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的菜沒有靈魂
見軒轅墨又生氣了，肖明無奈苦笑，「烹飪到了頂級，講究的就不僅僅是材料和技法上的比拼了，反而要追求返璞歸真，如何賦予一道菜靈魂，才是一個頂級廚師要考慮的問題。那麼，單論蒸魚這道菜，它的靈魂是什麼？」
「蒸魚……有靈魂？」張斯文語氣遲疑，還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四周。
「我是說這道菜的靈魂，那就是鮮！將這個鮮字無限放大，這才是一道蒸魚的精髓所在！」肖明認真的答道。
軒轅墨聽了肖明的話，陷入了一陣沉默，顯然肖明的理論已經引起了他的深思，但是他還是有點不明白，自己這道蒸魚怎麼就不鮮了呢？
看到軒轅墨疑惑的表情，肖明笑了笑，繼續說道：
「然而『鮮』字雖然說起來好說，但是真正想做到這個『鮮』字，卻需要下一番苦功了：從人的感官上講，就是要從視覺、嗅覺、味覺三方面入手，少了一方面的感覺，這『鮮』就鮮得不完美，頂多算是殘疾的『鮮』。」
說罷，他又用叉子叉起一塊魚肉，拿到軒轅墨面前，說：
「公爵大人，你來看，這魚肉白裡透紅，紋理清晰，顯然是極新鮮的材料。當想要魚肉有這種效果，就必須對火候有著精確的把握，所以我說你對於火候的掌控很準確！」
「如果僅僅是在普通人眼裡，也許這魚的賣相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在我看來，這火候拿捏的還不夠完美。」
肖明放下叉子，指了指盤中的鐵齒魔梭，「您再仔細看看這條魚，有沒有發現，即使它看上去再可口，也是一塊『死肉』，已經喪失了代表鮮的生氣！一塊死肉又如何能看出鮮呢？真正的極品蒸魚，栩栩如生，彷彿魚在蒸汽中活過來一般！這才是極品蒸魚的應該有的視覺效果！您這個，是不是還有一定差距？」
聽了肖明的分析，軒轅墨雖然感覺有一定道理，但是更覺得匪夷所思：把死魚蒸活？開玩笑呢？隨即表情淡淡的冷哼了一聲。
看著軒轅墨的傲慢表現，肖明也不生氣，淡淡的笑著繼續說道：
「再從嗅覺上講，這道菜聞起來應該是極鮮香的，如果是一般廚師，這魚香已經合格了，可是嗅覺異常靈敏的專業廚師，您這魚香可就不過關了。」
說罷，他把叉子舉到軒轅墨面前，讓他自己聞一聞，然後問道：「不知道您聞到的魚香中之中有沒有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海腥味兒？可能您會反駁，海魚嘛，難免會有海腥味兒，可放在頂級的廚藝品評之中，這又是一個敗筆！如何去腥保鮮，這是自古以來每一位廚師孜孜不倦探索，卻至今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有無數種配方可以去腥，每個廚師也都能掌握那麼一種兩種。但是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魚，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萬能配方，真正的大師，是不會抱著配方過一輩子的。您的去腥配方並不適合這條魔梭，這使得您的蒸魚在嗅覺這一關，又輸了一成。」
聽到這裡，軒轅墨臉色有些微紅，肖明說得的確有道理，自己按照秘傳配方做這條魚，這絲淡淡的海腥味卻是實實在在的，自己無法否認。
「再說說您這道魚的味覺吧，魚肉入嘴，鮮滑爽嫩，這倒是做到了，可是由於前兩步的失誤，這道菜已經失去了蒸魚的靈魂，所以認真品來，也只會覺得是還算可口的凡物而已。」
肖明說完，沖軒轅墨微微一笑，欠身坐了回去。
軒轅墨一時語塞，肖明所說聽來有理，但試問又有誰能做到呢？理論永遠只是理論而已，用一個無法實現的理論來批評自己的蒸魚，這讓他不能接受，冷哼一聲發泄心中的不滿，彷彿在說：「什麼廚藝大師，信口雌黃而已！」
其實倒也不怪軒轅墨小氣，畢竟早已站在大陸廚藝金字塔上層的他，自認在烹飪上的造詣遠遠比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強得多！
在肖明點評的時候，張斯文聽得如痴如醉，時不時點頭同意，此刻見軒轅墨這般傲慢表現，頓時不樂意了，皺了皺眉頭，心說：「你裝什麼大盤雞屎！說你還可以你不樂意，告訴你怎麼改進你又不聽，非讓人家蒸條魚糊你一臉才服氣？」
對於軒轅墨的傲慢，張斯文第一次動了真火。
只見張斯文冷笑一聲，「肖明兄弟，廚藝到了公爵大人這個境界，你光憑嘴說怕是不行，那不是還有條魔梭么？不如你露一手，讓咱們的公爵大人心服口服如何？！」
說罷也不管肖明同不同意，直接走到餐廳中間，抬過一張巨大的案台，大手一揮，各式各樣的廚具調料規整的擺了一桌子。
軒轅墨聽到張斯文對自己換了稱呼，知道對方是動了真火，不過卻毫不在意，說到底他還是不信肖明那套理論，只想著一會對方弄砸了，斯文老弟還是會更偏向他。
所以他也不說話，直接把那條鐵齒魔梭丟到案台上，隨後倒背雙手立於一側，倒是要看看這小子如何出醜！
見自己還未表態，東西卻已經準備好了，肖明不禁苦笑著搖搖頭，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雖然他不想得罪軒轅墨，但現在不得罪也不行了！
一念及此，肖明徑直來到案台前，左手按住魔梭，右手挑了一把順手的刀，麻利地拾掇起魚來，那利落的刀法看得軒轅墨驚訝無比，就憑這刀工，這小子還真是有幾分水平！
整個過程與在魔梭島上的那次做法差異不大，唯一區別是這裡沒有海水，他只能用鹽和清水自己調製了一盆。
等肖明版的清蒸魔梭出鍋，一直焦急等待的軒轅墨卻再也坐不住了，快步上前，誓要挑出幾個毛病來讓對方丟面子！
然而…他失望了……眼前這道菜，那成色，那鮮香，無一不堪稱極品！與之相比，自己剛剛顯擺的蒸魚，就算倒進垃圾桶也不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