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6第二十六章

2019年5月18日星期六

目標消失了。這絕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隱身性能的出色和針對於多普勒雷達脈衝的機動動作，通信的失靈已經告訴了邵明遠，他的黑雲中隊正在受到敵人強而有效的電子攻擊或干擾。

通信失靈，邵明遠只能通過飛機的肢體語言來向自己的僚機傳達信息。他左右搖晃了一下機翼，示意郝長飛跟上自己，然後就加大油門向著目標最後出現的方向衝去。而至於03、04號機和龍飛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會採取什麼行動，他已經無能為力了。假如電子攻擊是源自那兩架目標機，那麼距離越近干擾就會越強烈，但是邵明遠卻必須衝過去。他希望隨著距離的拉近而能讓自己的雷達有機會發現目標，雖然這種希望很渺茫。他不是不知道此刻比較安全的做法是關掉雷達，一切戰場信息只通過被動接收來獲得，以減少被敵攻擊的概率。但是他不能，他甚至在祈盼著對手優先來攻擊自己，而不是對首都的地面目標發射導彈，同時他也不想放棄任何可能發現目標的機會。

敵暗我明，完全把握不到敵人的情況，雷達完全失效，在漆黑的夜空中想要依靠目視發現目標無異於痴人說夢，更別說近距離用航炮格鬥了，對方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而自己的一舉一動，想必早已被對方掌握的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與敵展開空戰，結果自然是有敗無勝。不，這根本就不叫空戰，而將完全是一邊倒的戲虐、摧殘，最後是屠殺。

此時的邵明遠，像極了黑夜中高舉著火把沖向敵人炮火的勇士。要做的，不是斬敵於劍下，而是儘可能地吸引敵人的炮火。這樣，或許還能給自己的戰友創造出一點點的機會。

近了，近了。按照速度和航向估計，現在距離目標應該只有四十公里左右了，邵明遠稍稍放慢了速度，可是目標到底在哪兒呢？距離地面9000米的夜空中，是找不到任何參照物的，舉目四望，全是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墨色。突然，座艙內響起了急促的告警聲，是導彈！雷達上依然沒有任何顯示，這讓他根本無法準確地判斷導彈究竟來自哪個方向。

「冷靜！穩住！一定要穩住！」邵明遠在內心不斷地這樣告誡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了生死關頭，除非他現在就棄機跳傘，但是他顯然不會那麼做。告警聲越來越急促，邵明遠的手心不知不覺滲出了汗。他突然發現在自己前方稍高一點的位置，詭異地多出了一點星光，然後這點星光就迅速擴大。不，不只一個，是四個！是四枚導彈！

「該死！」邵明遠心中暗罵，沒想到對手的高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高過了自己，到了自己的上方。任誰都知道，居高臨下會讓攻勢更加凌厲，空戰也是一樣。他在心裡罵著，動作卻不敢有絲毫遲疑，微微拉杆、推油門，將機頭指向與導彈來襲方向成15度角，然後猛地將油門推到最大，拉杆、蹬舵，飛機在做了半個滾轉的同時大角度改變航向並向下俯衝過去，一連串的干擾彈也同時甩了出去。

巨大的過載讓邵明遠的眼睛出現了黑視，他咬牙挺著，耳朵雖然在嗡嗡作響，但還是聽到了連續兩次有些縹緲的爆炸聲。郝長飛！顯然，那四枚導彈不會全部都是沖著自己來的。

「02，01。聽到了嗎？」邵明遠一邊控制住飛機的姿態，一邊急切地喊到，但通信仍舊失靈，沒有半點迴音。

「02，我是01。聽到請回答！」邵明遠不甘心，他顧不得去考慮敵機潛在的威脅，四處張望著。

「02！郝長飛！」邵明遠聲嘶力竭地喊著，然而他卻看到了，在自己身後，下方，遠處，一點隱約可見的火光正在急速下墜。

「王八蛋！」邵明遠悲痛中怒罵一聲，迅速爬高，他知道，敵機就在導彈來襲的方向，他要去宰了他們，替郝長飛報仇！

正在此時，通信里傳出了清晰的聲音：「黑雲，遠望。通話是否清晰，聽到請回答。完畢。」

通信恢復了？邵明遠心中一顫，但該有的警惕還是有的，隨即回答道：「遠望，黑雲。通話清晰，請表明你的身份。完畢。」

「黑雲，遠望。目前干擾已被我暫時壓制，但頻道仍不安全，識別碼正向你發出，打開計算機數據鏈，驗證后鏈接。完畢。」

對方的話音尚未結束，機載計算機已經接收到了信息，驗證無誤，邵明遠輕觸「確認」，數據鏈鏈接成功。代號遠望的，正是匆匆趕來的預警機，只可惜他們晚來了一步，不然郝長飛也許還不會有事。

屏幕上很快顯示出了當前的情勢，自己這裡果然是孤身一人，身邊再沒有其他飛機，郝長飛當是凶多吉少了。被標記為敵方的兩個信號在自己左前方，從位置看，隨時可以再次向他發起攻擊，只是不知此刻他們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現。03、04的信號出現他在身後20餘公里的位置，高度3000，看來他們也是去防止敵人可能的對地攻擊了。而龍飛此刻的位置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卻是恰到好處。

不知是不是命運的眷顧，鹿菲菲此刻正處在敵人的正後方，6點鐘位置，只是高度僅800米，與敵相差逾萬米。就在剛才邵明遠被迫發射導彈的時候，鹿菲菲只是直覺感到不太對，於是以超音速低空撲向目標最後出現的位置。夜間低空飛行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低空突破音速，不僅僅是對飛行員，對飛機本身也是一個嚴苛的考驗。800米，要知道首都周圍不少的山峰都要高於這個高度，不得不說鹿菲菲又一次在玩命。但她必須這樣做，機載雷達的下視能力通常都比較弱，貼近地面更會有地形回波的掩護，也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達成自己的意圖。黑夜中，不知有多少人因頭頂呼嘯而過的巨大轟鳴聲而驚疑不定。其間，鹿菲菲更是先後兩次不斷改變機頭指向，將雷達置於被動接收狀態，通過不同方向時自己受干擾的強弱不同來判斷對方的位置，最終成功地繞到了敵機身後。

在邵明遠與預警機通話的同時，鹿菲菲也接收到了同樣的消息。此刻黑雲中隊所有戰機的數據鏈都已經與預警機共享。在預警機的支援下，鹿菲菲準確地掌握了目標位置，立刻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迅速爬升，然後在預警機的協同下，和邵明遠一起，同時向目標發射了導彈。鹿菲菲一直就沒有打開雷達，而邵明遠也已關閉了自己的雷達，四枚導彈全部在預警機的引導下飛向目標。而同一時刻，敵方戰機也向邵明遠發起了第二次攻擊，兩枚導彈同時向他飛去。

鹿菲菲此刻應該仍沒有被發現，可是邵明遠面對的卻又是一次迎頭而來的凌厲攻擊。這種直面生死的感覺的確是太刺激了，腎上腺素在邵明遠體內的水平瞬間又達到了一個峰值。不過這次有了預警機的支援和配合，邵明遠得以提前做出準備，並進行相應的動作，雖不是很輕鬆，卻也算是有驚無險地又躲過了一劫。只是邵明遠發射的導彈也全部落空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情形，但由此也可以相信對方同樣身手不凡。不過在敵人的背後，還有鹿菲菲發射的那兩枚導彈，那才是這一輪攻擊里最犀利的殺手鐧。03和04也已經拉高了飛機，正在以合圍之勢趕來，目前來看，情勢是對我方有利的。

那兩架不明身份的敵機，其表現還真不可謂不精彩，在成功地規避了正前方邵明遠發射的導彈之後，還雙雙成功避開了鹿菲菲發射的本以為可以結束戰鬥的兩枚導彈。現在似乎也已經清楚地了解了目前的情勢，正調轉方向，直衝向鹿菲菲，打算以她這裡作為突破口，打破當前這種被包圍的局面。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鹿菲菲在與邵明遠合力發起第一次攻擊之後不久，就又偷偷地發射了兩枚導彈，採取的正是初到霆擊團時與邵明遠等對抗時所用的方式，先行發射導彈，待導彈接近目標后再進行引導，根本就不給敵機反應的機會。

很快，屏幕上就顯示其中一個目標已消失，顯然這次攻擊奏效了。但剩下的那架飛機，卻是孤注一擲般向鹿菲菲連續發射了四枚導彈。按照一般隱身戰鬥機的載彈量來計算，顯然對方已經耗光了自己全部的彈藥，由此可見，他們根本不是來執行什麼對地攻擊任務的。不過此刻鹿菲菲完全沒有工夫去思考這個問題了，她必須全神貫注地來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雖然對於規避導彈她已經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但她也深知自己每一次都並沒有百分之百絕對的把握，更何況這次不是演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