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若只如初見
夕溪今日很是氣惱。
三五個時辰前她趁府上管家門將調息時候,十萬火急遛了出來,馬不停蹄就順岐水沿岸騰雲而下,路上稀罕吃食都沒顧上,只為看這桃花街都草堂有何不凡之處。
本來夕溪仙子見多識廣,眼高於頂得很。怎奈閨中密友口口相傳,日日談論,讓這年歲尚小的夕溪心痒痒的很,就連最近練功修道也無精打采,提不起興緻。
今日好不容易得償所望,夕溪特意尋了平日至中意的一身純粉衣裙,集中起十二成法力趕赴鬥草堂。
也不顧與門前不知怎得愁眉苦臉的老神仙交談兩句,便急急忙忙進園
穿長亭走大堂,豁然開朗。夕溪瞪大了一雙杏眼。
飛禽玉獸蹤跡全無,花草荷塘倒是還在,可連殘花敗柳都算不上,損傷的厲害,傳聞中正心荷塘中有金蓮九九八十一,現如今也是不剩幾個。
這便是口口相傳岐水上下皆知的鬥草堂?
夕溪氣的狠狠跺了跺腳,磨動銀牙回身欲走。
正好聽到不遠處白公子的那句堪稱粗鄙的話。
可惜娘親給可惜哭墳。噗。
方才綳著臉的夕溪噗一聲笑了出來。
畢竟自出世以來,身邊仙官下人父輩母仙,皆是威嚴肅穆不苟言笑,言語措辭更是有度,儒雅淡然,哪裡聽過這等難登大雅的粗鄙辭藻。
一時頓覺有八九分意趣,更覺難繃住一張粉腮小臉,樂出聲來。
可白公子卻傻了。
眼中再無其他,三魂七魄不由分說便顛了三顛。只覺得醉意瞬褪。三清在上,我白晝離也能一見鍾情?
夕溪皺皺眉,這有幾分奶胖的錦衣公子怎得如此不知羞,盯著她便看個不停。饒是為了掩人耳目斂去真容,把五官都略微修整了一番,也遭不住這般無賴似的打量。
當即穩穩心神,冷淡了語氣問。
「請教二位,仙號何許?這鬥草堂又是遭何孽畜齏毀至此?「
青衣瘦高的草都醉意不減,聞得此言,不覺惱羞成怒,忿忿道:」這是哪家的小仙,怎如此沒教養?我二人哪裡是什麼業畜,分明兩個俊俏公子才對。真是可惱啊可惱,小白你說,
你我豈能受此。。。「
話未說完,白公子一躍而起捂住草都嘴巴,擺個他自認為最風流淡雅的身姿,轉過身來款款道:
」是有兩隻業畜攪鬧,仙子睛清神慧,猜的不差分毫,實在令小仙大為嘆服。這鬥草堂仙子估摸是頭場來,那小仙也捨得了一張微薄麵皮,自薦為仙子解疑答惑,知無不言。
那敢問仙子名諱?仙齡幾許啊?是否許了婚配或是父輩親啊?喜好如何啊。。。」白晝離吐字飛快一氣呵成,大有天河一瀉千里的架勢。一邊的草都不由得心生佩服,白公子果然紈絝中的
仙苗,這一口悠長氣息,同輩難尋敵手哇。
夕溪聽得一愣一愣。
這人,怕是練功魔怔了。
草都忙不迭拽開白公子髒兮兮的手,連忙使個法訣潔口,呸呸呸啐了幾口,暗中傳音
白公子微微點了點頭,變變站姿,把那寒蟾月光映在側臉上,頓覺自個好不瀟洒。
氣氛有些微妙,夕溪斟酌下言語,撣撣羅裙開口詢問
:「上仙言重了,沒個顯赫仙位,哪裡進得這鬥草堂。只是方才上仙說的急忙,容小仙慢慢回稟。既然是妖物攪鬧,敢問這兩隻業畜甚麼模樣,法力如何?」
猶豫幾瞬,白公子皺皺細長眉毛,心中天人交戰。
「一隻青面獠牙瘦高體態,使得是一手吸天納地的道法,德行甚高,觀其吐納體魄,應是玄仙上下:另一隻周身黑霧似人形,眉目有些俊朗,雖說不是世上無雙也是百萬生靈妒嫉,
丰神俊秀神情高絕,倜儻得緊吶。這法力大概是金仙上下,難逢敵手啊。」
草都表情怪異,說不準是忍住腹中大笑還是無奈得很。
白晝離眼中,這玄仙已是道行高妙,抬手遮天的大神通者,至於金仙,更是同黑面游神一個境界的高絕不可攀的驚才絕艷之人。心說這下仙子便不會多問了吧。
殊不知夕溪聽聞后滿臉疑惑之色。
「玄仙無甚法力,小仙三百餘年前便可抬手鎮壓;至於金仙則是棘手不少,小仙也可放言幾百回合不敗,以兩位上仙的修為應是信手捉拿,莫不是搪塞小仙吧。」
兩位「上仙」汗如雨下。
三百年前抬手鎮玄仙,斗金仙幾百回合而不敗。
眼前這仙齡不大的輕靈仙子,少說竟是玄仙八九重的高人。
紈絝二人對視一眼,苦也。裝大仙遇到真大仙了。
「咳,這興許是本座走眼了,過後我二人定會前去降妖除魔。這風光還算秀麗,且不談大煞風景的妖物。敢問仙子芳名啊?仙齡幾何啊?」
白公子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大手一揮,學那游神老爹的做派,一擺袍袖,雙手倒背,倒是學來了那隱士高人的七八分神氣。
不料女子狡黠嬉笑,磨動銀牙道
「鬥草便知,贏我我便告訴你本仙子名諱,輸了,哼哼,我便要把你兩個登徒子揪住髮髻去丹爐里煉上個三五個時辰。」
用白胖子的話來說,當下很是窘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