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三十一章 白落武場

南雀廬亭子間，孫影倩神采飛揚，滔滔不絕得講著告示內容。

「說到競選蒼龍首領，南倉弟子都積極得很。告示是人手一份，且參加者甚多，我估算著也有幾百號人報名了。百餘人競爭一職，真可怕。回想陌少是真不容易，他好像十八歲時，就任選朱雀首領，是這南倉最年輕的首領，江湖上都傳遍了。「

「是吧。「秦洛漫不經心道，將醫書翻了頁。

孫影倩見她毫不在意，咬著指甲，眼珠子不停得轉動，像是尋思些什麼，「秦洛。「

「恩？「

「你難道不想競爭首領？秦炎大俠生前也是蒼龍首領，你不想試試，和陌少一樣，子成父職？「

秦洛聽這番話，目光往向遠方。子成父職嗎？她深思片刻，拿起盞送到嘴邊，「選此職位是有條件的。「

「有條件嗎？「

「一是必須是南倉弟子，二是在南倉待有十年之久，才可參加。「

「十年？那麼久嗎？「

「恩。「

「那！那你也行啊！「孫影倩篤定道。

「我？「

「你出生在南倉啊！你只是十三歲失蹤了嘛，也在南倉有十年啦。「

「你說得真有理。「秦洛嫣然一笑，目光又回到書本。

「那你是要去參加了？「

「我沒有資格。「

「為什麼！你那麼厲害！和陌少武功相當，為何不參加！「

秦洛皺下眉頭，疑慮道，「影倩，你今日怎如此執著於這事上？「

「有...有嗎？就...就好奇嘛...「孫影倩內心緊張起來。

秦洛眼神迷離，平淡道，「我畢竟失蹤十年，那十年我不是南倉弟子，而在寒玉門下。在他們眼中，我已然是個異鄉人，你覺得他們會讓異鄉人競選南倉首領嗎？「

孫影倩見她眼神，心有不忍，定了定心神，「秦洛，那我問你，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你會參選嗎？「

秦洛望著書，沒有任何遲疑道，「會，當然會。而且...「她看向孫影倩雙目，透露出自信的眼神，「如果我與陌宸一同競爭，那玄武首領可不一定是他。「

此話可不假，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以她的聰明才智，根骨奇才，定能勝任此職，但一切都是只是空談，而且也沒有如果...

亭子間又再次寂靜，而躲在遠處的陌宸聽見她們的對話，透露出寵溺般的笑容，隨後邁開步子離開了。

夜深，銀色月亮點綴著深藍夜空，俯望夜晚中的南倉山，有幾點燭光移動著，細看是巡邏弟子拿著火把，而呈現出來的景象。

隨著時間流失，各個屋內漸漸暗去燭光，只留掌門書房處的燭光未滅。

陌宸走到門前，恭敬道，「父親。「

「進來吧。「

「是。「

他推開門，陌業凡坐在椅上，查閱著文書。見陌宸到來便合上書，神色憂愁，「你可知最近南倉上下都在傳你和秦洛的事。「

「知道。「

「這樣下去，秦洛很難長留在此，我想著收秦洛為義女，眾人也會稱她為南倉郡主，這樣便...「

「義女？「陌宸內心恐慌。父親收秦洛為義女，豈不是變成了自己的義妹？這！「這樣很難服眾，且還會說父親有所偏袒。「他趕忙回道。

「恩，此事已被你母親否決，所以我如今也素手無策，想問問你有何辦法？畢竟你和秦洛也算從小相識。「

陌宸暗暗鬆口氣，還好父親很是聽母親話。「父親，可知競選蒼龍首領定在兩月後？「

「我剛已查閱文書，此事細節交由你辦。「陌業凡覺知話中有話，探究道，「這件事和秦洛並無瓜葛，你想說些什麼？「

「父親，我想請求，讓洛兒競選首領一職。「

陌業凡有絲吃驚，眉頭緊鎖，「你可知競選此職是有限制條件的，秦洛身份特殊，恐怕...「

陌宸內心早已做好打算，堅定道，「所以需要父親的幫助。「

「我？「

「明日議會上，請父親說服各位長老和首領，破格讓洛兒參加競選。「

陌業凡心中也有此願，秦洛若選為蒼龍首領，秦炎在泉下會很欣慰吧。可又猶豫道，「說服他們...你可知不留秦洛的呼聲略高些？「

「我已經安排妥當，明日父親只需提起此事便可。「

陌業凡看他胸有成竹，回想兒時他還那般頑劣。可苻河之戰後，就變了個人似的，如今自己都揣測不出他的心思，「好，明日我便按你意思做。「

陌宸恭敬道，「那孩兒便退下了。「

陌業凡點點頭，望著他轉身離去。

金色的陽光慵懶灑在南雀廬一處空地上。秦洛揮灑破魂劍，劍術動作銜接流暢，赤紅劍氣圍繞身旁，腳步輕盈，出刃迅速，讓人驚嘆不已。

孫影倩和司徒昊在遠處藏躲，他們看向秦洛，低聲細語著。

「秦洛都練一上午劍了，怎麼不休息呢？「司徒昊一臉著急樣。

「哎呀，眼看陌少交代的時間就要到了，你快想辦法呀！「孫影倩催促著。

「你也知道秦洛幾天沒練劍，可偏偏今日...計劃都打亂了，你讓我想想。「

兩人開始思考著，孫影倩抬頭望向天空，靈機一動，「有辦法！「

「什麼辦法？「

「我這就回屋。「

片刻后...

司徒昊仰頭看向大樹頂端，那處掛著個風箏，眼睛睜大，竊喜道，「這辦法好！「

「是吧。「孫影倩得意洋洋，「這個高度要拿風箏，必須輕功而上。到那時，我就幫她拿著劍，後面的事。「兩人對視一番，「你懂的。「

孫影倩慌張跑著，「秦洛，救命呀！「

秦洛收回劍，一臉不解，「救命？「

「這就是你要我救的命？「秦洛面無表情望著風箏。

孫影倩可憐兮兮道，「那風箏可是我有生之年第一個親手做的風箏，也算是我的玩伴。「

秦洛望著孩童樣的她，真讓人不忍拒絕，「好吧，我幫你拿。「

「嗯嗯，你輕功上去吧，我幫你拿劍！「孫影倩剛想上手接劍，秦洛突然向前走，她便沒有得手。

「不用輕功，也可以取下。「秦洛仰頭望去。

「不用輕功怎麼拿呢？秦洛你真會說笑。「司徒昊附和著。

秦洛集中注意，右手環繞赤紅氣焰，瞬間向樹根上打去一掌，微波一震。大樹上的樹葉迅速脫出，像瓢潑大雨樣撒下地面。而這樹葉中，夾帶著風箏，一起墜落而下。

司徒昊和孫影倩被樹葉砸得，緊緊抱頭，一片樹葉也就罷了，這是一整批啊！好比被石頭砸一般。

秦洛淡定朝旁一看，「下來了。「

司徒昊見此場景，欲哭無淚，「風箏是掉下來了，可這樹也快禿了...「

「沒事，南倉四季如春，它很快會長回來的，影倩的風箏重要嘛。「秦洛透著慈愛笑容，望向孫影倩。

她勉強露出笑容，內心絕望，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啊...

「你們慢慢玩吧，我繼續練劍去了。「秦洛見事情解決，回空地上，繼續研究劍術。

還是在秦洛不遠處...

「這方法不好！「司徒昊職責道。

「說好也是你，說不好也是你！那你想一個嘛！「

「折子戲中的老辦法！你趁遞茶水時，將茶水潑在秦洛身上，更衣之時，把破魂劍拿走，總不能拿著劍更換衣衫吧。「

「那就這樣，我現在就去備茶！「孫影倩轉身回房準備著。

秦洛練足半個時辰，有絲口渴，走向石桌旁，發現茶水不翼而飛，正奇怪著。孫影倩乖巧端茶走來。

「秦洛！秦洛！謝剛才幫我，給你沏了壺新茶。「

「恩，甚好。「秦洛接受這個謝禮，便坐下倒茶。

孫影倩趕忙奪來茶壺，「我來幫你倒。「

她拎起茶壺，將茶水倒在盞中，雙手遞給秦洛，可一切怎會順利！她拿著盞，快要臨近秦洛時，故意將手鬆開，心中暗喜。

司徒昊遠遠盯著一切。就是這樣！快要大功告成了！

盞失去支撐，向旁傾倒，裡面茶水翻出。一時之間，秦洛敏捷一側身，茶水潑在石凳上，還留有熱氣。

「影倩，你小心點。「秦洛順勢伸出左手接住盞，將其放在桌上。

這輕功太快了吧。孫影倩無奈偷瞟司徒昊，示意著該如何是好。

司徒昊急忙走來，「影倩真是笨手笨腳，這麼好的茶可別再撒了。「他走到秦洛旁，拿起盞，「我也想品品這茶。「

孫影倩幫他倒茶，而秦洛夾在兩人中間，他們互相對視。

就是現在。兩邊夾擊將茶水潑在秦洛身上。

茶水按著他兩方向軌跡，撲向秦洛那身白衫上。可她敏銳的洞察力，在群玉山時被迫磨練，已是爐火純青。往後腿撤步，大腿發力，輕搖直上，翻轉身子，輕輕鬆鬆躍過，落到另一方。

緊接著，那茶水直接灑在地上，和剛才結果一樣，給青石板澆些水，順便清洗一番。

秦洛看出端倪，懷疑著，「你們今天很不正常，說，此舉何意？「

兩人後背發涼，四目相對，通過眼神不斷交流。

這是被發現了嗎？

你做得太明顯了！

再磨嘰就趕不上時間了！

那現在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孫影倩滿臉擰巴著，將茶壺放回桌上，目光停留在秦洛身上，不料只將半個面積茶壺底放在桌旁，裡面滿滿茶水，失重翻下。緊接一聲慘叫，滾燙茶水翻在靴上，碎渣落一片。

「影倩！「秦洛趕去，脫去她的靴和足袋，觀察一番道，「屋內有燙傷葯，我扶你去。「

「好...「孫影倩如今只能依靠秦洛，一路單腳跳。而在原處的司徒昊，望向地面，那破魂劍閃著紅光，被秦洛留在碎壺渣旁。

「放心，還好有靴擋著，沒有很嚴重，塗這藥膏便會好起來。「秦洛照料著孫影倩，起身想出去整理慘劇。

「秦洛...你要出去嗎？「孫影倩心中一緊，不淡定道。

「總要有人收拾啊，我去去就回，你待著別亂走。「秦洛邁開步子走出。

孫影倩雙手合十，不斷祈禱。我都受到皮肉之苦了，司徒昊你可得抓緊啊！

屋外，秦洛蹲在地上，將碎片收拾至托盤中，起身放回桌上。她感到一絲奇怪，好像少些什麼，回憶剛才...

「影倩！「

「怎麼了？秦洛...「孫影倩做賊心虛不敢正視她。

秦洛匆忙進屋質問，「你們拿破魂劍何意？「

「我...我...「孫影倩在質問下，說話更是沒底氣。

「快說！「秦洛眼神嚴肅，緊緊逼問。

孫影倩見那眼神，內心怕極了。簡直就像孩子做錯事被大人抓到一樣。

「司徒昊把它帶走了...「

「帶去哪兒了？「

「帶去...白落武場...「

秦洛深呼吸調節情緒。雖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憑這兩人的膽應不會幹壞事，難道只是尋開心？先奪回破魂劍，之後再好好訓斥。

秦洛從屋內瞬移至外，施展輕功，搖身一躍，去往白落武場。

白落武場，是南倉弟子練習劍法的地方。場地寬廣，遼闊。此處沒有矮牆，只有稀少樹林包圍著，幾處石階小道通向此處。

遠處有一離地十五尺的站台，面積大小大約能容納五十餘人，俯瞰整片武場，它居然甚是渺小。

此時，正是朱雀支流弟子練劍時辰，而又趕上競爭首領。各個弟子抓緊練習，都希望可以一舉奪此職位。

站台上，陌宸持著畫淵劍挺立在那兒，眼神嚴肅認真，巡查著台下弟子劍術情況。

而武場旁樹林中，傳來急促喘息聲。司徒昊拿著破魂劍一路快跑，出樹林便大喊道，「陌少！「

他趕忙跑向站台，將破魂劍遞給陌宸，自己還不斷得喘粗氣，「給！破...破魂劍！「

陌宸接過此劍，嚴肅眼神很快如冰雪化般，微笑著，「洛兒呢？「

「影倩...影倩...再拖延時間呢！哎呦喂，喘死我了...「

而此刻樹林樹葉不斷抖動，秦洛從中竄出，環視白落武場一周，見遠處站台，陌宸正拿著破魂劍，而司徒昊彎著腰很是筋疲力盡。

司徒昊緩緩直起腰，一眼就見秦洛在那兒，驚慌失措，不可思議道，「蒼天啊！這麼快就到了嗎！她們明明在屋裡待了好久！！「

陌宸也注意到，緊握破魂劍邪笑道，「你們這次算是幫上大忙了。「

秦洛眼神變得銳利，眉頭緊鎖，瞬間輕功飛向陌宸，直視他，伸手奪回劍。陌宸反應靈敏，側身讓她撲空。秦洛轉身再奪，陌宸將破魂劍繞過她身，玩弄番她。

秦洛有些惱怒，兩人徒手對決，一攻一守，出拳出掌都拿捏得剛好，動作簡捷迅速，引起不小的轟動。台下弟子各個都停下，直勾勾地往台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