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柳家

第二十七章 柳家

這般走了半個月,一行人出了西北封地,只見風光大變樣,即便秋日意濃,也是旖旎柔情。

周談連聲讚歎,「怪不得都說咱西北貧瘠,這一看,還真是,曜哥兒也是可憐,沒個機會出來看看。」

柳清讓自然也是知道永寧王不能出封地之說,也是感嘆,皇家規矩忒多了,出來看看又如何。

就憑這句,周談覺得這惱人的狀元郎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對著柳清讓臉色瞬間好了幾分,嚇得狀元郎直躲,還是覺得周談整日凶他,正常點好。

不多日,便到了狀元郎老家凝州,柳清讓日日叨念,大傢伙一起回家坐坐。都被周談拉著王紹遠一起回絕了,只准他一人回家看看。

這日到了凝州城外,葉星璨想著柳清讓自從去往永寧求學,也是幾年沒有回過家了,便下令,進凝州休整一晚。

雪騎和御林衛依舊留在城外。凝州郡守彭猛聽說狀元郎回來了,一早便帶著一眾親信守在柳家門口,不想等來了被柳清讓硬是拉著一起回家的葉星璨一行。

柳清讓也未想到,還沒進家門就遇到了郡守等人,想著自己與彭郡守從無交集,也不知這人來做什麼。但也知憫長公主返京是大事,不想擾了阿璨,也不管這郡守大人要做什麼,具是攔在了門外。

彭郡守本是聽說狀元郎要回來,想著柳清讓是皇帝身邊紅人,此前又去了建興拜見永寧王,想過來攀攀關係。

不想遇到了這麼多人,雖未見過周談等人,但彭郡守半年前在京城跑官時遠遠看到過王紹遠一眼,又見居中女子美得不似世間人,身後一列衛兵整肅威嚴,猜測不會是此前入宮為嬪的柳家嫡女回來省親。又覺得省親也該回柳家老宅而不是來這另立了家門的狀元府,心下不知這一行人都是什麼來頭,也是忐忑,嚇得縮立在一側。

幸好柳清讓父親及時出來,好言送走了郡守一行,這才帶著葉星璨、周談、王紹遠等人進了府門,入了主廳。

聽聞來人是憫長公主,柳家上下何曾見過皇親國戚,緊張的跪了一地,葉星璨趕緊請大家平身,這才都站了起來,又是一陣寒暄,才都願意坐下。

葉星璨看著柳家雖然人不多,府宅也不大,但是和和睦睦的,氛圍很是舒服,聽著柳清讓介紹,「阿璨,這是我父親,以前是凝州鄉下的私塾先生,這是我母親王氏。」又說家裡人少,地方也小,委屈了大家。

周談倒是不客氣道,「知道家裡小,還非拉著我們過來。」

柳清讓雖然日常怕了周談,但當著父母面,硬挺著不甘示弱,直說,「我只請了阿璨來,最多靈香姑娘和霍侍衛跟著就好,誰邀請你們了,臨了還瞪了未曾開口的王紹遠一眼。」

這邊王紹遠倒是依舊不多言語,也看不出情緒想法,周談直想上去再給他一個暴栗,但想著好歹有長輩在,生生忍住了,但也不樂意再聽這傢伙念叨,就出了大廳,站在門外。

一路上,兩人總是吵吵嚷嚷,一行人也是淡定,只是柳府不知內情,柳父心裡緊張,急急差了讓柳清讓趕緊把人請回來。

門外柳清讓對著周談扭扭捏捏。廳內,王氏倒是看著憫長公主心生喜愛,不自覺話多了起來。

早間,葉星璨便聽秦延提起過王氏當年私奔之事,當時秦延還不住感慨,聘為妻奔為妾,這嶺東王家世代書香,大雍朝兩百年,光是宰相就出了三位,王家幼女也是想不開,偏偏就和人跑了。

這次見到王氏,她眼角眉間雖有皺紋,但具是天真,只覺她定然嫁對了人,過得很是幸福。再看柳氏夫婦恩愛有加,便理解了柳清讓長成如此率真肆意的原因。

葉星璨從小便沒有母親,永寧公主雖然待她極好,又以「阿娘」相稱,但終歸是公主,又是王府女主人,總是沒有尋常人家母女親昵,葉曜雖然也從小寵著她,但畢竟是個男孩,很多事也不好明說。

王氏倒是給了葉星璨不一樣的感覺,總覺得似曾相識,雖然不似第一次見到柳清讓時失神,還是覺得莫名親近。

裡屋,王氏與葉星璨相談甚歡。

屋外亭中,柳清讓、周談、王紹遠坐在一起卻是面面相覷。

王紹遠看著周談雙手叉腰,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怒容,柳清讓又慫慫的想和解但不知如何開口,雖也與這狀元郎有恩怨,但畢竟王家想著狀元郎認祖歸宗,還是得緩和關係。只好起了個話題,「木頭,你與柳家恩怨暫且不提,王氏卻未怎麼著你們,整日躲著幹嘛,回了兩族,背靠嶺東王江南柳不好么。」

柳清讓白了王紹遠一眼,吸吸鼻子,開口道,「你才是木頭!當年你們把我父母趕出家門,直說有辱門楣,連族譜都銷了,只當我們都健忘?我可不管王家、柳家有多大勢力,不稀罕,也不需要。」

王紹遠一愣,直說,趕你們出去的可是柳氏,關王氏什麼事,小姑母出嫁,銷了族譜有什麼問題?

柳清讓天真但也不傻,便問當年姨母嫁入秦家,怎麼不見你們銷了族譜,對了,秦家於武陵軍以叛軍定性后,撇的可真快,沒過夜就銷了名吧。

周談聽兩人談起族中事,這才反應過來,王紹遠的父親,當朝宰丞王智便是出自嶺東王家三房,雖不是嫡房,但自從王家嫡長女的夫婿秦朔將軍被惠宗一道聖旨,定了叛軍,武陵軍俱亡,大王氏便已自盡,嫡幼女又與人私奔,家中男兒也多不爭氣。

是以嫡房在大王氏自盡后,便讓出了族中掌事之職,現在嶺東王氏全仰仗著王宰丞了。

這麼說來,柳清讓和王紹遠也是親戚,只是柳清讓一直刻意與王氏保持距離,即便惠宗從中斡旋,也沒能讓狀元郎低頭認祖,兩人一路上也不親近。再一想,這兩人與秦墨關係也都不遠,腦袋就開始疼,真是流年不利,遇到這麼一群同路,可別出什麼差錯,當真擔待不起了。

周談跑神的功夫,便見一向溫和不多言語的王紹遠拂袖而去,再看柳清讓氣鼓鼓的站在亭中,竟似要落下淚來。

周談雖然喜歡英雄救美,但對愛護男子沒有半點興趣,除了當年意外救下楊俊,從來不與男子多摻和,是以在軍中最看不上孔三了。

這下看柳狀元一副委屈樣,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只能把人按在石凳上,又撓了撓頭,開口道,「我說你這不認就不認,委屈個啥勁,當年在聖上面前的倔樣去哪了,他王、柳兩家再怎麼厲害,現在還不是巴巴上趕著,想認了你這龍子風孫的。」

柳清讓知道周談是向著自己,看著這麼個五大三粗的人還得糾結著怎麼安慰,心裡很是感激,只道,自己明白,就是氣不過,當年一家三口過得如過街老鼠,別說是世家後代,就連普通貧民也不如。

母親一個不知油米為何物的千金小姐還要去做女紅賺錢,父親被族裡打壓,只能去鄉下尋了一個私塾教書。現在自己是狀元了,倒是都想讓我們忘了曾經遭受的屈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憑什麼。

柳清讓越說越難受,俊秀的臉上滿是倔強和憤恨,只說,若有一日,自己可以掌權,不說王氏如何,一定要讓柳氏付出代價。

周談看著身側這個整日除了看書,便是花痴阿璨的布衣狀元郎,心下突然有一絲理解,便握住了身側配刀,說,「還等什麼掌權,我聽說柳氏老宅就在凝州城外蒹葭山,來,木頭,哥哥帶你去砸他個稀巴爛,我看誰敢擋我端雪鐵騎!」

柳清讓聽著周談所說,就連那句一直反感的稱呼「木頭」,也好聽起來。周談話雖糙,但聽來心下滿是溫暖,這麼多年來,看多了父母的忍讓,突然有人要為家裡出氣,竟然還是整日吵鬧的周談,心裡就更是感動,不自禁的、憋了半天的眼淚就全淌了下來。

看著柳清讓竟然被安慰哭了,周談也是疑惑,你心裡有怨氣,哥們幫你出氣,這哭的什麼勁。看著這張哭唧唧的小臉好笑,周小將軍一向不拘小節,哪裡帶過絹帕,只能撕下衣角,遞給柳清讓,「哭什麼,你談哥我也沒帶那啥子帕子,你說你這樣嬌柔委屈的,我對男的也沒興趣啊,我喜歡女人,熟女,知道不,就是泰安州牧家那小娘子那樣的,太夠味了。」

聽著周談越說越沒譜,柳清讓急忙止住了哭聲,趕緊說,自己也喜歡女子,阿璨那樣的。

周談看人終於不哭了,便一手拍在柳清讓肩上,說這就對了嘛,大男人的,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你們王家可是出英雄的。

據說你那姨母聽聞武陵軍全軍覆沒,夫君和兒子俱是戰死,竟然淡然的安頓好了秦府各事,遣散了家中僕役,然後一一摒去左右,梳洗打扮,著一身素縞,攜一尺白綾,在秦家祖祠自盡。再看你母親,為了心中所愛,放下榮華富貴,甘願吃苦也一直追隨你父親,都是女中豪傑啊。

柳清讓聽周談提起母親和姨母,想起多半年前,母親在家哭的不能自已,問了也不說,便是因為姨母自盡。

這些年來,最難的時候都是姨母偷偷接濟,不然,哪有錢送自己去最好的私塾、去趕考、去太學。雖然從未相見,但柳清讓眼裡,姨母便是王家唯一的親戚了,只是還未等自己金榜題名,去報恩,就去了。

又想起姨夫和表哥俱因為謀逆而死,心裡雖不願相信,但也別無他法,就更是難受。

周談看柳清讓又一副要哭的樣子,就覺得頭疼,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怎麼一個大老爺們老是要哭。

柳清讓不依,只說,長大后從未哭過,就算柳家逼上門來,他都敢拿著掃帚把人趕出去,什麼爺爺、大爺的,與自己何關!

這一夜過後,葉星璨發現周談和柳清讓竟然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吵吵嚷嚷,但總覺得,有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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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又與人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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