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對簿公堂
在余汐心裡,法院、律法是莊嚴神聖而不容玷污和侵犯的。她從未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因打官司而走進法院,與人對簿公堂。
惶惶不安了一個多月,開庭的日子還是到了眼前。開庭前兩日,律師打來電話通知余汐,因他早前已有案子,剛好與余汐的案子時間上重疊了,他已委託了某律師行他的同事代他出庭。
臨時的變動,讓余汐心裡更沒底了。她突然想到了一句典故: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毫無反抗之力地要任人宰割了。本想打電話再跟律師爭取能否錯開時間親自出庭,但她覺得似乎都無關緊要了,她似乎已經看到了輸掉這場官司的結局。只是,她無法忍受輸掉官司后,可能要與兒子分開的局面。
穿過法院大樓左側一條小巷,走進一道鐵門,橫豎兩道走廊通往各個庭審大廳。余汐跟在臨時律師身後踏進鐵門時,雙腿發軟還不停微微發抖。律師看出了她的緊張,安慰說:小余啊,不要緊張,開庭其實就是走流程,把證據交上去,答辯的時候回答幾句話就行了。
法庭也是毫無硝煙的戰場,走進這個地方的人「殺」得「頭破血流」的比比皆是,經歷過一次便再不想踏進那扇門。
胡誠一家人已早早來了,胡父、胡母、胡妹遠把余汐的氣勢壓下去了,因她沒有一個親人到場旁聽,他們向余汐投來嘲諷譏笑的表情。余汐不敢抬頭看他們的臉,生怕對方看穿自己毫無底氣的緊張和懼怕,更怕被他們的氣勢所嚇倒。
待雙方坐定,走進來兩個穿黑色長袍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士,一個年輕些的書記員。書記員介紹說:這兩位是今天的審判長,也就是法官,我是今天庭審的書記員。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兩位法官剛坐下就玩起了手機,像兩個毫無瓜葛的局外人。
書記員讓余汐和胡誠確認身份,然後雙方的律師作介紹,書記員宣讀起訴狀和答辯狀,再呈上證據,接著便是雙方答辯的環節。當書記員一一確認雙方遞交的證據時,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先向法官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說明來意:「我姓尤,是被告余小姐的朋友,過來給她送一些她落下的材料。」
待法官首肯后,尤先生走到余汐的臨時律師身邊,交給他一個牛皮紙袋。臨時律師低聲問余汐是什麼,余汐不明所以地搖搖頭。她仔細看了尤先生一眼,自己與他確實素未謀面。當她打開牛皮紙袋看清裡面的東西時大吃一驚,裡面是一份上海某公司向她發出的聘請文書,和幾張購房材料及發票,購房發票上面的名字就是她。臨時律師也大吃一驚,低聲說:你怎麼不早把這些證據拿出來?這些對你都是最有力的證據了。
坐在對面的胡家人按捺不住了,胡父和胡母一人一句,趁機向法官和書記員數落起了余汐的「種種不是」:「法官,不是我們非要離婚,是她帶著小孩子從我們家離家出走的,我們都希望她回來,好好過日子,我兒子對她又不是不好,我們對她也不錯啊。她還把她自己和小孩的東西都拿......。」
「請下面的家屬保持安靜,沒有得到允許請不要說話,」書記員厲聲制止住了胡父胡母。
答辯之前,書記員首先向余汐確認是否同意離婚。余汐毫不猶豫給出了肯定答覆。第一輪是對方律師向余汐發問,余汐一度緊張到耳鳴,聽不清對方律師所說的話,坐在旁邊的臨時律師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
「余小姐,你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
余汐輕輕清了清嗓子,說:「我爸媽都是農民。」
「你是不是有一個弟弟還未成家?」
「是的。」
「你現在住在哪裡?住的是你自己的房子嗎?」
「我...我們現在住的房子是...租來的。」
「余小姐,請問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我...我現在還沒工作......」
臨時律師及時補充說:「法官,我請求補充兩份余小姐的證據,裡面包括上海一家公司向余小姐發來的聘請文書。」
牛皮紙袋裡的新證據,從書記員手裡傳到對方律師手裡,再傳到胡誠手裡。胡誠像個不識字的小孩,隨意翻了兩下便遞給了他的律師。坐在下面的胡父胡母起身上前想要翻看,被書記員制止了:家屬,請不要隨意走動和翻動對方的證據,你們已經請了律師代你們出庭了。」胡父胡母嘴裡喃喃自語,只好退了回去。
書記員問對方律師和當事人對余汐的新證據有什麼要說的。對方律師站了起來,說:「法官,我們對余小姐這份購房發票表示質疑,憑余小姐以往的收入來看,她根本不可能買得起房子,我們請求法院調查清楚。」
對方律師咄咄逼人,坐在下排的胡父胡母聽說余汐買了房子,更是竊竊私語、嗤之以鼻地嘲諷:她還有錢買房子?說笑話的吧?
書記員有些發怒了,「請家屬不要喧嘩,法庭內請保持安靜!有話到外面去說。」然後又轉向余汐問,「被告,你們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臨時律師說:「余小姐以往的收入可能是買不起這麼好的房子,但余小姐有一份證據里顯示,她是個有才華有素養的女子,曾經在原單位寫過不少文稿都得過獎,投出去的稿子還拿到過稿費;還有那份上海公司給余小姐發來的聘請文書上寫得很清楚,余小姐到崗后的薪資待遇情況。上海這家公司我想我們大家都聽說過,它是國內排在前五的知名大公司,幾乎全國南北都有他們的分公司,上面的印章誰可以誰又有膽量作假?這些都是余小姐無形的財富,而且是即刻就可兌現的財富。」
臨時律師振振有詞、擲地有聲,坐在上排一直抱著手機的法官也從手機上移開了視線,詫異地看著臨時律師和余汐。
原本讓余汐惶恐不安、已經看到了必輸結局的庭審,因尤先生及時送來的有力證據而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