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千支燈開滿天

0100 千支燈開滿天

拱辰路,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那如星辰般燦爛的各色燈牌閃耀著,這個長街如同搭建起拱著的絢麗穹頂。

這裡是燈飾廠積聚區,那一個個閃耀的燈牌其實是那些工廠的招牌,也不知道是哪個想出來的,晚上工廠收攤后,見那燈飾空空亮著可惜,便把這條長街限時為臨時集市,小販們可以報名交費開攤。

冷清卻閃耀的夜街開始聚滿了人間最原始的商業氣息,有些攤檔一直續租,有些攤位變變幻幻,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約定俗稱為城市的夜市街。

雖然偶爾有燈飾廠和小攤販們的矛盾,例如,冬天天黑得早,有些小販們也來的早,但是人家還沒下班呀之類的,但是呢,吵吵鬧鬧又被居委調和了。畢竟地攤經濟帶來的效益是不少的,而且多了一個市民消遣景點,那政績是妥妥的好看呀。

兩邊的第一檔都是鐘錶檔,賣賣時鐘電池手錶什麼的,碰巧那燦爛的燈牌便是一個圓滿的沙漏形狀,整個長街的氛圍便縈繞著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氣息。

兩邊的第二家是報紙檔口,還有賣鞋子的。

夏知秋家在這個街頭附近有個固定的攤位,左邊第三家是夏知秋家的,竹棚搭起來的小方塊裡面放著不少商品,小桌子慢慢是各種花色的毛巾,有大有小,有長方形也有正方形,有棉的也有紗的,還有襪子呀,手套呀什麼的,角落裡還有一些比較不時髦,但是總會有些小女孩來買的髮飾。

夏知秋總是在晚上來這裡幫忙搭建檔口,先是用鋼管固定住一個類似正方形的模塊,然後綁上竹子,搭上帳篷,再把模板夾在拉車貨箱上充當桌子,然後開始裝點起各種商品。

東西都擺好后,那一管白熾燈光影遊盪著,和拱辰街的燈飾輝映著,坐在攤檔里,夏知秋從小小個被很多商品遮住視線,到正常坐在桌子後面看著走動的人群。斜對面那個鐘錶檔,還有上面的沙漏燈飾總是在引誘著她。

那個鐘錶小檔其實就是一個玻璃小車,再打一個傘,傘的骨架上又橫放一根竹子,然後放上一個牢固的白色鐵網,便能在上面掛著很多不同的時鐘了,那些時間總是不一樣的,流動著,滴答著,她就這樣慢慢長大了,可是那個沙漏燈飾就算開始陳舊生鏽,卻總是無法把那些沙漏倒完。

「知秋,把新到貨的毛巾擺到外面,放得好看一點。」媽媽這樣吩咐著,然後去工會提供的臨時倉庫拿東西。

夏知秋便把那一大袋麻包袋打開,從裡面撈出透明包裝袋包裹的一大堆毛巾,一拋,扔在了桌子上,揚起了一種新紡織物獨有的陳舊又新鮮的塵埃氣息。

她走到檔口外面,在向著長街的桌子邊緣,拆解著包裝,然後清點著貨物,考量著陳列的佔位還有方式,很多攤檔都在裝點商品,這是小攤們開檔的最後準備,但是已經開始又市民出來逛街了,偶爾那些小攤上上架,又會停下來叉著腰和顧客們說著話商量著價格。

夏知秋專心地擺放著毛巾,似乎那逐漸升騰起來的喧鬧與她無關。

但是一種不同於尋常長街的喧鬧聲躁動著她,當中似乎還有她熟悉的聲音。

夏知秋轉身望去,沙漏燈飾下,陸安童染著銀髮一臉冷漠,那溫暖的燈飾光影也無法柔和他的臉,他似乎張口說著什麼,但是聲音很微弱,很模糊,似乎是不想說話但是出聲應付的那種慵懶。

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像是校服的格子裙的女孩,女裙子很短,扎了雙馬尾,齊劉海,精緻美瞳,精緻紅唇,皮膚細嫩得一看就是用了霧狀定妝粉的,在夏知秋看來那個女孩像個假人。

女孩嬌滴滴的聲調很高,有點刺耳,似乎女孩很不滿意陸安童,嘟著嘴在抱怨著什麼。

夏知秋望著時尚搭配的兩人,他們的世界距離自己很遠吧,她自覺嘆了口氣,眉頭有些微微皺著,幽幽如水的雙眸卻碰巧和陸安童碰上了,陸安童分明瞧見了自己,夏知秋連忙轉過身來,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毛巾。

夏知秋只祈求那兩人快點離開,因為她看著這兩人,自己有一種局促的感覺,有一種尷尬的感覺,還有一種不開心的感覺。

素臉朝天的自己黑眼圈大到不行,校服也是因為開檔弄得髒兮兮的,頭髮還很亂吧,也許還有面油什麼的,要是陸安童把兩人一對比起來看,那自己簡直是衰到極點了。

夏知秋不自覺有些喪氣和煩躁。沒想到事與願違,似乎有腳步聲不斷向自己而來,她心裡的不安感直線上升。

「夏知秋。」陸安童的聲音就在身後,似乎執意就要她回頭一般清晰明亮。

夏知秋無奈地閉了閉眼,幽怨嘆了口氣,灰頭土臉地轉過身來。

那精緻的兩人站在面前,陸安童的奶奶灰頭髮被小店裡的白熾燈照得更明顯,彷彿一夜白髮一般,而旁邊的女孩那臉色卻白的有點可怕,鮮紅的嘴唇彷彿是血液,總覺得女孩張嘴就要血盤大口滅了自己。

夏知秋不出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習慣性地說:「你好,要買點什麼嗎?」

旁邊那女孩總像是要爆發一般,望了望夏知秋,又望了望陸安童,似乎在等著誰解釋什麼。

夏知秋的社交障礙此刻如同山泥傾瀉。

夏知秋祈求有人來開開聲,是同學之間隨便打招呼,還是來買東西,反正快結束就好。

夏知秋的願望終於得到回應了,但是尺度有點過分大。

陸安童伸過手來握住了夏知秋的手,然後向著那女孩說:「這是夏知秋,我的女朋友,」

夏知秋被嚇得眼睛睜得老大,望了望一臉自然的陸安童,又望了望幾乎要炸了的女孩子,那血盤大口似乎就要咬過來了,夏知秋想要把手抽回來,但是陸安童力氣似乎很大,夏知秋的手被陸安童寬大的手掌禁錮著,掙扎之間,兩人看起來倍感親密。

「不會吧,陸安童你什麼時候和夏知秋對上眼的。」又有一個聲音出來煽風點火了,是陳稚莀,就是之前到圖書館里找陸安童的男生,夏知秋一下子又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都不知道陳稚莀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那女孩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是找不到任何出口,伸手便要來弄倒檔口擺放著的毛巾,陸安童一把擋住了她,輕輕用力就推了回去,但是應該也是看著使力的,那女孩踉蹌了一下,還是站穩了。

陳稚莀也走過來,站在了夏知秋前面,沖著那女孩說:「說你這人怎麼這樣,發脾氣還要想弄別人的東西。難怪陸安童不喜歡你。」

「又關你什麼事,陳稚莀你給我滾開。」那女孩用嬌滴滴的音調說出了一種很社會的感覺,

說著又轉向陸安童,「陸安童你要拒絕我也不用拉上這樣一個擋箭牌吧,告訴誰也不信你會喜歡她啊。」說著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著夏知秋。

夏知秋一開始心裡的思緒被翻了出來,然後倒在地上被反覆碾壓,那種局促和委屈加倍,已經不只是社交尷尬了,而是社交侮辱了,「你不是養眼,你是礙眼。」小時候那老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夏知秋如同驚恐症發作一般微微顫抖著,那顫抖通過被陸安童握著的手被陸安童清晰感知著。

陸安童沒有回應那個女孩任何的話,而是全副注意力放在了夏知秋身上,稍稍低下頭,湊過去低聲問:「你還好嗎?沒事吧,怎麼感覺你在發抖,是哪裡不舒服嗎?」

夏知秋只當那是陸安童是表演給那個女孩看,可是驚恐發作的自己也說不出什麼,反應不了什麼,只是由著手被陸安童握著,陸安童另外一隻手又放到夏知秋額頭上,似乎要看看是否體溫不正常。

那女孩看得也是渾身發抖,像是暴躁的老貓炸毛一般。

陳稚莀此時開口對那女孩說:「閉嘴吧林佑,你哪一點都比不上夏知秋,夏知秋學習好,人也好,人家還看很多書,寫論文還是省里得獎的,和陸安童聊得來,你能嗎?你連故事會都不看。你就這一身堆砌起來的假皮,卸了妝還有什麼。你當我們男人都是那麼膚淺的嗎?」

陳稚莀彷彿黑暗心裡學家一般句句刺中那林佑的要害,精緻的美瞳覆蓋著薄薄的淚水痕迹。

想要說什麼,但是一轉身跑走了,從拱辰街燦爛的燈光里退場。

但是夏知秋如同木偶,麻木著,沒有看到這一幕大戲。

陸安童由頭至尾都擔心地望著夏知秋,覺得她就像一個即將破碎的陶瓷娃娃,他有點後悔,不該扯她進去這一趟渾水。

可是夏知秋的小手軟綿綿的,他又捨不得放開,夏知秋幽幽如水的眼雖然藏著黑色眼鏡框背後有,但是閃耀著的秋色讓他倍感憐惜,他有點想擁她入懷。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倒是見義勇為的有點誇張的陳稚莀開始嘰嘰喳喳了,「你們兩人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我說陸安童你怎麼一天到晚跑圖書館。」

陸安童不作聲。

「夏知秋,以前就聽說你們家在這裡有檔口,大家一場同學,買毛巾能不能優惠啊。正好足協想買一批呢?」陳稚莀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眼見力。

陸安童眉頭有些皺,想要開口打住陳稚莀,但是沒想到夏知秋似乎重啟一般抬眸,然後從陸安童手裡抽回了手,陸安童一時沒留意,讓夏知秋逃離了,心裡有些懊悔。

夏知秋似乎又回到平常的樣子,轉向陳稚莀:「當然可以,會給你最優惠的價格,想要怎樣的,需要多少呢?」

「就是踢完足球用來擦擦汗什麼的?順便也帶幾個擦桌子搞衛生。」陳稚莀也湊過去回應。

夏知秋彷彿專業導購一般和陳稚莀接上頭,拿出一些毛巾,介紹著:「這些是純棉的哦,也不會摩擦皮膚,吸汗也很不錯,不過這種紗的也很舒爽.......」

兩人倒真的很認真地交流起來了。

夏知秋似乎有意讓自己忙碌起來,而且似乎也可以避開陸安童一直望著她的眼光,彷彿就是故意要當陸安童不存在一般。

陸安童沒有辦法,也不知道做什麼,一直驕傲的什麼都無所謂的他此刻只是站著街上,看著日常最無聊的商業活動。

但是即便是無聊的商業活動,夏知秋介紹毛巾的聲音似乎也很有意思,那種聽了就想買的感覺,尤其看著她的摩挲在毛巾上展現著毛巾的柔軟質感畫面,陸安童回味著剛剛握著夏知秋小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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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穿越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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