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對質
夏邑卿本想出口維護蘇氏,卻被蘇氏一個眼神制止。
面對夏永淳的怒火,蘇氏好整以暇地放下茶盞,淡然道:「今日夏禾確實去了我房裡。」
這句話無異於承認夏禾是受她指使打的蘭草。
此話一出,姜氏母女立即配合地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起來,好似受了千般委屈萬般磋磨。
看到疼愛的表侄女跟孫女哭成一團,老太太不禁對著夏永淳怒道:「瞧瞧你娶的好妻子!」
夏永淳抿唇,劍眉橫起,顯然是動了怒,只是眼中又帶著點失望。
夏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哇地一聲也大哭起來,她這一哭,不僅其他人,就連蘇氏這個心裡有底的,也嚇了一大跳。
夏永淳好半晌才回過神,又氣又奇怪地怒問:「你跟著哭什麼?」
方才不是還穩重鎮定得很么,這會怎麼突然就哭了?莫不是還想演戲不成?
夏禾抹著眼淚,那叫一個哭得傷心,邊哭還不忘回話,道:「看到姜姨娘跟二姐受了這麼點委屈,就傷心得痛哭流涕,想起自己以往受的委屈,我一下就忍不住了。」
瞧她哭得稀里嘩啦,還猛吸鼻子,全然沒個大家小姐樣子,夏永淳的表情不禁變得有點微妙,像是想笑,又像是想生氣,最後變得哭笑不得。只是哭笑不得中,夏永淳又覺得這丫頭純真率直,有幾分可愛。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又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想著到底還小,便不由心軟了幾分,道:「行了,別哭了,你有何委屈說出來便是,爹為你做主。」
「老大!」老太太不滿了,只是未出口的話被夏永淳一個舉手阻止了。
旁邊瞧著的姜氏跟夏顏不由提起了心。
老子讓說,夏禾當然不會客氣,當即問道:「敢問爹爹,女兒與母親親近有何不妥?女兒不過是去母親屋裡吃了頓早膳。」她順著夏永淳的話改口,一口一個爹爹,叫的那叫一個甜,無形中就拉近了父女之間的關係。
「錯的不用早膳,而是你們說的那些話!」夏永淳道,口氣還算和藹。
夏禾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道:「我們說什麼了?我只是告訴母親,我房裡的丫鬟不給我飯吃,還把吃食扔地上而已啊。」
夏永淳一震,將這句話理解成——低賤的丫鬟敢不給他的女兒飯吃,還把吃食扔地上叫他的女兒吃!
其實夏禾可以把話說得更清楚,但她不這樣做,她要讓夏永淳去腦補,這樣夏永淳才會感同身受,才會怒火衝天。
事實證明效果很好。
只見夏永淳雙目圓瞪,眼底似有怒火在跳躍,他兩步走到還沒有從一系列變故中回神的蘭草面前,一腳就將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鬟踹翻在地,而後一邊暴躁地走動,一邊怒道:「反了天了!區區一個賤婢竟敢虐待我夏永淳的女兒,日後誰還把我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在此時出聲。
蘭草身上本就有傷,被身強體壯的夏永淳一踹,當即臉都白了,只是她還不明所以,心道不是要處置夏禾嗎,為什麼反倒是她挨打?
見夏永淳一副要將自己大卸八塊的模樣,蘭草又驚又怕地望向姜氏跟夏顏,尋求庇佑,只是姜氏母女此時哪敢開口?
這時,一直淡然喝茶的蘇氏緩和了聲音道:「這些年我對后宅之事不聞不問,結果就是下人可以任意欺壓主子,丫鬟可以侮辱小姐,是不是以後連大爺跟老太太也要對一個妾室的丫鬟卑躬屈膝?」
一番話擲地有聲,將所有人都震住了。
隨著蘇氏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姜氏身上,夏永淳更是怒不可遏地望著她。
姜氏不覺腿上一軟,臉上一會青一會白的,好一會她才找回聲音,道:「大太太誤會了,我並沒有……」
「這就是你的知書達理懂規矩?一個妾室在正室面前自稱我?」蘇氏冷然打斷。
姜氏臉上閃過屈辱,趕忙改口道:「妾知錯。」
見姜氏受氣,老太太立即維護道:「現在是要處置夏禾,你們吵什麼?」雙眼怒瞪想蘇氏。
蘇氏一福身,不卑不亢道:「母親見諒。」而後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並不將老太太的呵斥放在心上。
老太太被氣得一噎,姜氏立即乖覺地上前幫她拍了拍心口,還不忘捏著手帕擠出幾滴傷心淚。
夏永淳望了眼姜氏,又望向蘇氏,突覺疲憊,道:「現在看來,是這賤婢有錯在先,是以三娘才會情急動手,雖是如此,三娘也不是無過,就罰三娘禁閉一月,至於這賤婢,直接打一頓發賣了。」
老太太卻不贊同,道:「決不能輕罰夏禾了事,此事若是傳出去,誰還敢到我們夏府做下人?」
夏永淳想想覺得此話有理,便道:「那就交由……」
不等他說完,夏禾大聲打斷他,道:「若父親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女兒的罪,女兒寧願死在您面前,也不願含冤活著!」
夏永淳已不想再管此事,聞言厲聲道:「你還待如何?方才是你親口承認你打傷了蘭草!我念在你是事出有因,已經輕罰!」
夏禾卻一步不讓,凌然反駁:「女兒確實承認打了蘭草,卻不承認她身上的傷皆是出自我手!」
「你!」夏永淳沒想到她還敢狡辯,剛消下去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見父女倆劍拔弩張,姜氏對二房的太太張氏遞了個眼神,張氏會意,道:「俗話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就算這丫頭身上的傷不全是你打的,但你動了手是事實,三娘啊,不是二嬸說你,姜姨娘畢竟教養了你好些日子,你這樣打她的臉,實在是……」話不說完,長長嘆了口氣。
聞言,夏禾冷眼望向張氏,不緊不慢道:「二嬸也說打狗看主人,這賤婢的主子不過是個妾室,即便是良妾,在府中也頂多不過算半個主子,而我是府中的小姐,我的父親是夏家的當家,依二嬸這意思,這丫鬟侮辱我,豈不就是在侮辱我爹?」
「這……」張氏一噎,揪著帕子說不出話了。
姜氏心下一驚,忙解釋道:「夏禾,蘭草只是心直口快,雖說有些話說得不順耳,但絕不是侮辱你,你……」
夏禾冷然打斷她,道:「若我此時將吃食倒在地上用腳碾了叫你吃,你也不覺得是侮辱,我便什麼也不再多說。」
姜氏也被噎得說不出話,夏永淳卻是怒極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