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鋒
陳岷立在上書房的長廊外，這轉眼天就已經大亮了，可慕容楓卻還未曾喚人進去伺候。
「師父。」福順湊在陳岷身後，壓低聲音，「這眼看著就要上朝了，是不是請陛下梳洗？」
陳岷心中煩躁，冷著臉，別過頭，正要說話，卻見蕭清婉一臉怒氣地從院外往裡而來。
「皇後娘娘。」二人即刻向前。
「陛下呢？」蕭清婉嘴角耷拉著，她尚未梳妝，素麵朝天，多少有些氣色不佳。
「娘娘。」陳岷低著頭，心思飛速轉動，「陛下還未起呢。」
「給本宮開門。」這蕭清婉氣急敗壞，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禮儀規矩，直奔大門而去。
「娘娘……」
陳岷隨著蕭清婉向前兩步，伸手便要阻攔。
這門卻傳出咯吱一聲，只見門邊多出了一個清麗旖旎的身姿。
那女子穿著一身薄紗褻衣，曼妙的身姿在紗衣的襯托下更是盈手可握。
她生得一張瓜子臉，殷桃小口，偏生那一雙杏目撩人。
只瞧了一眼，蕭清婉便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三年前的那一晚，慕容楓口口聲聲念著的那三個字再一次漫上心頭：鹿子兮。
可定睛細看之後，蕭清婉便是心安。
這女子的眼神千迴百轉，含情脈脈，雖與鹿子兮有三分相似，可細看之時，卻是全然不同。
鹿子兮常年征戰沙場，比起旁的女子，眼中多的是堅毅果斷，這些她的眼中皆沒有。
思量間，卻見那女子晃動著身子，緩步走到蕭清婉面前。
她倒是頗懂規矩，才站定，便屈膝行禮，「給娘娘請安。」
「陳岷，」蕭清婉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著這女子，「聽聞昨日陛下召幸了一位煙花女子，可是這一位？」
不等陳岷答話，藍芳兒已經露出一個莞爾的笑容，微抬雙眼，「正是臣妾。」
「憑你什麼身份？也敢自稱一聲臣妾？」蕭清婉怒氣中燒，一步上前，凝視著藍芳兒的眼睛，「一會去敬事房領了昨夜侍寢的銀兩，出宮去吧。像你這樣的青樓女子，本宮也不知一夜究竟值多少銀子，待到敬事房估了價，來回了本宮就是。」
聞言，一邊眾人皆是面色一變，偏生這藍芳兒卻依舊維持著方才的笑容。似乎這話再是惡毒，卻與她半分沒有關係，「娘娘多慮了。藍芳兒不才，已被陛下冊立為貴人。這日後，若是臣妾宮中缺食少糧，自會知會娘娘，撥了便是。」
見她如此不識抬舉，蕭清婉心下動怒，抬手便要打人。
手尚未落下，藍芳兒便向後一步，扭捏著身子，「娘娘還是不要動怒，若是被陛下看到娘娘這幅樣子，怕是會責怪您不懂事。」
這二人對面而立，如此僵持不下，直到屋中傳來一聲咳嗽，「是婉兒嗎？進來吧。」
蕭清婉一把撥開藍芳兒，徑直往屋中而去。
才到門邊，她別過頭，上下掃視兩眼隨著自己而來的藍芳兒，「你給本宮站在這裡，靜思己過。」
慕容楓還坐在榻邊，青絲垂落在耳邊，一隻手握著念珠，撐在膝蓋上，「皇後身子一向單薄。這一大早外面露水尚未乾涸，急匆匆地跑來上書房做什麼？」
慕容楓說著，站起身，緩步走到蕭清婉身邊。
卻見面前的女子低著頭，睫毛似兩柄摺扇一般護住她漆黑的瞳孔。
她雙手顫抖著，咬著下唇，頭也不抬，一滴淚水從眼角滲了出來，「楓，你可是厭倦了我？」
「怎麼會呢？」一瞧見蕭清婉如此憐人的樣子，慕容楓心中一緊，已經捧起她的臉頰，心疼地擦去那一滴淚水。
「那外面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蕭清婉仰著頭，望著慕容楓的眼睛，「楓，你是皇上，三宮六院我都忍了。可如今，你竟然要我與一個青樓女子共享你？莫不是，這些年，你對我的感情已經淡漠了？」
慕容楓偏過頭，鬆開蕭清婉的臉頰，望著一襲單衣立在殿外的藍芳兒，「皇后多慮了。這位藍姑娘才情驚人，朕不過是不忍這樣才情的女子在宮外被那些什麼都不懂的人禍害罷了。」
蕭清婉不可思議地凝視著慕容楓的背影。
她冷哼兩聲，唇角還掛著冷漠的笑容，「才情？」蕭清婉立到慕容楓的身邊，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這站在清晨陽光下的藍芳兒竟然與那鹿子兮更加相像。
一股怒火從她的心底騰然而起。
「是才情，還是她那雙與鹿子兮如出一轍的眼睛？」蕭清婉此話聲音頗大，便是屋外的陳岷等人聽得也是一清二楚。
慕容楓後背一僵，雙手緊握，眼皮耷拉著，沒來由地多出幾分緊張，「她已經死了。」
「她活在你的心中，她根本就沒有死。」蕭清婉跨步上前，擋在慕容楓面前，倔強地抬起頭，盯著他的雙眼。
「皇后。」慕容楓冷著雙目，沉著聲音，「你該回去了。」
言畢，他轉身要走。
卻不想，一向溫婉的蕭清婉竟然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扯著他的手腕，「你若是不肯讓這個女人出宮，便證明你從來沒有忘記過那條死不足惜的狗！」
這一次，不等蕭清婉說完，慕容楓已經抬起手。
「啪」，那一巴掌清脆至極。
蕭清婉偏過頭，一手捂著臉頰，不可思議地凝視著慕容楓。
她嘴角顫抖一番，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一行清淚順著臉頰向下而來。
慕容楓似有愧意，身子下意識前傾，伸手要扶。
蕭清婉卻是一步向後，冷哼兩聲，奪門而出。
她才出門外，卻是天旋地轉。
不一會就聽院內的巧慧傳來一聲驚呼，「娘娘……」
慕容楓顧不得許多，追出屋門，卻見蕭清婉已然昏倒在巧慧懷中，雙眼緊閉，嘴唇慘白，臉上還有一個通紅的五指印。
「婉兒。」他兩步上前，抱起蕭清婉，只覺得手心一熱，一股鮮血已在他手中漫開。
那紅色，那樣眼熟。
「太醫，快去請太醫。」慕容楓抱起蕭清婉，便往屋內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