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2第二章: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燕帝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子,大吉。宜出嫁,祭典,祈神。

大街小巷張燈結綵,人們紛紛換上自己最漂亮嶄新的衣服,準備好最豐盛的食物和糖果。才一大清早,大家就守候在街道的兩頭,滿目期待的等待著。帶著不僅僅是為了迎接新年,更因為這一天,是他們的皇帝大婚的日子。

天空是一種冬日特有的灰藍,帶著冰凍的氣息。大家呼出氣的熱氣變成白霧,模糊了視線。但即使如此,大家依舊在期待著,這種喜事是很少見的。有的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次。

緋流坐在銀鏡前,鏡中人容顏如花,描繪了精緻的妝容之後,更是嬌妍美麗讓人移不開視線。彷彿一呼一吸都帶著淡淡的輕愁,惹人憐惜。如今的她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時候,也本該是最幸福的時候。因為,今天就是她成親的日子。

鳳冠霞披,琳琅珠翠。她穿著最華麗的衣服,即將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高興,一點都不。因為她心中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那個三年前為她折一枝梅花的清雋男人。

如今,又一年的梅花開到了極致,而她卻要嫁給另外一個人。

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當她滿懷期待的將自己打扮的最漂亮的模樣去迎接那個男人的時候,卻聽到那個男人在和她的父親談論她的婚事。那個時候她羞澀極了,心裡卻幸福的快要飄起來。然而。那個男人的下一句話,卻將她打入地獄。

「三年前,我在看到令千金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有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的潛質。」他還是像往常那麼清淡的微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迷惑。

「能得先生的青眼,是我家小女幾世修來的福分。只不過````陛下那邊`````」父親笑起來,眼睛之中卻帶著淡淡的憂慮。

「您放心好了,令千金乃名門之後,花容月貌,端莊氣度,絕對是坐鎮後宮的最佳人選。陛下會對她滿意的。」那人輕描淡寫的寬慰道。

而緋流卻像是晴天霹靂一樣大腦一片空白,一個不穩,撞到了一邊的描梅白瓷胚。

「是誰?誰在哪裡?」那人眼神一凌,如利劍一般,卻在看見她的時候,轉為幽幽秋水。那曾今是她為之著迷的眼神,可是現在,她確實感到了寒冷徹骨。

「緋流姑娘````」那人微微頷首。

「你要我```嫁給皇上?」她不敢置信的說,一步一步的走出來,卻覺得自己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每一步都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是的,你是最適合的人選。」那人說。絕對清白而歷史悠久的書香門第,不會糾纏進任何一個外戚權臣的勢力範圍,但又不會顯得寒酸撐不起場面。性格外柔內剛,端莊果斷。是坐鎮後宮的好人選,再加上經過這三年的悉心調()教,他覺得,再也沒有把她放在皇上身邊更讓人放心的了。

「我以為````我以為你喜歡我`````」緋流臉色蒼白的像是失了色的花瓣,眼神悲傷顫抖的讓人不忍目睹。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那人微微皺了皺眉,悄悄退後一步,像是要拉開距離一樣:「從一開始,我選中你的那一刻,就是為了陛下。」

從此,整個世界開始崩裂。那些彈琴折梅,紅袖研磨都是虛假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燕帝!!

怨恨,憤怒,不甘心,開始像惡魔一樣的在內心滋長著。她早已經聽說過那人和陛下之間的事情,人們都說,君臣之禮之情,那兩個人表現的最為極致。可是,她現在卻開始嫉妒了。為什麼他放在心尖子上的永遠都是燕帝,永遠都不會是他!為什麼```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她死死的抓住了袖中的那半截紙箋。那是幾天前,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偷偷送來的,那人只和她說了一句話:「我知道,你喜歡絕弦。而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我要慕容燕死!慕容燕一死,他不就是你的了````」

就像是被蠱惑一樣,她接過拿人手中的紙箋,那紙箋上帶著毒,致命的毒。可是那又怎麼樣```她凄慘的笑,他聰明了一生,算計了一生,終究漏算了一個女人對愛情的渴望,那份渴望足以使她瘋狂。

帷幕一層一層的拉開,緋流挺直了腰,在喜娘的戴琳之下穿過一道道的門。百鳥朝鳳冠之上,蓋著的薄透紅色輕紗掩去她眼中淚光。一身大紅的禮服長長的衣擺垂落在地毯上,如同鳳凰死亡之前最後的業火。

「吉月令辰,帝裝后冠。懋敬是承,永介景福

旨酒孔馨,加薦再芳。受天之福,萬世其昌。」

她將手交給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燕帝接過她的手,眼神卻冷得像冰一樣。台下萬眾高呼千古傳,他們看見人群之中,那個青衣蟒裘的男人欣慰而溫和得笑,心裡卻只剩下同一種感受,憤怒而憋悶,像是誰粗魯的將一塊炭火塞進喉嚨一樣。

正在這時,突然人群之中竄出無數各式各樣打扮的人,樂師,官員,舞者,祭司。他們手中都拿著最鋒利的武器,而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慕容燕!

「保護陛下!」下面亂成一團,宦官們紛紛護在燕帝身前,侍衛們以最迅速的速度在慕容燕前面結成守護陣,與刺客們戰做一團。侍女們的尖叫躲藏,大臣們的慌亂推攘,百姓們的驚恐混亂。一切在慕容燕平靜到冷酷的眼神之中,越發的像是一場鬧劇。知道,他身邊一個貌似守護他的宦官,突然轉身,拂塵之中攤出一柄尖銳的鋒刃,狠狠地刺向慕容燕的心臟。

慕容燕閃電般的出手,捏碎了襲擊者的手腕,眼神森冷的像是一隻被惹怒的野獸。慕容燕冷冷的瞥了緋流一眼,寒聲道:「皇后,先跟他們去後面避一避,等到事情結束,典禮繼續。」

緋流臉色蒼白的看了他一眼,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紙箋。只要將紙箋里的毒粉撒過```只要撒過去,這個男人就一定會死```這樣的話,絕弦就是她的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陣瘋狂的快意和激動,這種亢奮和激動幾乎讓她有些站立不穩。這個時候,突然一隻溫暖而乾燥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怔,耳邊傳來那個讓她幾乎流下眼淚的聲音:「跟我來!」

她跟著他一路穿過人群,一切的喧囂都漸漸淡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他。在那一瞬間,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禱,神啊,請將時間永遠的停在這一刻吧!

終於,他們停在了一無人的宮牆邊。絕弦鬆開她的手,扶著宮牆低聲咳嗽起來。自從上次從江南回來之後,他的身體就一直很不好,而這一次,他拉著緋流幾乎跑了兩條街這麼長的距離,他覺得自己再不喘口氣就會被憋死了。

「你是來帶我走的,對不對``````」緋流痴痴的看著他,低聲呢喃到。

絕弦背對著他,用袖中的帕子擦去嘴角咳出的血跡,轉身,淡定的開口道:「娘娘您誤會了。我只是帶您先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邊基本上就可以解決了。那個時候,大典會繼續下去。」

緋流笑起來,凄艷如同泣血的杜鵑:「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對不對?」

「不,我很喜歡你。」絕弦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柔和:「但是那無關愛情。」

「可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我從頭到尾,愛的只有你一個人``````」緋流死死的扣住袖中的毒包,指甲刺破了毒包的外封。

絕弦皺了皺眉:「娘娘慎言。」

緋流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髮絲凌亂,頭上的鳳冠珠翠早在奔跑的同時墜落了一地。再也沒有一絲儀態的,像是一隻絕望的艷鬼一樣瘋狂的大笑起來。緊接著,她突然出手,死死的掐住了絕弦的脖子,將他按在宮牆上,瘋狂的顫抖這聲音呢喃道:「我一直以為我會穿著這件紅嫁衣嫁給你```」她痴痴的笑起來,眼神狂亂:「不過沒關係,我們也會在一起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絕弦無力的掙扎著,倒不是他一個大男人掙脫不開,跑了這麼久,再加上他的身體素質,早就沒有力氣了。更重要的是,緋流這個時候簡直就像是把一生所有的戾氣全部凝聚在這一刻一樣,那染著鮮紅豆蔻的指甲幾乎穿透了絕弦的動脈,血液頓時順著他蒼白的脖頸蜿蜒流下,染紅了他的素衣,也染紅了緋流的手。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眼前的一切景象已經開始變的斑斕而混亂。緋流指甲上的毒粉已經通過血液流遍他的全身。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景象,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蒼籃的天空,第一次接過客人打賞的銅板的欣慰,第一次遇見被毀了臉的封蕭蜷縮在路邊時候的模樣,第一次和仁帝秉燭夜談,第一次接住那個因為飢餓而偷摘樹上的生果子而一不小心掉下來的慕容燕````還有,第一次```在那個梅花園裡遇到緋流````他的腦海中突然變得一片清明。

他掙扎著睜大眼睛看著早已經哭花了臉的緋流,顫抖著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痕,露出最後一個笑容:「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緋流獃獃的看著他,知道他得手無力的垂落,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當慕容燕帶著一群人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絕弦安靜的躺在緋流的懷裡,一身素衣早已被鮮血浸成殷紅。一身嫁衣的緋流痴痴的抱著他,唇邊掛著虛幻而痴狂的笑容,像是得到了最至高無上的幸福。

那是慕容燕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的,最凄艷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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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天下*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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