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新官上任

丑時，雞鳴亮日天初醒。

早早地就點上了大府門前亮燈，明黃的燈籠暖洋洋的，在這周圍一圈還摻著黑的天色里格外醒目。

今時今日，大東都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此處乃是溫容長公主府。

府內園舍文氣秀氣，四處陳設寬敞，牆邊只一副空白字畫掛著，前邊一支楊柳垂得春意瀟瀟，晨風帶著絲絲暖意溜進來挑了挑柳葉。

「哎…」

雙手捧著御賜的紙扇，好好地放在四角垂蘇的絲綢枕頭中央，席樂嶴在書房裡四處走來走去唉聲嘆氣，眉頭都皺起來腳下更是越走越快。

「您這又是嘆的什麼氣？是要我上任第一天就不吉利嗎。」

聽著這邊唉聲嘆氣，裡屋屏風后衣裳的窸窸索索停了，傳出兩聲笑。

「哎，我是嘆殿下您這差事來的太突然啊。」

「突然？」

轉過身來眼尖地瞅見了席樂嶴癟起的嘴，屏風后薛完顏笑著搖了搖頭，那黑影晃的輕鬆，似乎也並不當一回事。

「聖旨都是昨晚才突然來的，要不是早些您給我通過氣我還真就…」

「哈哈，嚇暈過去？」

「也不至於…也就也就大氣不敢出一聲。」

薛完顏之前雖接了他的話岔，這下子卻又不接了。似乎只是想讓他說下去，看似意味深長實則毫無深意，不過客套。席樂嶴隱約也感覺到了，也就不再說話了。

「沒你想的那麼多。」

等到又一聲鳥啼，才像是回了魂似的薛完顏重新開了口。

「不過是父皇想讓我多活動活動，省的我頭上這『翰林大學士』的名號落灰了罷。」

屏風后，薛完顏抖了抖官服寬大的袖子，腳下那雙金絲線縫細緻了的飛燕鞋鞋頭一轉，紫金色的下擺精美一隻鳳凰早已峰迴路轉出了屏風來。

那腰間的龍紋玉佩晃來晃去，流蘇在空中留下小小尾巴，俏皮可愛得緊。

腦後束起的馬尾用一寶石發冠環著穩當地釵著一支玉簪，那玉簪子圓潤的尾巴上還鑲著銀絲墜下一點紅。

手裡那道聖旨一拍一拍地，臉上又是那股在邱城演武場上意氣風發，以一挑百的少年逍遙模樣。

怎麼瞧著都是活脫脫一俊秀郎君，再加上這金紫官服往身上一披，儼然是位青年宰相，神氣十足。

「那您這官…我怎麼聽著像是個挂名的？」

「話不可亂說。」

「那您這朝…還要天天去嗎？」

「自然是要天天去。」

「…哎。」

移步書架前剛想翻翻找找個什麼書出來翻翻消磨時間，聽到席樂嶴這一聲嘆息，眉毛一挑轉回頭來瞧著他這張苦瓜臉差點沒憋住笑。

「剛上任當然是要按規矩行事的，時間長了再時不時地偷偷懶，便能躲個清閑了。」

「清閑？您好像平日里也不怎麼忙啊？」

「現在是不忙，日後就指不定了。」

說著說著薛完顏的眼神開始飄忽，手指在書脊上的敲打兩下。

院內外長廊之中少有人影走動一下，薛完顏的聲音清脆空靈竟有些說不出的異樣。

但任憑他席樂嶴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不等他思考一下，一旁的薛完顏便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了，走吧。」

「是。」

說罷便上前去到薛完顏跟前，等她一抬手拿起才收身出門。

紙扇輕搖輪迴來去，一下打開來左瞧瞧右瞧瞧，原地轉悠了幾下還是走了出去。

「上朝~上朝啊~」

皇城。

玉殿金鑾之上九五之尊緩緩站起，只稍稍伸手制止了一旁正打算髮聲傳喚的總管。

「朕今日倒是想親自傳喚一人試試。」

此言一出，高台之下一片嘩然。都不知是何人這麼大陣勢，卻又不謀而合的想到了這位派頭十足的高就是誰。

「咳。傳殿內殿前太傅，翰林院大學士，薛完顏。」

朝堂之內一片寂靜，靜靜地聽著外邊的傳喚聲一陣一陣的遠去。餘音尚未過去，就見著一抹紫金飄然出現。

只見得一風流翩翩的少年郎腰間掛著那御賜的龍紋玉佩，踩著那輕快的腳步，似是一陣穿堂風，還不等人看個真切只記得瞥見那少年帶著春風的發尾悄悄然過去。

「翰林院大學士薛完顏前來任職，陛下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紗簾伺候。」

聽得那少年郎百靈鳥兒一般的聲音，才真真地曉得是個女孩人家。完全沒有抬頭起來看一眼的功夫，就聽得高台之上那尊貴人大笑震耳欲聾，硬是被逼的低下頭安分的很。

「謝陛下。」

瞧著這聲裡帶著笑的，文武百官之中心性稍有點不穩重的，便趁機抬起餘光來掃上一眼。

可惜再快也趕不上她穩健如飛的步伐，最快也只看見了那腰間的金砂鑲嵌的秀文。想看的更多卻被頂上老主管扯得尖尖的嗓子打斷了思緒。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巍峨聳立的真金白銀堆砌起來的宮殿之內，一眼望不到邊的文武百官，紫的藍的綠的紅的，一個一鞠躬就夠晃人眼的了。更別說這一個上前走幾步那一個多說幾句話，更有甚者言至深處聲高氣尖，多喊上幾聲不肯退回去。

此間朝堂，只一人在這群賢各爭其詞，一個個都面紅耳赤的時候，坐在那細紗簾帳後邊的桃花木上悠閑地枕著頭。

官服長袍下的一對秀燕不停的轉圈圈，倒還真像是春日下歡脫的燕兒。手中輕搖著紙扇像是在遮掩著嘴邊的笑。

也不知是誰眼尖，隔著這裡三層外三層的金紗簾帳也瞅見了薛完顏那御扇后隔岸觀火的笑。

「陛下，臣有要事參。」

「哦？要事？」

端坐龍椅的薛苑城眉毛一挑，瞧著那白花花鬍子長長留的何愛卿總覺著不對。

個何老頭…就屬他最多事，之前明裡暗裡地在暗示朕新立皇后，這次總不至於要在這朝堂之上撕破臉皮吧…偏偏今日溫容也在，還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等等…哦~朕明白了，今日這風向還真是有意思啊，哈哈哈。朕也算是有好戲看了。

這麼想著，薛苑城哼出一聲笑朝著那不遠處的金紗帳抬了抬眉毛，還將身子往後一靠，兩手一揮袖子一擺，儼然是擺好了看好戲的架勢，文武百官無不倒吸一口氣。膽小的也要嘴巴癟癟動動肩膀，才好冷靜下來。

「好啊，何愛卿請講。」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