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至雪域
北都快開春了,好幾日未下雪,積雪消融地已是看不著分毫,偶有風來吹到臉上都不顯得那般生疼,那怕是個普通人。
陸清遠卻又要往雪域去,那白的晃眼的雪峰,漫天白絮,光是想著就覺得很是寒冷,他未入至境,又不修水,冰類術法,在這地界是很吃虧的。
當是歷練也可以,只是看雪看得都乏了也是真的。
陸清遠從大雕上翻身而下,它飛不進雪域極寒的風雪中去,拍落大雕雙翼沾染的雪渣,便放它走了。
雪域是個不小的地域,比之北都版圖還要大些,只是宗門稀少,人跡罕至。
但其中的常客百分之百是使冰一類術法的。
像陸清遠這樣的,幾乎是沒有。
他負上逐鹿,緩步向前,雪域亦是有幾分熟悉,只是那時候不覺得有這般冷就對了,那說來對陸忘辭那妮子也算挺嚴苛的。
「也罷,天道好輪迴。」陸清遠也不再想,訕訕笑了聲,步履大了些,今日快要入夜了,找不著客棧居所之類的,夜晚估計沒那麼好捱過去。
可這雪域極寒,應是不會有人千里迢迢跑來受凍,何況才入春,是難找了。
嵐山醫宗。
「師祖...他進雪域了。」一座居室,淡雅幾分,窗邊冰花連接著外間大雪,頗有氣氛。
一青衫女子多有思量,卻仍對著一嬌小身影囁嚅道。
「素素,私底下還這般喊是不是多顯生分了些?你予小玉還真是一般德行。」
那女孩兒模樣緩緩回眸,輕聲念著,當是醫宗師祖,東洲頂天人物了,可她眼眸中也藏不住喜意。
頓了頓,依然淡淡道:「陸清遠來與不來,又有什麼干係?本座所想,他與本座的緣分約莫千年前就斷了。」
「可師姐你很開心,哪怕是現在說話時,反而像是掩飾。」
素素微笑著出言,這位身材頗可愛的師姐,如此露出幾分少女懷春的樣子,她這麼多年交情能看不出來才是怪了。
「胡說...」
那妮子愣了愣神,低聲念。
「這白痴,至境還沒到,就趕著來雪域,真是尋死,不過死了也好,本座也...」
「斷了念想?我看不見得吧?」
素素掩唇輕笑,「師姐自去年秋出山門的時間就不少吧?」
「反正他來不是為了我...還不如趕他回北都去找他新婚的女皇夜夜笙歌去。」
師祖正坐,又將腿架了起來,聲音淡淡然,但明顯能嗅到幾分幽怨的味道。
「先前還不是淺允妹妹淺允妹妹的喊?現在人做了正宮,師姐怎麼就跟...」
素素話說了一半,就被她狠狠剮了一眼。
「素素你知道若是小玉敢說這話該禁閉幾個月么?」
「就知道使這權利...若有這一半坦率就好哩~再說了,我一開始就沒說他是誰呀,怎麼就知道是陸清遠了?到底是誰心心念念個不停?」
素素嘻嘻笑道。
「咯嘣——」窗邊一朵冰花忽然崩開了個口子。
是夜。
陸清遠甩了甩逐鹿,淅淅瀝瀝的血珠散入不淺的積雪裡,燙出几絲白氣。
陸清遠才是緩了口氣,坐在勉強露出半個的石頭上,前面是一條蟒,夜已深了,他卻根本不能靜修。
而且離嵐山還遠著,這裡有蛇,就不是嵐山。
嵐山不是無蛇,只是蛇不敢往嵐山去,這終年極寒,蛇不喜才是,未曾想到是這般多的。
才幾個時辰,已是好些條數了,雪風太大,還生不起火來,只能食生的,所幸雪映著月光,周遭借著源氣也能看清,只是消耗比平時大了些。
陸清遠便也沒想著原地熬過整夜,稍作休息又是踏上行路,冒著風雪的確危險,但也總比作冰雕強幾分。
早知如此應當等到盛夏再往雪域的,那時候應是少見的小雪了,美不勝收不要說,還不用使多少氣力。
不過已至雪域也就不談什麼回不回去了,就當是莫耽誤了那妮子掌權,才為新帝,還是第一任女帝,北都可是有得她忙了。
陸清遠抱了抱手臂,呼出口白氣,在這雪域的夜裡,想做到閑庭信步對現在的他來說幾乎是難於上青天。
他又掏出那紙地圖來,幸好提前找蘇淺允尋了份,不然在這滿眼白茫中是要迷失的,憑著記憶加上地圖總歸是保險多了。
不然若是誤闖了雪域深處的險地,那可就不是好走的了。
冰雪砸落在臉上幾分生疼,陸清遠盤算著源氣存量,還能熬幾個時辰,嵐山位於雪域偏中,並不太深,但也是要不少時日的,若是找不到能歇歇腳的處所,還真是不好趕路。
愈是如此便愈是不能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