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談心

夏妤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找人談心說話的時候，更叫她沒有想到的是，找人談話的人竟然是沈夢繞。

沈夢繞自從進宮以來，一直生活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確切來說，每次見到蒙烈都會看到她的身影，可她從來不會帶著敵意的眼神，更加不會對沈夢繞充滿了怨恨，這個人不討喜也不討厭。

夏妤將沈夢繞上下打量一番，瞧著她今日的妝容和身上已經換了下去的衣裳慢慢的將目光收了回來，放到了跟前的鐲子上，春天的鐲子，帶著她的提問，已經握在手裡很久了，她不斷的撫摸著光滑的表面，感受著上面的溫度，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春天的溫度。

屋內很是安靜，夏妤沒有說話，沈夢繞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這樣的沉默進行了多久，夏妤才幽幽開口，「春天來到王府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蠢丫頭。」

那個時候的春天帶著幾分愚鈍，更帶著對之前那個主人的陰影，所以她懼怕著夏妤，更加懼怕著王府的一切，做事小心謹慎，戰戰兢兢，但是那個孩子不是愚鈍的，她有著很強的適應能力，很快的與夏妤適應了起來，反倒是身邊的秋天一直愚鈍著。

她對春天從最開始的懷疑疏離再到後來的親和和接納，甚至於春天會不顧一切的救了她，當日的火燒的她渾身焦黑，她以為她治不好她了，春天堅強的活著，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依舊保持著叫她不擔心的樣子，看著叫人疼惜不已。

後來，長久的分離，每一次見到春天和秋天的時候夏妤都在想是否帶著兩個丫頭一起離開，至少她可以將她們放在身邊照看，可她總是被各種事情牽絆著，自己已經不能照顧周全如何照顧好她們。

七年的時間，她與春天和秋天兩個丫頭走了多少風風雨雨，可她年輕的生命卻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天。

夏妤一直慢慢的訴說著與春天的種種過往，臉上帶著對春天的深深的思念，可她沒有落下一滴淚說。反倒是身邊的秋天哭成了淚人，抽噎不斷的她不斷的勸說夏妤不要說了，那些傷心的事情不能再提。

夏妤卻渾然不顧，繼續默默的說著，想到哪裡就說道哪裡，語氣之中全都是對春天的虧欠。

期間，沈夢繞一直沒有插話，她安靜的坐在夏妤的跟前，就像一個錄音機，只記錄著夏妤的話語，卻不會發出聲響。

夏妤說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快要到了侍寢的時間。

夏妤看著跪在地上的吳公公，就像看到了蒙烈，他來找沈夢繞過去了，因為蒙烈要安歇了。

夏妤微笑著擺擺手，繼續將目光放在不知名的地方，腦海里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沈夢繞乖巧的跪禮之後從地上站了起來，跟著吳公公瞧瞧的出了皇后寢宮，去了蒙烈的御書房。

御書房內，蒙烈正低頭瞧著手裡的奏摺，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邊的位子說，「坐！」

沈夢繞坐在了指定的位子上，抬頭打量著蒙烈那雙緊皺的眉頭，沉默了一會兒主動說，「皇上，臣妾才剛去了皇後娘娘的寢宮。」

蒙烈儘管沒有抬頭，可他再也沒有了心思看下去了，只端著奏摺獃獃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夢繞又說，「皇後娘娘很是傷心，與臣妾說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蒙烈將手裡的奏摺放下，抬抬眼皮瞧著她，追問道，「她從未與人說過從前的事情，又如何與你說？」

沈夢繞搖搖頭，走上前將蒙烈手中的奏摺拿了下來，合上放在了一旁，提著茶壺給他倒了杯香茶，說道，「皇後娘娘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表達皇後娘娘對春天的思念和虧欠，那份真情是發自內心。」

蒙烈端著茶盞的手顫了一下，腦子略過了一遍春天那張臉，將茶盞放到了唇邊去沒有去喝，只低頭吹了吹裡面的茶葉沫子，頓了頓將茶盞放下了，低頭的時候瞧見沈夢繞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他最討厭的顏色，微微蹙眉，問道，「為何不穿那件白色的。」

沈夢繞低頭瞧了一眼，笑著說，「皇上，您喜歡的不是白色，喜歡的是皇後娘娘，臣妾是沈夢繞不是皇後娘娘，這件衣服配得上我的膚色，可白色穿在臣妾的身上卻襯托的異常的輕浮，皇上……」

蒙烈渾身一僵，眼神複雜的打量著面前的她，一向不喜多言的她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他站了起來，從她的身邊走過，坐在了太師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喝了起來。

沈夢繞注意著這樣的細節，笑著又走上前說道，「皇上，在您的心中有幾時說過心裡話？」

蒙烈低著頭，沒有回到。

「皇上，或許您主動去找皇後娘娘，之間的誤會就煙消雲散了。您與皇後娘娘七年的感情，七年不多也不少，可皇上和皇後娘娘來說卻是很重要的東西。從前不能時刻陪伴，兩地分開，那個時候你們的心卻能夠緊緊的抱在一起，如今整日在一起生活，反倒生疏離開了，皇上的心是如何的難受您不說臣妾也看的出來。並且，我也不想再繼續做皇後娘娘背後的影子，我畢竟是沈夢繞而不是皇後娘娘啊！」

蒙烈的手微微一盪，茶盞裡面的茶葉濺了出來，打濕了他手腕上的衣裳。

餘下的話蒙烈沒有再聽進去了，只低頭瞧著面前的茶水愣神，當他再次抬頭，御書房內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沈夢繞何時除去他竟然全然不知。

這個時候。

蘇摩和烏雅猶如兩道閃電，從天空之上的那條艮然劈落而下的高高的城牆之上落下。

今天的風很是喧囂，天上才剛還有的明月已經躲在了烏雲背後，星辰爛漫的天空之下竟然有一重重的閃電劈打，悶雷還很遠，可依舊能夠聽得到遠處的那些沉悶的嗡鳴。

蘇摩和烏雅蒙蔽著雙眼，輕車熟路的順著熟悉的小道想著夏妤的寢殿出發。

可卻在中途突然停下了腳步，兩個人遠遠的躲避在了暗處潛伏著，瞧著遠處的那幾個人影，宮人們提著宮燈簇擁著蒙烈站在寢殿的大門口，可蒙烈沒有急著上前，宮人們在背後遠遠的眺望。

他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琢磨。

站了片刻，寢殿的大門被人推開了，露出了百合那張有些睡意的臉，看到面的人慌忙跪在了地上，「皇上！」

「皇后可睡了？」蒙烈的聲音有些疲憊，低沉之下帶著幾分無奈。

「回皇上，皇後娘娘早早的就睡下了，奴婢這就去叫皇後娘娘起來。」

蒙烈站在門口沒有說話，正抬頭往院子裡面瞧，低頭想了一陣說，「罷了，回吧！」

吳公公上前，舉著手裡的燈盞照亮了蒙烈面前的小路，背後跟著的宮人和侍衛猶如一條長長的尾巴，慢慢的甩了過去，門口的百合嘀咕了一聲，就將大門緊閉了。

路過蘇摩和烏雅跟前的時候蒙烈的腳步微頓，他似乎發現了這裡有人，不過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在爛漫的花海之中掃了一遍又將視線收了回去。

身邊的吳公公上前問道，「皇上要去沈貴妃那裡還是回御書房？」

「……」蒙烈沒有回答，繼續走著，當長長的人走出很遠，才聽得吳公公一聲呦呵，是，「去叫人叫沈貴妃準備著。」

暗處的蘇摩和烏雅對視了一眼，雙雙露出了無奈，翻身而出，雙足清點落進了夏妤的院子。

期間，烏雅將早準備的繩子拿了出來，蘇摩將早準備好的藥丸準備著。

「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兩個人看到夏妤端坐在漆黑的窗戶下，正低頭喝著茶水。

聽得門響，夏妤偏頭看著他們，「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