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最終，淺井千尋果真堅持到了神山己風吃完東西才開口。大概是為了不讓她那麼晚了還留在單身男性的房間里，神山己風吃飯的速度極快，並且還在她的監督下把感冒藥也吃了。

出乎意料的是，神山先生一下就猜到了『魔神大人』稱號的來歷，淺井千尋疑惑了一下，而後想到他和敦賀蓮大神那不能說的秘密，也就釋然了。

一聽說是給社幸一送回禮，神山己風不知為何鬆了口氣，然後立刻又被自己嚇了一跳，神情瞬間怪異了起來。坐在她旁邊的淺井千尋絲毫未覺地繼續說著送禮的理由，並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神山先生，您覺得我送魔神大人披風如何？」

「嗯，什麼？」剛回過神的神山己風怔了一下，而後失笑，「披風？」

他照例給自己倒上酒，給淺井千尋倒了杯牛奶，頂著後者的不爽的目光，繼續道，「社先生會被你嚇到的。」

淺井千尋撇嘴自語，「魔神大人怎麼能沒有披風……」

「……真想知道你腦子裡每天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神山把牛奶推到淺井千尋面前，甚是無奈，「既然是真心誠意要送回禮，那就認真一點。你跟社先生關係如何？」

我和他對峙過……能這樣說嗎！

淺井千尋抽起了嘴角。

「說來社看起來不像是會欺負人的啊，怎麼會弄壞你的手機？」神山叼著煙半靠著櫥櫃，饒有興緻地問道，「是誤會嗎？」

……完全不是！

「是一些……唉，往事不要再提……」少女想起當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要為眼前這個男人兩肋插刀，不知為何就忽然滄桑了起來。「總之，既然不能送披風的話，神山先生，根據您的經驗來看我該送什麼？」

「唔，常見的有……」正說著，神山忽然一頓，想起那些女人送給自己的東西，表情頓時五彩斑斕起來，僵了一下才繼續道，「我覺得什麼都可以，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何況淺井小姐你現在也不適合送貴重的東西，社先生不是也沒有直接送你手機嗎？更何況，你作為新人也不應該送給蓮的經紀人一些帶有含義的禮物。」

叫得真是親密……淺井千尋默默吐槽。

「領帶。」

「完全不行！」

「打火機？」

「社先生不抽煙，淺井小姐你真的認識他嗎？」

「筆記本總可以。」

「他不缺。」

「……」

一連好幾個想法都直接被斃，少女徹底沒了耐心，破罐破摔地喝了一大口牛奶，道，「送手套好了，魔神大人的魔力需要被壓制。」

出乎意料地，這個提議一次就通過了。

古怪地看了一眼神山己風，後者正對她笑得燦爛，「需要我和你一起去挑嗎？」

「不用了……」淺井千尋古怪地蹙眉，怎麼覺得神山先生看起來心情很好呢？送手套真的沒問題嗎？

事實證明，送手套完全沒有問題！

當她把那一副有著金線綉邊還帶著火焰和閃電圖案的白手套遞到社幸一面前時，淺井千尋覺得對方睜大的眼睛里閃過的肯定是驚訝和喜悅。於是她也跟著對方喜悅起來，揚起漂亮的臉，黑色的眼睛亮得宛若星光，不久前還對眼前人的害怕轉眼間消失不見，彷彿兩人之間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

「大人，您喜歡嗎？」她眨了眨眼。

「……」

社幸一被這個稱呼嚇了一跳，捧著禮物盒僵立在事務所通向演員科的走廊上，臉部肌肉不小心抽了。他望著眼前人那充滿期待的眼睛，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只好求救於旁邊的搭檔。

然而剛一回頭，就看到他一直信任的搭檔居然扭過頭一手捂著臉，肩膀一抖一抖。

……

義氣呢！

紳士風度呢！

那是你的後輩啊你不出來圓場嗎？！他到底是為了誰才惹上這麼個較真的姑娘啊！

社幸一彷彿嗓子里被誰塞了棉花，說不出話，只好挑起嘴角回給對方一個笑。雖然猜到了淺井千尋會送回禮，送手套什麼的他也是可以接受的，或者說相當高興，但為什麼是這種……嗯……充滿了卡通藝術感的造型？

而且那聲【大人】，他想他大概猜到了一點緣由。

這叫什麼，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淺井小姐，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謝，社幸一覺得自己出口的聲音彷彿遇到了一台狂轉的風扇，不斷地無規則漂移，「不過在事務所你還是喊我的名字。」

淺井千尋微微一怔，而後立刻明白了過來，表情嚴肅道，「對不起大人，我忘記了您的身份在人間界不能曝光……社先生，謝謝您送我DVD和奈良崎讓大人的親筆簽名，您能喜歡回禮實在太好了。」

「……」

難道他在其他界面還有別的身份嗎！！

社幸一再一次回頭去看敦賀蓮，誰知這個全日本女性最想擁抱的男人居然在剛剛恢復正常后，再一次回頭抖起了肩。

……友情真是會在某個剎那讓人覺得實在薄弱……

默默地嘆了口氣，社幸一對上淺井千尋，極為真誠地說出了許久之前便應該說的道歉，「淺井小姐，上次弄壞你的手機真的非常抱歉，我本應該及時賠給你的，那個DVD和簽名里也有蓮的一份功勞，你能喜歡就好。」

「謝謝社先生，謝謝敦賀前輩。」淺井千尋也真心實意地做出了正式的道謝。

敦賀蓮轉過身，對於搭檔把自己扯進去的做法深感無奈，社幸一自己就是認真的人，結果遇到了比他還認真的淺井千尋反而沒招了。不過對於自己這個非常努力的後輩，他的印象還是很好的，除了……嗯，別的沒什麼。

自知輪到自己上場了，敦賀蓮朝眼前的少女揚起了嘴角，「淺井小姐，我剛從社長那裡回來，他好像提到說想見你呢。」

淺井千尋本來還想對社先生說些什麼，一聽前輩的話，注意力立刻轉移了，「社長？」

「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模特部那邊找你了。」敦賀蓮淡淡笑著。

「啊……」少女恍然發現自己在這邊呆挺久，該走了。既然回禮已經送出去，她立刻果斷地向兩位前輩告辭，臨走前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回身看向社幸一，問能不能失禮地說一句悄悄話。

在敦賀蓮調侃的目光中社幸一不太好意思地把耳朵湊了過去，在對方說完一句話后嘴角肌肉再次不受控地抽搐起來，咳了一聲，咧嘴對她露出了笑容。

受到了鼓勵的少女立刻朝他鞠了一躬，而後輕快地一路朝模特部跑去。

目送淺井千尋的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社幸一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回頭對上自己的搭檔，後者正依戀興味地看著他，臉上明顯寫著『不打算向好友訴說嗎』。

絕對不能說！

社幸一隱隱抽著嘴角，覺得如果剛才淺井千尋的話他告訴了搭檔，對方必然會笑死的，不能說！

打定主意忽略敦賀蓮看熱鬧的眼神，他果斷地把話題轉到了剛才提到的事情上，「社長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嗎？」

自知沒熱鬧看的大神收起了眼神，老神在在地朝事務所外走去，「大概是關於模特部的事，還沒下定論，我也說不好。不過淺井千尋最近的確很引人注目。」

社幸一贊同地點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盒子，露出了無奈的笑，「作為新人，出道就拍了JA那種大牌的廣告，主演的PV又成廣為談論。你看PV了嗎？我覺得很不錯呢，對於第一次演戲的新人來說。事務所也差不多要捧她了。」

敦賀蓮但笑不語地向前走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微微側頭看向搭檔，「社先生，你怎麼看淺井千尋？」

「誒？」社幸一微微一怔，「很認真的孩子，唔，和外表完全不同的單純呢。不過我覺得她一定會紅，當然，不完全因為長相。」

是努力嗎？

敦賀蓮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至少現在為止他還沒從搭檔的口吻中聽出什麼來，可他的另一位好友似乎就有點……

如果沒記錯，己風好像比自己大六歲？

就在敦賀蓮還在想著某些細枝末節時，淺井千尋接到了通知，社長果然在找她。從進事務所開始到現在將近3個月，她除了在JA秀上見到過自家社長外，還真沒再打過照面。只是事務所的前輩們提到社長都會露出類似『好難形容的人啊』的表情，這讓淺井千尋在踏進社長辦公室前微微緊張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她的緊張感瞬間就消失了。

從她打開門的一剎那，眼前便被一大片的金色佔滿，金色的緞帶，金色的房間布景，一大群穿著金色盔甲拿著劍左右而立的『士兵』……然後是房間地毯盡頭，一個大得誇張的金色軟塌上，創建並領導著LME走到如今輝煌地位的男人，正身著金黃色龍袍，頭戴垂掛著玉質珠穗的冕旒，霸氣十足而又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靠近。

在這一瞬間，淺井千尋充分理解了前輩們在提到社長時那一臉苦逼的『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感覺。

她也形容不出來這種震撼人心的視覺效果。

「社長……」她一開口，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而果斷地換了說法，走近軟塌上威嚴的男人，束手道，「臣淺井千尋，見過陛下。」

雖然金色的士兵看起來簡直就像黃金聖鬥士，但寶田社長的打扮卻很好認，至少不是雅典娜。

聽到她的稱呼，寶田社長原本嚴肅的臉瞬間破功，爽朗地大笑起來，「平身！看坐！」

一個士兵給她搬來了椅子，淺井千尋坐下，等著對方開口。

「淺井小姐，」寶田社長端著誇張的銅製酒杯晃了晃，直奔主題，「你要演琉璃子的第二部PV了？」

淺井千尋點了點頭。她知道松內琉璃子是事務所重點培養的歌手，社長關注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單獨找她來。

「我看了你的表演，」金色軟塌上的男人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劃破空氣落在她身上，淺井千尋下意識直起了腰。下一秒，他輕描淡寫地啟口，「很青澀。」

「……」

呼吸一緊，淺井千尋綳直了後背。是要換掉她嗎？

似乎發現了她的僵硬，寶田社長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別緊張，我話還沒說完。演的雖然青澀，但非常好，只上過幾天表演課的人居然可以發揮到那種程度……一般人不會認為你是第一次演戲。」

呼……

少女鬆了口氣。

寶田羅利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頓了頓，從軟塌上坐起來，收了臉上的漫不經心，「淺井小姐，你喜歡演戲嗎？」

淺井千尋對上男人的目光，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喜歡。」

她喜歡演戲，喜歡站在鏡頭前，演繹和自己不同的人生，接受挑戰，一個個攻破它們，每當這時就好像被成就感和幸福填滿胸腔，整個人都彷彿鮮活起來。

「那，如果讓你在T台和攝影機前選一個呢？如果模特和演員，你必須放棄一個的話……」寶田社長如鷹般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她，「你選哪個？」

你選哪個？

……怎麼會是這個問題？

從聽說寶田社長找她開始，淺井千尋便在猜對方有什麼事，然而卻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是給了她一個選擇題。

模特和演員，只能二選一，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從未考慮過。

她喜歡演戲，毫無疑問。可是她也同樣享受著站在T台上的感覺，那是一種能夠立刻展現的肯定與自我肯定。更何況，她決定走上藝人之路后第一次感受到能夠讓人一瞬間自信心與成就感爆棚到極點的心情，那種彷彿和過去作別的蛻變，是她在JA秀那長長的伸展台前完成的。

怎麼能比。

站在攝影棚里，淺井千尋有些茫然苦惱地望著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地做開拍準備，一時間有些恍惚。

社長當時並沒有立刻要她給出答案，而是要她考慮。然而直到第二部PV開拍為止，她都沒能給出自己和對方一個答覆，而她非常清楚這並不是別人可以幫忙的事，必須由她自己來做出抉擇。

「淺井小姐。」

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淺井千尋聞聲抬頭，屋八導演正在朝她招手。這會只有她一個人的戲，除了來試裝以外也要拍一些單獨的鏡頭。據說第二部開始松內琉璃子也會參加進PV的拍攝，大概中午會和貴島先生一起過來。

想到這次的劇本，淺井千尋咬了咬唇，朝屋八導演走了過去。

模特也好演員也好，對現如今的她來說，是沒有資格去選擇放棄哪個挑選哪個的，雖然她不明白社長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就提出來，但至少證明，這是她必定要過的一道關卡。

或許拍完這次的PV，自己心裡就會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