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丞相1
「你說得對,我也沒見過,哪怕是小時候,她也從來不哭。」沈城靠在床頭,無比的感慨。
「那是因為哭也沒用吧!」段鈺遠看著沈城說道:「我倒是挺佩服岳母的,能將晚兒教得這麼優秀。」
沈城眼神一閃:「她娘,的確很厲害,看來,我倒是聽不到王爺叫一聲岳父了。」
段鈺遠嘴角勾了勾:「等晚兒什麼時候能叫你爹,我也不吝嗇。」
沈城驚訝的打量著段鈺遠,這話的意思是,不叫只是因為沈卿晚並沒有心甘情願的把他當爹?
沈城這才注意到,沈卿晚一直在叫他父親,到剛才都沒有改口。
突然間覺得好難受,沈城感覺呼吸都有點不通暢。
段鈺遠用我,而不是本王,其實就已經看在沈城是沈卿晚父親的份兒上,沈城拿什麼要求更多?
「或許你理解錯了,因為晚兒承認,我才會把你當岳父,而不是因為我叫你岳父,反過來讓晚兒承認你,在這件事情上,我肯定跟著晚兒走的,你就別打主意了。」段鈺遠不以為然的說破沈城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叫了岳父,估計沈卿晚這聲爹也沒跑了。
沈城張了張嘴,神情有些恍惚,這種互相替對方著想的心情,他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即便是剛才沈卿晚都說了那麼多,他剛才也潛意識的想要用段鈺遠來影響沈卿晚。
結果,他又想錯了。
段鈺遠不是不能影響沈卿晚,而且不願意去影響。
「其實我也知道你要說些什麼,關於晚兒的事情,不需要你來要我的承諾,我不會捨得傷害她的,哪怕就是你剛才的那點小心思。」段鈺遠好整以暇的說著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只可惜對象有點奇怪。
沈城愣了愣:「所以,在你看來,我只是想讓她叫我一聲爹,也是一種傷害嗎?」
段鈺遠額首:「那是自然,只要她不願意,用感情綁架的行為,不論大小,都是傷害。人之間是,也不是萬能的理由,我也認同晚兒這個觀點。」
不是說,你要死了,誰都必須得答應你所有的為難。
是朋友,是親人那自然沒得說。
可對方本身就是個不能原諒的人,都憑什麼?
好吧,就當他們同樣的心腸惡毒,沒有同情心吧,段鈺遠一直覺得自己跟沈卿晚是一類人,他對此表示榮幸。
沈城表情帶著一絲茫然,很明顯是不懂兩人這麼維護對方的心,或者說有些羨慕後悔,如果當初他也能這樣對顧陽汐,是不是他們就有另外一種結局?
「好,看著你們這樣,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們都比我更懂愛。」沈城喃喃說道:「我說得多了反而是一種笑話。」
說什麼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做父親的資格和立場。
「是珍惜,你沒學會珍惜,所以不懂愛,有時候你珍惜了,慢慢就會愛了。」段鈺遠嘴角一勾,眸色瀲灧,整張臉在燭光中多了一絲妖冶。
「其實我聽晚兒說過,岳母有了晚兒之後,也想過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如果你能珍惜,而不是做一些幼稚的刺激把戲,或許,你們能白頭到老,相攜一生。」段鈺遠淡淡的說著,言語之間對最後八個字看得很重。
沈城愣了愣,表情帶著難以置信:「她,想過跟我好好過日子?」
段鈺遠點頭:「確實如此。可惜你不懂,兩個人過日子,就不要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在,從小到大,晚兒挨了劉姨娘多少算計,你都知道嗎?」
「如果不是你的縱容,劉姨娘和沈易佳敢對晚兒做那些事情,你甚至都不知道,晚兒的身體劉姨娘損壞了底子,將來要做母親都會很難,起因就是你當初撤掉了蘅蕪苑的小廚房。」
「你現在還想算計晚兒叫你一聲爹嗎?我也想問你,你受不受得住?」
沈城驚訝過後,氣憤的垂了一下身下的枕頭:「那個賤人,她怎麼敢?當初夫人若不是她,也不會……」
沈城後面半句戛然而止,段鈺遠聽得眼睛一眯。
沈城悲傷不已,原來顧陽汐想過好好相夫教子的,原來還有那麼多讓人心碎的真相都是他不知道的,原來……好多的事情,他這麼多年到底在做什麼?
枉他活了這麼多年,還不如兩個十幾歲的孩子看得明白,還每天自以為是的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不會什麼?到現在了,你還要替那個女人隱瞞?」段鈺遠不滿:「告訴你,晚兒一直懷疑她娘親的死有問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還要幫劉姨娘和沈易佳到什麼時候,既然如此,何必在乎晚兒要不要叫你爹?那不是你的妻子和最疼愛的女兒嗎?」
沈城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沒有,我沈城這輩子最愛的只有顧陽汐,原本想不讓晚兒費心,既然她都有所懷疑,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我也懷疑夫人不是正常死亡,她好像中了毒。」
「中毒?」段鈺遠驚訝:「這什麼情況?」
沈卿晚是親眼看著顧陽汐入棺的,會有什麼癥狀,她當時不懂,可是跟百里夙學了醫毒之後,也應該懂了啊!
既然沈卿晚沒有發現,那證明顧陽汐的屍身被偽裝得很好。
沈城搖了搖頭,有些恨自己什麼都不懂:「我只是懷疑,其他的並不是很清楚。」
段鈺遠啞然,這個男人,當真是關鍵時刻就不管用。
特么的就想揍他一頓,哪怕現在看他無比虛弱,也完全沒有同情,可以下得去手。
「那你知道什麼?這麼多年為什麼會被一個女人左右?」段鈺遠頓了一下問道。
他沒有聽到前面的話,所以不太清楚沈城那糾結的心理。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會充滿鄙視吧!
因為不敢面對,就縱容其他人對沈卿晚的傷害,估計劈了沈城的心都有了。
沈城苦笑:「我也不知道這些年都在做什麼,整個人就像魔怔了一樣,一根筋的走到低。」
「那你剛才的意思,岳母的中毒跟劉姨娘有關?」
「我不知道。」沈城整個人是茫然的。
段鈺遠:「……」
跟這個男人說話,絕對有想弄死他的衝動。
估計是感覺到了段鈺遠的怒氣,沈城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我都是猜的,我也在查,可是沒有任何線索,這麼多年,我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段鈺遠睥睨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鄙視:「那你說說你的猜想。」
沈城也不由得鬆口氣:「夫人在生孩子之前,身體一直不錯的,生了孩子之後,就急速敗壞了起來。雖然說,不管是太醫還是夫人都道這是生晚兒的時候有些難產,可我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
「夫人身體不錯,生晚兒也很快,不應該難產的。」
「後來,夫人死之前我看到她吐的血,似乎有一絲藍色閃過,我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可總是無法說服自己當成不存在。」
「經常做夢,我都會夢到那絲藍色……」
沈城說著也憂傷了起來:「其實,夫人死之前我問過她的,她什麼都不肯跟我說。」
段鈺遠冷笑了一下,就表面上的調查來看,顧家的覆滅跟沈城有點關係,別的不說,當時沈城見死不救,恨不得趕緊撇清了關係的行為就足夠讓顧陽汐寒心了,為什麼要跟他說那麼多?
當然,這些刺心的話現在說沒意思,段鈺遠也就是想想。
沈城看起來是一朝醒悟了,可更加顯得以前的行為特別矛盾。
「現在看來,我懷疑的一直沒有錯,可現在提這些我也沒有證據,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其實我想跟王爺說的,另外有些事情,關於冬池國……」
段鈺遠詫異,所以沈城這才是見他的目的?好歹有點用的感覺。
沈卿晚在書房發獃,直到阿木敲門說,段鈺遠和沈城都讓她過去,這才回神過來。
進屋就看見沈城已經極度虛弱,喘氣不過,呼吸困難。
沈卿晚動作頓了一下走過去,驚疑不定的打量了段鈺遠好幾眼。
不過,段鈺遠偽裝得太好,什麼都看不出來。
「晚兒,這次,是我連累你了……」沈城捂住胸口,苦笑的說道。
沈卿晚眼神閃了閃:「沒什麼,早一點遲一點都一樣的。」
段鈺遠點頭:「她是楚王妃,是我的王妃,誰都改變不了。」
彷彿得到承諾一般,沈城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其實就一件事情,我娘,你的祖母,希望你們能放過她,我知道我們都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我不想你祖母還要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這個,可以嗎?」
看到沈城的小心翼翼,沈卿晚很有些不習慣:「現在對我來說,一個和兩個,的確沒有太大的區別。」
沈城的意思很明確,希望能讓老夫人不要在醒過來知道他身死的事情。
老夫人一輩子最在乎這個兒子和相府,若是一夜之間全都失去了,那該是怎樣的痛苦?
「老夫人的情況是有跡象的,一起守孝,時間不會疊加。」段鈺遠表示同意。
如果沈卿晚要為沈城守孝,那老夫人的時間也沒有關係。
沒想到,沈城對老夫人還是真孝順的,雖然平日里看起來很混蛋。
「我……」沈城滿足的笑了,正想說點什麼,突然吐了一口大血。
「嗯?」段鈺遠驚訝。
沈卿晚看著那攤血,眨了眨眼:「藍魅?連吐出來的血都有一絲藍色?」
聞言,段鈺遠和沈城對視了一眼,彷彿突然發現了線索,有些措手不及。
沈城剛剛還在說,顧陽汐死之前吐的血有藍色。
那抹藍色很妖冶,彷彿帶著一絲蠱惑,不會讓人看錯的。
不過,幾個呼吸間,卻消失不見,變成了正常的血,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跡象。
沈城突然笑了:「原來如此,是藍魅嗎?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可能夠跟夫人死在同一種毒之下,我也滿足了……」
沈城這句話說到一半,臉色瞬間潮紅,再然後迅速退去色彩,變得蒼白泛青,眼神的光一點點散開。
怔怔看著床邊的沈卿晚,沈城艱難的張了張嘴:「晚兒,對……不……起!」
說罷,眼角溢出一滴悔恨的淚水,他做了好多的錯事,彷彿就沒有對的。
如果他不是那麼蠢,懂得珍惜,是不是就能跟顧陽汐好好過一輩子了?
可惜,他都沒有後悔醒悟的機會。
沈城心裡想到了很多事情,都是他對顧陽汐的記憶,從來沒有被任何人知道過的內心。
看著沈城閉眼,段鈺遠回頭望向了有些呆愣的沈卿晚。
「晚兒?」
那毫無預警溢出的淚水,嚇了段鈺遠一跳。
伸手用指腹抹過她眼角的濕潤,段鈺遠有些心疼:「想哭就哭吧!忍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