能放個長假了。」薛淮小聲安慰，「其實每天忙忙碌碌，靜下來的時間太少。」

「是啊，我喜歡看雨，但細想想真沒發著呆好好看過......只是這次獲得假期的方式太慘烈了，我寧願繼續沒時間。」桂花糕看向車窗外，雨繼續下，即便天空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泛藍，「雨快停了，太陽總會出來。」算是轉移話題，薛淮點點頭。隔著落在玻璃的雨滴看這個世界，很像隔了眼淚，而桂花糕此刻眼睛里本就有淚，所以光影混合在一起，所有都只剩模糊而已。

「回去先好好睡一覺......」這很難，薛淮明白，安靜下來往往會想的更多，一個抱了必死信念的人碰巧把想說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其實就她本身，肯定是感激的情緒更多，但活著的人會強迫自己不這麼想。

「如果我當時看出來......」

「沒有如果，你該說如果她到死都沒找到能傾訴的人......」她也會遇到祈靈吧？只是薛淮不知道，自殺的人是沒有選擇權利的，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消亡而已。

薛沐已經從電話里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乖巧地「做」好晚飯，從外賣小哥手中接過來到擺在桌上，再拿出家裡的筷子，整個流程一氣呵成，「你們回來啦！準備開飯吧。」見桂花糕渾身上下都透著喪字，薛沐自己先把一大口拌好魚腩跟海苔碎的米飯塞進嘴裡，「很好吃，相信我，吃完會覺得爽到爆。」

薛淮趕緊附和，「嗯嗯！」然後推著桂花糕的肩膀把她按到飯桌旁，「活著總是不容易，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小插曲，悲喜參半，那個阿姨和她的選擇於你來說都是過客......忘記吧。」

「是啊是啊，快來！」薛沐貼心地點了純素拌飯，「今晚你肯定不想吃葷，來這個吧，也很香。」

長相的事薛沐暫時也不打算追究了，自己守在爸爸身邊，真有什麼也絕對抵擋得住，況且怎麼看桂花糕也都只是個愛上爸爸的小女生，歸根到底，薛淮有臉盲症的可能性其實最大，「怎麼樣，好吃嗎？」桂花糕點點頭，雖然勉強，卻好歹總算擠出了笑容。

醫院的夜晚看上去按部就班，有病人自殺這件事也有後續處理，只是不相關的人不會在意，「你們不能讓我見見那個跟媽媽聊過的護士嗎？」老人的兒子趕過來，雨已經停了，「不是想怎麼樣，媽媽沒留下任何話，所以......」

「但缺乏溝通是你們的問題，護士已經形成很重的心理負擔，我們要為活著的人負責，抱歉。」護士長深深鞠躬，「節哀順變，或許她能教會你在以後的日子裡學會珍惜。」

男人張張嘴，顯然還是很想見見桂花糕，但護士長說的沒錯，媽媽已經影響了她，自己憑什麼還不依不饒，「那就煩請替我謝謝她，媽媽不能跟我說的話，謝謝她認真聽下去了。」也鞠了一躬，表情落寞的男人離開了，護士長看著他的背影，想著老人活著時溫柔的樣子，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可每個人理解問題的角度不同，外人看來沒必要，親歷的人卻不得不用最極端的方式告慰自己，「別圍著看了，你們幾個，那間雙人病房現在有人住，這件事別再提。」幾個小護士作鳥獸散狀，瞬間恢復到工作狀態，不提不想，只是死別而已的話，醫院裡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

「陳兒，你說桂花糕會不會辭職？遇到這種事心裡頭怕是堵得很。」

「不會吧，不過記住了，以後病人要談心盡量多觀察，唉，不管不是，管了也不是，我們太難了......」

呼喚鈴突然想起，陳兒清清嗓子，「護士站，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

「護士......救救我......這間雙人病房在鬧鬼！」聲音令陳兒腦海**現了屁滾尿流這個詞，很不雅，但實實在在，通話器那頭的人確實已經被嚇到這種狀態，「鬧鬼？第一點，世界上肯定沒有鬼，第二點，我馬上過去!」

「什麼鬧鬼，怎麼回事？」

「華華你膽小不要管，有情況我會喊你。」一邊說，陳兒一邊趕緊往雙人病房跑過去，「這怎麼住進來一位該去精神科的......什麼鬧鬼，明明是鬧護士，讓人不得安寧！」氣喘吁吁地吐槽，之後一頭扎進去，「患者，你還好嗎患者？」一片漆黑，陳兒氣不打一處來，卻仍耐著性子，「患者你不開燈的話當然容易胡思亂想。」說完按下開關，空間驟然亮如白晝，「患者，我過來了，你在哪裡？」

一顆慌張的腦袋從床底下探出來，男人，年紀不算大，明顯接受過充分的唯物主義教育，「患者，你要是怕的話這邊是建議開燈的。」

「我按了，打不開......」確定沒有危險，他緩緩地爬出來，病號服被扯到一旁，露著半個白花花的肩膀，「護士是吧，能不能給我換個房間？」

「患者你先整理整理衣服。」陳兒不想直視，選擇環顧一周，「鬼這麼厲害，還扯你衣服？」心裡其實早就止不住笑，這位八成是夢魘了，還是春夢。

「哦，那倒不是，這個是剛剛往外爬的時候衣服領子不知道刮哪裡了......還有，我也不是什麼大病，患者叫的多奇怪，不如就叫我......」

「停，床上有名牌，警告你，如果再以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捉弄護士，後果自負！」陳兒感覺自己很瀟洒地轉過身，手卻一把被什麼東西抓住，「你還敢輕薄我，知道拳頭有多好吃嗎？別以為護士屬於服務行業就好惹！」氣鼓鼓地轉過身，男人竟還站在原地，胳膊絕對伸不過來。陳兒驚到睜大眼睛，「你，你是八爪魚精？」

「建國后的動物不可能成精，」男人幾乎帶著哭腔，「這下總該信了吧？」

猶豫幾秒，陳兒鼓足勇氣低頭，她很想知道抓住自己的手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可就在目光要觸到的一瞬，燈滅了。「你TM幹嘛關燈？！」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聲，許久，男人才帶著比剛剛更濃的哭腔說，「我沒有......只是住個院，我又做錯了什麼？！」

護士站只有華華一個，見陳兒沒回來，她幾次想去雙人病房看看，無奈脫不開身，「護士長！」「怎麼就你自己？」恰好護士長從前面經過，華華趕緊喊一聲，「雙人病房那個新住進來的患者說鬧鬼，陳兒去了好一會兒，您幫我盯一下，我實在不放心。」

「有這種事？那你快去，我盯著。」護士長用下巴指指走廊，「快去快回，要小心。」

「嗯，再說陳兒的戰鬥力您還不知道嗎？可能我也是瞎操心。」華華在走廊走得很快，剛住進來還摸不準脾氣的病人，護士其實也會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