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龐向東
制符師,在如今的修真界,是一種數量較為稀少的存在。
和煉器師相比,制符師入門的門檻要高上許多。
煉器師煉器,首重於形,無形則不成器。而制符師畫符,更重於意,無論是龍飛鳳舞還是龜爬蛇行,只要意到了,符便成了大半。
只是這意,無天賦者不能領其會。
不說這無庸城衛隊,便是整座無庸城裡,制符師也僅僅只有龐向東一位。
雖說制符師難尋,可由於符籙是一次性用品,所以價格始終都提不上去。在萬寶閣里,一張中階靈符的價格,只有同品階法寶的數十分之一,整個修真界的行情也皆是如此,原本極具天賦的修真者們見制符無利可圖,便紛紛轉了煉丹煉器的行當,以至於制符一門,人才凋零,日漸式微。
制符師少了,符籙便少了。符籙少了,大家見到的以符籙為主的戰鬥場景,自然也就少了,更何況還是龐向東這樣一出手就不帶停歇,上百張各色符籙毫無間斷地滑出袖中,頃刻間風卷雷奔土崩水吞的大場面。
熟悉龐向東的五隊隊員都看得出來,這一回,他們的五哥是真的怒了。
催動靈符和御使法寶一樣需要消耗靈力,連續使用上百張中階靈符所需的靈力,幾乎是龐向東這名元嬰中期的修真者體內儲存靈力總量的九成。
符籙幾乎用光了,靈力也快被抽幹了,再看那柳紅眉,依舊是俏生生地立在幾乎被轟成廢墟的演武台中央,甚至連一片衣角都沒有受損。
這種程度的狂轟濫炸,若是換做自己,能夠擋得下來嗎?
台下那些對十梟中位居末尾的柳紅眉心存輕視的元嬰中後期圍觀者們捫心自問了一番,覺得如果將台上的人換成自己,估計此時已被上百張靈符引來的攻擊化作了飛灰,而柳紅眉卻是毫髮無傷,這一比較,他們便不敢再小覷這個喜愛虐待他人來尋求快感的變態女子。
修為境界從來都不是衡量修真者之間實力差距的唯一標準,但由於其最為直觀,所以往往見到自身的修為境界與對方相差不遠后,都覺得自己能夠和對方過上兩招,下意識忽略了術法、功法、法寶、資質等隱藏較深的實力加成項,直到發現對方面對和自己境界相同的對手,竟成碾壓之勢,這才恍然反應過來,原來真實實力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李陸上去便被柳紅眉玩弄於股掌之間,半招都未曾出,大家只覺得是李陸太弱,被搶了先手之後完全無法反抗,直到龐向東上台,大家才看出這女人是真的強。
「五哥,你完事了嗎?」柳紅眉挽著髮絲媚聲笑道,「你要是完事了,小妹可就要上了喔。」
龐向東二話不說,轉身便往台下跳去,倒是洒脫。
靈力耗空符籙用盡也奈何不了這個女人,這架,已經沒得打了。
他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下李陸,目的達成之後,能順手幫李陸報個仇自然是好的,報不了其實也沒什麼。
下台的姿勢很重要,既要快,又不能太過狼狽,被人叫了那麼久的「五哥」,難道真的一點面子都不要,直接翻滾下去不成?
然而龐向東人在半空,整個身子突然一歪,身上的衛隊制式長袍「刺啦」一聲裂出老大一條豁口,顯然是受到了柳紅眉的攻擊。
龐向東這件衛隊長袍雖然表面看上去和其他幾位梟身上穿的一樣,但長袍里貼滿了符籙。
此符名為清罡,一旦受到攻擊,便會噴出強烈罡氣形成氣罩防禦。此符不可主動激發效果,符籙效果被動觸發時,也不會消耗使用者的靈力,在靈力窮盡之時,確是一招防禦妙手。
龐向東擅長以符籙遠距離對敵,往往不會給對方逼近自己的機會,所以清罡符自從煉製出來以後,於他的身上貼了大半年之久,卻尚未在旁人面前展示過效果,柳紅眉自然也是不知。
幾十張清罡符同時觸發,一層層氣罩將龐向東裹成一個看不出身形的白色圓球,總算是令他有驚無險地飄下了演武台。
「啵——」
圓球破裂,氣罩散去,露出了龐向東的面容。
只見他眉頭微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是從柳紅眉剛才從背後偷襲他的那一下里忽然發現了什麼。
但他已經下了台,算是認輸了,現在再有發現,為時已晚,況且他即便不下台,以他剛才那種狀態,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了。
柳紅眉一招無果,讓龐向東成功脫身,有些惱怒,譏諷道:「小妹萬萬沒想到五哥居然隨身背了個龜殼,打到一半便將腦袋縮進殼裡溜之大吉,真是有高手風範呢。」
龐向東並不生氣,淡定道:「和你沒什麼好打的,畏畏縮縮、偷偷摸摸,你說我像烏龜,我還笑你是耗子。」
畏畏縮縮?
偷偷摸摸?
圍觀者聽到龐向東的話有些疑惑。
如果用「偷偷摸摸」來形容柳紅眉那隱蔽異常無跡可尋的攻擊手段倒是還能理解,可這女人自始至終都不閃不避地站在那裡硬抗靈符的攻擊,怎麼就「畏畏縮縮」了?
然而柳紅眉聽完臉色卻是一變,恨恨瞪著龐向東,如果她的眼睛能射出針來,此時龐向東的嘴巴恐怕已經被扎得千瘡百孔了。
龐向東清楚台上的柳紅眉拿台下的他沒有辦法,所以他即便丟了職位還輸了比試,心情卻是不錯,悠哉道:「我知道你野心不小,你繼續玩你的就是,我倒要看看,你這小手段究竟能隱瞞到什麼時候。」
柳紅眉狠狠地一跺腳,轉過身子,一指某人道:「你,給我過來!」
眾人見到她手指的方向,一片嘩然。
柳紅眉接下來打算挑戰的,居然是鷙。
那個距離出竅境界只有一步之遙的鷙!
「你不是我的對手。」
從遮住臉部的面具後面,傳出一個溫柔的女聲。
一些只聽聞過鷙的名號,對其了解不深的圍觀者這才知道,那寬大的白袍與面具之下,竟是一個女人。
「你,給我過來!」柳紅眉執拗地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