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告狀
夏永淳皺起眉,想了想道:「你說。」
夏禾道:「其一,女兒不懂父親為何插手后宅之事。」
夏永淳被問得一愣,不覺訕然,他確實不該過問后宅之事。
輕咳一聲,他道:「並非為父刻意插手,只是為父來向老太太請安,卻聽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這才留下旁聽。」
夏禾又接著問:「其二,為何如此湊巧,偏偏在父親給祖母請安時,有人來向祖母求公道?若女兒沒有記錯,事情發生在早間,而此時是午間。」
夏永淳答不上來,但站在一旁的一個藍衣兒郎卻道:「許是迫於淫威不敢聲張呢?」
夏禾望向說話之人,認出此人是二房的庶子夏邑駿,在府中排行第三。
留了個心眼,夏禾又問:「其三,既然迫於淫威不敢聲張,那為何大家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來得早呢?夏禾不記得夏家的家風有好管閑事這一條。」
這一問卻是把所有人都問得面紅耳赤了,當即不少人側開了臉,夏禾發現姜氏跟夏顏臉上又青又紫,顯然是氣極。
夏永淳驚疑地望著眼前的人,神色變幻莫定,好一會道:「你不必混淆視聽,眼下要處置的是你的事。」
夏禾卻不畏懼,道:「既然父親是旁聽,還請父親不要插嘴的好,省得傳出去外人笑話。」
夏永淳又是一噎,這次不開口了。雖不開口,一雙眼睛卻是上下打量夏禾,只覺得不過幾日時光,眼前這丫頭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不說夏永淳,其餘人也是詫異不已,眼前這人真是那個受氣包夏禾?
老太太旁聽了一陣,早已不滿至極,尋到機會便冷哼道:「你父親說不得你,我老太婆又如何?還不給我跪下!」
夏禾當真恭恭敬敬跪下,道:「還請祖母不吝賜教。」
見她如此順從,老太太反而被堵得氣不順,一拍坐榻怒道:「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莫非你真要將我夏府的名聲敗光才安心?」
「祖母息怒,莫要氣壞身子。」夏禾依舊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這不痛不癢又挑不出錯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老太太,她轉向蘇氏怒道:「瞧你教出的好女兒!不僅做出傷風敗德之事,還頂撞長輩,不知悔改,連一個庶女都教不好,你還怎麼做夏家的正房太太!」
「母親教訓的是。」被罵的蘇氏同樣不動如山。
夏禾故作不解道:「祖母您是不是記錯了,孫女之前被您跟父親指給了姜姨娘教養,即便孫女有什麼做錯的,也與母親無關啊。」言下之意,你要罵也該罵姜氏。
夏永淳雖然寵愛姜氏,卻並非不講理,聞言頷首道:「此事確實怪不得娉婷……蘇氏。」
娉婷是蘇氏的閨名,夏永淳叫到一半改了口,讓夏禾不禁有些在意。
老太太跟姜氏卻是神色一僵。
偷瞄一眼夏永淳的神色,姜氏故作傷心欲絕地拭淚,道:「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教養三小姐,才讓三小姐闖下大禍,累及夏府名聲,我……我該死!」
見狀,老太太一臉心疼,拉著姜氏的手柔聲安慰道:「婉婉,這不能怪你,有些人天性如此,你就是耗幹了心血,也無法將人拉回正路。」
聽到這話,夏禾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還正路呢,多大點事!
見老太太跟姜氏一副把手長哭的架勢,夏家的幾個少爺不樂意了,最好事的二少爺夏邑宣道:「奶奶,快辦正事吧!」
聞言,老太太橫了二孫子一眼,隨即正了正神色,揚聲道:「把蘭草帶進來!」
夏禾挑眉,這才對嘛。
很快,蘭草就被兩個粗使婆子帶了上來,她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趴在地上,扯著嗓子叫開了。
「老太太,大爺,你們要為奴婢做主啊!」邊叫還邊咚咚咚地磕頭。
在夏禾聽來,蘭草的叫聲完全就是鬼哭狼嚎,但她還是很佩服蘭草的敬業精神,瞧這頭磕的,一點不含糊!
不過等到蘭草抬起頭來,夏禾才知道什麼叫真正地敬業。
瞧她散亂的頭髮,紅腫的額頭,臉上的掌印,破皮流血的嘴角,手腕上不經意露出的青紫斑駁的皮膚,這些可都是真的,不是化妝化的!
老太太一副不忍心的菩薩表情,讓貼身大丫鬟翠喜將蘭草扶起來,然後轉向夏禾厲聲道:「你也知道是姜姨娘將你教養大,你卻又是如何回報她的?」
夏禾將視線從蘭草身上收回來,一副懵懂的表情,問:「祖母,這話孫女就不懂了,難道孫女做了對不起姜姨娘的事?」
話音剛落,老太太怒道:「你還好意思問!你瞧瞧你把蘭草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她是婉婉送給你的丫鬟,你磋磨她,難道還不算對不起婉婉?」
夏禾聞言轉頭望向蘭草,蘭草立即露出一副擔驚受怕的神色,連連往後縮,渾身還顫抖不停。
見狀,夏家三少爺夏邑駿道:「這下手也夠狠的,瞧這丫鬟都被打怕了。」
大少爺夏邑卿皺了皺眉,望了眼蘇氏。
老太太冷哼一聲,道:「莫非你要說蘭草身上的傷不是你打的?」
不得不說蘭草這戲演得很好,幾乎讓所有人都相信她被夏禾打怕了。
夏禾收回目光,道:「我確實打了夏禾。」
此言一出,所有人唏噓不已。
聞言,夏顏神色哀戚,咬著下唇啜泣道:「三妹妹,你若是對姨娘有何不滿,大可與姨娘直說,又何必拿下人出氣?」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哭也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夏顏這一哭,立即吸引了一大票關注心疼的目光。
見狀,夏永淳緊皺起眉頭,對始作俑者的夏禾生了不悅。
而蘭草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把眾人的怒火引到了蘇氏身上,她道:「三小姐,奴婢知曉你嫌棄姜姨娘身份低微,對奴婢勸說您不要奉承巴結太太的話很是反感,但奴婢也是為了三小姐您好,您可以不信奴婢的話,奴婢也不攔著您去大太太房裡,但您、您怎麼去了一趟就變得……嗚嗚嗚……」說著掩面痛哭起來。
聽到這裡,夏永淳再也忍耐不住,怒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話卻是對著蘇氏問的。
一家之主發火,所有人都抖了三抖,唯有姜氏跟夏顏眼底快速閃過得色。
夏邑卿擔憂地望向蘇氏,心裡對招來麻煩的夏禾生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