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遇 第十章 幽冥劍法

在竹林茂盛的夙青庭院中央，此刻本是眾人把酒言歡，現因他的出現，讓所有人痛不欲生。

「我今日就來奪你首級！「庄濤舔嘴，將劍刃對向因中毒無法動彈的陌業凡。

「你休想！「陌宸拔出畫淵劍，站在父親母親面前，怒視著庄濤。

庄濤見他一點中毒之象都沒有，有些受驚，「你怎會！「

「我父親帶你不薄，你為何如此！「陌宸質問。

「呵。「庄濤冷笑一聲，陰邪對視，「他對我不薄？他怕是巴不得我早點隱退，好讓自己兒子坐上這掌門之位吧！「

「掌門之位都是讓賢德之人坐此，沒有人可以違背。「

「這種也就騙得了江湖眾人。他十年前為掌門一位也做過違背道義之事，只是圓謊圓得很好，不是嗎？「

「你不要再此血口噴人！「陌宸見他與之前判若兩人，從前他並非如此，到底為何，實在想不通。

「我也曾以為，只要聽命於他，不久便會坐上這掌門之位。我庄濤武功高於南倉每一個人，這位子也早晚是我的，可就因你的出現！

你讓這一切都變了。陌業凡重用你，讓你從事這南倉山大小事務，從那日我就知道，他想培養你做他的接班人，讓他陌氏一家發揚光大，常年不衰！！「

陌宸一語不發，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沒想到權力這種東西，可以把人變得面目全非，他覺得庄濤是那樣可憐又可笑。

庄濤也不想與他多廢話，劍刃對向陌宸，「如今就用劍來了決吧。「

剎那間，陌宸與庄濤兵戎相見。

陌宸的畫淵劍散發銀藍色劍氣，直逼對方。庄濤用劍格擋后，一個翻身再此攻擊他。

他們都使用南倉劍法，且兩人都是劍術高手，一眼便能看出招式破綻。而他兩卻將其提防的死死，劍法絲毫不差。

這時，陌宸用內力注入劍中，藍色劍氣盛是鋒芒，立馬刺向庄濤。

怎麼回事？

他見此情快速躲開，但還是被畫淵劍刺傷右臂，下意識按壓傷口。

為何一夜之間，他的內功漲了那麼多？

他與陌宸拉開距離，兩人分別站在夙青庭院兩端處。

同一時間陌宸感知全身刺痛，他緊抓胸前衣衫，不想讓對方看出。可這五臟六腑的刺痛怎能輕易忍住。

庄濤見他身體微顫，想是已毒發了吧。可能因內力強大，延緩毒發的時辰。

他知曉自己計謀得逞，便更加猖狂。

「來人！「

他想吩咐自分支弟子，前來收拾，可等了些許，卻沒有人過來。

「真是沒用的東西！只好我親自解決了！「他持劍向陌宸衝來。

陌宸忍痛，艱難躲避此擊。庄濤乘勝追擊，瘋狂般刺向對方。陌宸集中注意力，緊盯每一招式，而在一刻中，他屏住氣息，劍刃撐地，一個翻身越過對方頭頂，一掌打在庄濤頭蓋骨處，再一個空中側轉，向對方背後揮出一劍。

只見庄濤背後突然顯出大道口子，血噴涌而出。他突然跪在地上，感覺鼻子和耳朵有液體流出，用手摸下，還夾帶腥氣，是血。

陌宸翻身後單膝跪在地上，反手用劍支撐自己，想是疼痛已難以挺直腰身。不過還沒到站不起來的樣子，但庄濤已經不行了。

一女子慢慢走進夙青庭院，同秦洛一樣身穿白衫，可她散發的冰冷則是秦洛的百倍。眼神中不是空洞，而是讓人恐懼的神色。

「你可真是沒用啊，庄首領。「女子冷諷道。

庄濤抬頭，立馬向她跪挪去，「闋前輩！「

陌業凡見那女子，瞬間憤視她，雙手緊握，撕裂喊道，「闋痕！又是你！「

闋痕？

陌宸向前望去。

她就是闋痕！

闋痕發出陰笑，「陌掌門，別來無恙呀。「

她見在場之人個個疼痛不堪，滿臉悲觀。

「這華犀毒，味道可還好？「

孫雍捂著胸口，忍著疼痛，聽此一番頓時明白些，「原來是華犀毒！「望向酒盞，回想庄濤閑聊時那番話，「是酒！「

「前輩，救我。「庄濤被陌宸內力擊中頭頂，眼角也流出血液，雙眼已然睜不開，時不時咳血。

闋痕面無表情望著他，「交代你的事，你做得很好，你...可以消失了。「

她甩出冰絲將庄濤脖頸圍繞數圈，后加大手勁用力一撤。瞬間，皮肉分裂，脖頸處骨頭斷裂，血噴出幾尺之遠，灑在石板上。流下血漿，染紅了庄濤衣衫，他已頭首異處。

在場人被此番嚇得霎時忘記疼痛，背頸發涼，這種殘忍手法甚是毛骨悚然。

闋痕解決完庄濤，看向中間陌宸。

「你就是南倉少主，我寒玉門弟子泠莫與你打成平手，你們南倉還敢坐這春鄴大會首位？「

她雖面帶微笑，但參雜著輕蔑。

「我正想找你，你自己便出來了。你害秦洛這般，到底有何緣故！「

在昨晚此人名字一直浮現他腦海，是這人讓昔日活潑愛笑的洛兒，變得如此模樣。讓她受盡兩股內力糾纏，灼心之痛頻頻發作，陌宸越想越狠怒。

「為何？你應該問你最敬仰的父親。「

她看向座上方陌業凡，那無法改變今日場面，又無奈又無助的神情。

「陌業凡，你應該感激我啊。若不是我挑起苻河之戰，你怎會坐這掌門之位。「

「你！！「陌業凡想上前殺了她，可身受華犀毒無法動彈。

「如今這江湖太平十年，也該是時候，再現當年慘象了！「

「到底為何！為何！「陌業凡憤怒嘶吼道。

「為何？為了讓你們不得安生！「

「當年戰役，原來是她挑起的。「馮燕楊扶著桌子道。

陌宸忍著疼痛，直起身子，緊握劍柄，直逼闋痕。她不動聲色，將冰絲甩出。陌宸用劍格擋，撤退幾步，再次發動攻擊，向前刺去。

見冰絲衝來，立即側身躲過，不料身旁再現冰絲，直接刺去他右胸口。頓時，血液噴出，沾染衣衫。

闋痕冷笑一番，用極為快速度，將避開冰絲迅速收回，再次刺去。陌宸已無法躲避，在同一位置硬深深挨了兩刺。

她加大力度內力，狠狠握緊雙手，向下猛拽。陌宸右胸立馬出現兩道血痕，傷口極深。

闋痕乘機靠近，用她醇厚玄寒內力，打向對方腹部。一個重擊，陌宸被迫退至數十尺，瞬間口腔噴出鮮血，嘴角血液不斷滴落。

右胸傷口浮現冰霜，寒氣直衝全身，彷彿冰凍他滾燙血液。冰霜似扎進皮膚，他稍一動，便越深。冰冷氣息入骨，全身酥麻，連呼吸都冷得發顫。

他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捂住傷口。眉眼緊皺，如今不能倒下，絕不能...他再次起身緊握劍柄。

闋痕冷諷道，「不自量力！「再次甩出兩股冰絲朝向陌宸，這次瞄準的是心臟！

「咻咻「

空中閃現兩把利劍，從不同方向沖向闋痕。她被這偷襲不得不閃躲，收回冰絲逐一抵擋。

一名白衣女子輕功飛向陌宸，扶住他已堅持不住的身子。

「陌宸...「

陌宸側頭看去，那熟悉的臉孔，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洛兒...「

他望著秦洛，她眼眸露出關心之意。

秦洛見他額前冷汗連連，右胸傷口血液不止，還不斷喘出涼氣。秦洛內心作痛，迅速打開藥罐，放在他嘴邊，「這是解藥。「

陌宸喘息片刻，便極為信任地喝下。漸漸的，他體內刺痛減輕甚多。

秦洛將他扶到身後，見他已被玄寒傷得不輕。她深吸一口氣，起身面向闋痕，隔空驅使內力，將旁人佩劍抽取，緊緊握住。

源宇也緊跟其後，帶著數位弟子。一手拎水桶，一手抱著幾束花，分別奔向各眾人。

先讓他們食下花瓣，再從桶中取碗溪水飲下。他們臉色頓時好轉，身體恢復不少，再用內力調和，方可解毒。

闋痕看向秦洛，露出陰森面孔，「你終究還是記起來了。「

秦洛用內力注入劍中，此劍散發微微赤紅色，她後撤一步蓄力向前，沖向她去。闋痕甩出冰絲，直衝對方正臉。秦洛一一躲過，持劍向前。

不料，闋痕先行一步，到達她身後，秦洛立即旋轉劍刃，用內力驅使往對方飛去，處處擊擋招式微妙，速度極快。

這時，南倉瀑布洞口。那劍因昨日劇烈震蕩，已破土而出，但依然被鎖鏈所牽絆，時不時發出紅色光芒。

孫雍喝下解藥，邊運功邊觀察這場決鬥，滿臉不可思議，「這劍法...是幽冥劍法！「

旁邊稍恢復過來的馮燕楊，也在觀看，疑問道，「幽冥劍法，這不是當年秦炎獨創的嗎？這世上只有他會用。「

陌業凡見此驚訝不已，身旁林芬道，「昨日我就見這姑娘輕功身影有些眼熟，今日再見。「她側頭看向陌業凡，「這不就是秦炎教洛兒和宸兒的輕功嗎？雖過數年多少有些變化，但這武功底子是很難改變的！「

「難道？此女真的是秦炎之女？「陌業凡瞳孔靈動，不敢相信這一切。尋找十年已是放棄孩子，如今長大成人，站在自己面前。

闋痕細看她劍法和內力，不由得想起數十年前見秦炎練劍，兩者一摸一樣。

秦洛再次揮劍而去，不斷與冰絲交戰，兵器之間的交錯聲音也從未停止。

六尺，五尺，四尺，最好在近一些。

她躲閃冰絲纏繞，直刺對方。闋痕在此瞬間發現破綻，眼神凝視，驅使冰絲，直衝弱點。秦洛無奈之下，主動轉成被動，不斷交替格擋。

「怎麼回事？「馮燕楊緊張道。

「幽冥劍法是屬於前期修鍊爆發力極強的劍法，但此只為破魂劍而創。劍法創於劍本身，現這姑娘只持一把普通的劍，必定破綻百出。「

孫雍解釋這局勢，再次凝聚心神努力調息內力，希望能助這姑娘一臂之力。

很快，闋痕握住了局勢，直面攻擊，兩股冰絲纏繞她劍，一個扭轉。只聽一段段撕裂聲，秦洛的劍被分裂成碎片，散落一地。

闋痕藉機一掌打向秦洛，她被此掌擊中，迅速向後滑去，費些力氣才站穩腳跟。那一掌讓她內力混亂絲毫，輕咳幾聲，嘴角緩慢流出血液。

陌宸慌張不斷，艱難起身。不能讓洛兒一人。右胸鮮血滲透而下，衣衫已是鮮血淋漓。寒氣再體內翻滾，再因中毒時強行運功，傷其筋骨。他吃力向前一步，便搖搖欲墜。

源宇向前扶住，勸解道，「陌少！你不能再參戰，若執意會沒命的。「

陌宸望著秦洛背影，不斷輕聲喚著，「洛兒...洛兒....洛兒！「

闋痕修鍊的玄寒及其高深，趁其不備，馬上將冰絲刺向秦洛，速度如白駒過隙那般。

秦洛直視冰絲，一道銀光直衝面前，她那烏黑眼眸映出一白點，逐漸放大。

南倉瀑布發出耀眼紅光，已是無法遮掩。紅光徹底將鎖鏈震得粉碎，此劍以高速衝出洞外，擦過瀑布，陽光照射，劍身上的水滴耀眼明顯。

只見冰絲離秦洛近在咫尺，她只自己在劫難逃。

剎那間，一道紅光閃現在夙青庭院，直飛中央。冰絲與此物撞擊，產生極大微波力。

秦洛因光芒過於刺眼，緊閉雙眼，緩解片刻再次睜開，一把半石化的劍呈現在眼前，而此劍阻擋了冰絲，救下了自己。

她查看劍貌，劍柄赤黑交加，劍格精巧。

此劍散發閃耀紅光，光芒源於劍格的一水滴狀赤紅石。雖已石化，但外形依稀能看清。帶有微鋸齒，中間鏤空，其中隱約有一根紅絲，劍首中間同樣有一顆赤紅圓石。

秦洛回想父親練劍的樣子，揮灑長劍，動作流暢，最後招架姿勢也十分完美。而他手上拿的正是此劍。

它是！

破魂劍！

她再次回憶，在閱樓閣得到那半捲軸。吩咐讓元夜謄寫一遍，再將其銷毀。群玉山屋內，她坐在椅上，手拿宣紙細看。

'破魂劍——此劍極有靈性。只有它看中之人才可驅使。但也極為嗜血，被選中之人，在初次碰劍時，需用血來祭劍。劍氣與血液交匯，進入赤紅石，才能發揮它的威力。'

秦洛目光震驚，隨後向旁尋覓，從地上撿起碎劍片，往右手手心一劃，一道血口顯出。流出血液，滴在石板上。她滿手鮮血，緩緩伸向赤黑交加的劍柄，使勁一握。

血流向劍格、劍身，碰到石化處，瞬間褪去灰暗。最後血溶進劍中，赤紅石紅光暗淡，但劍身散發赤色劍氣。

這光芒，映紅了秦洛眼眸。她起身，用手轉動此劍，劍刃對向闋痕。

彈指間，秦洛加快速度，沖向前方。闕痕再次甩出兩股冰絲向前纏繞，秦洛再次施展幽冥劍術，招式完美已無破綻，人與劍氣合二為一，使對方冰絲無法靠近。

四尺，三尺，二尺....就是現在！

秦洛單手拿出藥罐去除塞子，向她扔去。闋痕下意識用冰絲打碎，液體噴濺，灑在上面。冰絲突然沒了銀光，死死墜下。

「什麼！「闋痕發現內功無法注入其中，已是不能驅使。

趁此時機，秦洛將內力注入破魂劍中，此劍突然變成數節，中間由紅絲連接，形成長條鏈刃。沖向對方身邊，在她身上留下深深傷痕，最後劍刃刺穿腹部。

血液碰出，闋痕重心不穩，坐在地上。見冰絲上的紫色液體，突然間屏住呼吸大喊。

「賀簫！！是你！！「

幻羅林中，陌宸和秦洛正走出這片森林。而秦洛停下望向樹根。

「你...「

陌宸回頭，「怎麼了？「

「能借下畫淵劍嗎？「

秦洛直勾勾盯著她，「賀叔叔早已知曉，是你策劃的苻河之戰。也知曉你定會回南倉山，奪取晶瑩花。他特地研製此毒，來壓制你。「

闋痕突然大笑，笑聲瘮人，她兇狠眼神對視秦洛，「早知，當日就該殺了你！「

「從你計劃弒我父母開始，就應知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秦洛仇視她道。

「我弒殺你父母？「闕痕譏諷笑道，「是他們自己要死，當年是我先遇到秦炎的！是我！可他卻喜歡蘇如憶這個賤人，同她生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