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錦華
杜衡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丫頭知曉,宮中風景優美,杜衡走走停停,心中想著如何改良藥的配方,讓藥性更加溫高效,不至於讓錦夫人嬌弱的身子出什麼問題。
低頭走了一段路,突然腳邊扔了一個石頭,似乎是從天上來的,杜衡下意識的抬頭。卻看到身旁不遠處有一棵樹。
這個樹似乎已經上了年頭,樹榦樹枝極為粗壯,上面好像坐著個人。
杜衡被耀眼的日光照著,看東西有些艱難。
那人坐姿懶懶散散,被皮靴包裹緊實的小懸空悠哉悠哉的晃蕩著,但始終看不清容顏。
杜衡索性放棄觀察,正打算從旁路過,空氣中便飄來一股熟悉的氣味。
是不是一股脂粉香,其中夾雜這甜膩的味道。
似乎和錦絡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就是診斷出錦絡的病因,有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身上的異味。
錦絡纏綿多日,按照正常的情況,應當是無心打扮,他臉上的蒼白也不像是脂粉所能修飾,還特意問過錦絡身邊的侍女,皆是回答,因為在生病期間,宮內並沒有燃熏香。
而此刻這個味道,卻像是從樹上傳來的,杜衡已經走到樹下,一片陰影籠罩,可算是看清了那人長什麼樣。
是個少年郎,長得十分清俊,帶著股少年的桀驁不馴,眉眼間似乎和一個人人長得有些像,杜衡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可能這樣直白的盯著人家,眼神過於炙烈,那少年低下頭,與杜衡視線對上。
杜衡面上貼了個假臉皮,此刻是個中年大叔的模樣,因為她是個女子,身形又略顯單薄,長相與身姿顯得格外不協調。
在錦華看來,一個瘦小的大叔這樣盯著自己,總覺得內心膈應,「你看著我做什麼?」
杜衡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故意掐了掐嗓子,裝出老成的模樣,「不如小友下來與老夫一敘?」
「不。」錦華果斷拒絕,「要走趕快走,也不知道這皇宮裡是怎麼看門的,什麼奇奇怪怪的人都放進來。」
話中的嫌棄杜衡自然是聽得出來,這般好說勸不下來,那隻能哄騙一二了,「我觀小友面相,似乎得了什麼病,面中氣血不足,看上去十分憔悴……」
錦華自幼習武練功,身體強壯的如同牆鐵壁一樣,就是因為年紀還小了些,身子沒長開,他最是反感別人說他體弱。「你胡說些什麼?我身體好著呢,你再這般放肆,小心我封了你的嘴,真是聒噪。」
「既然身體好,為什麼不敢下來讓我診一診脈。」杜衡沒理會他的威脅,繼續循循善誘。
錦華被念叨的煩了,便縱身一躍,兩腳輕輕點在地上,毫不費力的落地。
這幾個動作下來,一些能看到輕功的底子,杜衡在心中暗暗點頭,看來身體是不錯,若是真的中了毒,這身子骨也能抵抗一陣子,不想錦夫人,如今像個病西施一般躺在榻上,不能自理。
錦華把手一伸,一副大咧咧的模樣,「看吧,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少年的手腕,能看上去纖細,但是其中似乎一直蓬勃的力量。
杜衡將兩指探了過去。
此刻正是正午,十分安靜,杜衡能夠感受到脈搏穩健有力,但似乎有哪裡不對,這她一時還說不上來。
站了片刻,錦華有些不耐煩了,便把手收了回來,「看了這麼久還是說不出什麼病來,看來就是個江湖騙子,長得就是一副招搖撞騙的模樣。」
就可以說得上是人身攻擊了,杜衡膽子大些,直接拉住錦華的衣襟,湊近聞了聞,那股脂粉的異香撲鼻而來。
「你幹嘛!」錦華猛然退後,與杜衡拉遠了距離,「你是不是有病!」
「一個男子身上怎麼有一股胭脂氣?」杜衡問道。
錦華愣了愣,「可能從別處沾染的吧。」說完你就覺得這話好像把自己描述成一個輕薄公子的模樣,「後宮女子眾多,沾染上一些也不算過分吧。」
杜衡搖頭,沾染的脂粉香,和身上散發的那股脂粉香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塗抹香水,抹在脖頸處和手腕處,就是要比直接噴在衣服上聞起來馥郁些。
因為噴在手腕和頸部,那裡的大動脈會幫助香味散發,就彷彿香氣是天生所帶一般。
錦華看著人之前煞有其事說的認真,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現在卻被面前這個中年男子拉著問起身上的味道,「我看你是真的有問題,你是怎麼進宮的?」說著手便向杜衡伸了過去。
杜衡前世學過空手道,面對攻擊時的靈敏度自然非比常人,下意識的往側邊躲。
錦華撲了個空,他原本是想教訓這個人,卻沒想到此人身手不凡,一時間來了興趣。
杜衡看他又要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學的空手道怎麼和古代這些彷彿加了buff的武林絕學相比呢。「唉唉唉!怎麼還打人呢?」
錦華看他又要跑,立刻去追,他此刻來了興緻,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人。」
宮中的下人們皆是小碎步低頭恭敬的走著,忽然兩陣疾風吹過,便看到前方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追趕著。
有個小宮女少不更事,「不是說宮中禁止疾走嗎?」
「噓。」另一個年紀大些的宮女立刻說道,她看到後面追的人的臉,「那可是錦夫人的弟弟,可不能這麼說。」
杜衡跑的氣喘吁吁,但仍然不敢停下,時不時的回頭,卻發現那個少年就在自己身後墜著,沒完沒了的。「我說公子,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吶!」
「跟你這種人留什麼一線,來跟我對上兩招。」
杜衡皺了臉,「小人這點微末伎倆,怎麼能入公子的眼?」這樣說著,她卻始終沒有停下腳。
「剛才還自稱老夫,現在怎麼就變成小人了?」錦華常年在武道中浸淫,對別人的身手自然是一看便知深淺,「你可別哄我!當我是小孩子嗎!」
杜衡遠遠的看去,卻發現前方有一人,似乎十分面善,似乎是哪位達官顯貴,他現在不太需要一個人能幫忙治一治這個小公子。「前面那位大人!等一等。」
杜衡氣喘吁吁的跑了過去,雙手扶著膝蓋,一轉頭卻發現那少年竟在不遠處站著,沒有追過來。
「可是犬子給先生惹了什麼麻煩?」湊近一瞧,卻發現,面前這個達官顯貴,竟然是錦夫人的父親。「錦華!過來!給先生道歉!」
錦華心不甘情不願的挪著腳步走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衡,嘴裡不甘心的嘟囔,「他算什麼先生?」
「錦華!」
「好好好,對不起!剛才是我冒犯,還請先生不要怪罪。」說著有抬頭問錦大人,「父親還沒有給我介紹這位先生到底是誰呢?」
「便是這位先生,看出了你姐姐的病,如今姐姐身體見好,還不快謝謝他。」錦家家教嚴格,多半和這位錦大人嚴厲有關。
「他?」錦華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聽了父親的話,身子往後退了退,一躬身行了一個禮,「多謝先生。」起身時,又想起杜衡之前說他有病,這話說不定是真的,「先生之前說我的身體……」
「哈哈哈,都是小事兒,都是小事。」杜衡打了個哈哈,她沒想到中毒的人竟是錦夫人的自己,現在丫頭在哪還沒有找到,若是下毒一事真的與他有關係,金夫人的弟弟也一起中毒,那丫頭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犬子的身體可有恙,還請先生看看。」錦大人此刻有些神經敏感,生怕連自己的兒子也中了什麼奇怪的毒。
杜衡只好硬著頭皮再次把脈,這次卻有了新的發現。
兩次脈搏跳動的間隔,似乎有一陣古怪的異動。
這種現象曾經在杜衡看過的醫術上出現,杜衡嘴上仍是說道,「無恙無恙。」
錦華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對,以為他有什麼顧慮,你先支開父親,「爹,你再去看看姐姐吧,我得向這位老先生好好道謝。」
錦大人手中事務繁多,叮囑了一番不可無禮,便先行離開。
「你遮遮掩掩什麼?直接說不就好了。」錦華見父親走遠。
「你這個脈相我倒是見過……」杜衡想要仔細描述一番,卻苦於語言匱乏,看錦華身上系了條手絹,便抽了過來,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這樣的描述太過抽象,錦華聽的有些艱難,但也有所察覺,「不可能吧,難不成我與姐姐中了一種毒?」
杜衡一副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錦華覺得應該問出些什麼?便又試探了幾句,兩人一來一回,這都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信息。
「此事不宜宣揚。」杜衡最後補了一句。
錦華見問不出什麼,便離開。
丫頭的局,杜衡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卻依舊沒有辦法與丫頭通信,只能暫時先幫助那女人穩定脈搏,
沒想到在宮中又遇見了微服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