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愚蠢的凡人

下課鈴響到第三聲，教室已空無一人，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操場，為晚自習或社團活動做準備。李謹侍像往常一樣，叼著一袋麵包爬上教學樓頂，依著欄杆發獃。

挽風吹過他身著的加大號黑色T恤，超過一米八的身高顯得很單薄，有些像小賣部的熱狗，他站的角度剛好幾縷陽光灑下，照射在亂蓬蓬的頭髮上。這頭亂髮配上隨意的打扮，他老早就被歸作了沒顏值的那一類。

在學校，沒夢想、沒顏值、也沒成績的三無少年，通常毫無存在感。時間一長，他和這個群體的其他人一樣，有了一個專屬稱謂——人肉背景。不過，他從來都不怎麼在意，每天這個時候遠離人群反倒成了一種享受。

從這個角度往下俯視，整個學校的風景凈收眼底，他喜歡這種睥睨天下的感覺。看著操場籃球上的那群傻子為一個球爭來爭去，又看著旁邊一群花痴少女為某個小鮮肉尖叫，他只會淡淡的評論一句：「愚蠢的凡人。」

七點三十三分，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兩分鐘，按學校規定沒有參加社團的必須去。悠閑的時光就要結束了，他只能長嘆一口氣，朝著校長辦公室的方向比了個中指，準備往樓梯間走。

突然，耳邊傳來破空聲，沒等他回過神，側臉被什麼東西打中。

他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腦中想象的優越感突然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擊打斷，左半邊臉火辣辣的。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慌，像被人知道了秘密。

打中自己的東西是只半人高的沙袋，他朝四周望了望不見有人，又神經質地抬頭望天，可頭上也沒不明飛行物經過，那隻沙袋自然不會從天上來。

他在原地愣了幾秒，跑回圍欄邊，想看看是不是樓下哪個傢伙乾的。但操場已空無一人，就算是樓下的人把沙袋踢上來的，那人也老早跑掉了。

「慫貨！」

他朝著空蕩蕩的操場小聲說了一句。原本打算繼續往樓梯間走，突然後知后覺到一件事——樓梯離操場可有十來米啊！砸中自己的沙袋很有些分量，就算用腳踢，一腳能把沙袋踢上來，已經算神人了。而且，要多無聊的神人，才喜歡把沙袋往樓頂踢？

李謹侍琢磨了一陣，想不出來學校里有哪位神人能做到的這種事。他回頭看了眼躺在遠處的沙袋，上面印著大寫的「Twins」字樣，看起來還很新，除此之外和普通沙袋沒什麼區別。

他對搏擊一無所知，自然也不了解這些訓練道具的品牌，只是第一時間想到，也許是搏擊社的東西？

那個全校社員最少，瀕臨解散的社團，社員的脾氣倒是不小，經常一言不合就跟人比劃，在李謹侍眼中就是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

不過就算是這些傢伙，也把沙袋踢不上樓頂吧？他撓了撓頭，走到沙袋跟前蹲下來戳了戳。這一戳，好像戳到了什麼東西，沙袋錶面突然開始蠕動，有東西要從裡面出來。

「這……」

一瞬間李謹侍腦補了許多事，一些遊戲CG和動畫中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想到了那些中二劇情中，跟異界的魔物簽訂契約，還是那種被稱作魔物，實則是讓人噴血的妹子。

然而鑽出沙袋的，卻是個咬奶嘴，穿褲衩的男嬰。

「這……」

李謹侍瞬間有種夢想破裂的失落感，但轉念間，他又覺得自己才剛剛開始做夢。怎麼會有嬰兒被放在沙袋裡，再被人一腳踢上樓頂？

他仔細看了看男嬰，這小傢伙有一頭稀疏的棕色短髮，細嫩的小臉看起來肉乎乎的，眼睛佔了臉部很大比例，如星星般閃耀的光點在眼眸中流轉。

這個年紀的嬰兒經歷那麼大動靜，通常都會哭個死去活來的，這小傢伙卻安靜得有些不正常，還在朝李謹侍微笑。只是這種嬰兒特有的微笑，僅維持了一秒就崩壞了，他的臉驟然繃緊，鄙夷占之色佔據了雙眼和嘴角。

李謹侍愣了愣，他還從沒見過哪個嬰兒表情這麼豐富，這簡直是戲精的素養。可這個理論上不該存在的嬰兒，此時就趴在面前，一臉不悅地瞪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一些非常不爽的情緒涌了上來，但還是努力說服自己這都是錯覺。他深呼吸了一口，盡量讓自己僵硬的臉笑起來，朝男嬰做了個鬼臉。

這時，男嬰突然開口：「愚蠢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