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顛倒黑白
青州城太守府官衙大門口。
多日不出門的太守侯德鑫頭戴簇新的官帽，一身紫色官袍，滿面春風，當頭恭敬的等候宣旨中官的到來。
司馬王天儒排在其身後。
其他的官吏，也按照官職的高低依次排列，恭敬的看向遠方。
許多人，都盯著侯太守挺得筆直的背影，面露鄙夷之色。
都要晾涼了……
還如此高調，就不怕待會聖旨一宣布，死的更慘啊。
司馬王天儒面沉似水，不覺蹙起了眉頭。
今天的侯太守表現很反常啊，不像是失敗者，倒像是勝利者，難道此事還有什麼反覆……
可從燕京王尚書處傳來的消息，說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德賢已經笑納了王尚書的一萬兩銀票，會安排少監張亮秉公處理此事，讓王尚書放心。
卧槽！
會安排少監張亮秉公處理此事，讓王尚書放心……
有歧義，絕對有歧義！
王天儒眉心一跳，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難道這掌印太監張德賢空口套白狼，兩頭收好處……
難道就不怕司馬相爺或者王老尚書的怒火？
無怪乎，前幾天這個張亮在城外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爽利的進城，原來是憋著壞招呢。
還有，據說前幾天太守府謀士賈有道悄悄的出門，原來是偷偷的去拜會這個張亮了啊！
看樣子，侯太守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大意了……
王天儒嘴角抽搐，忽然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想明白了。
這死太監，就是來要錢的……
也不怕撐死！
掌印太監張德賢，根本就不怕司馬相爺或者王老尚書與其翻臉，反正收了錢，不管怎麼辦，總要有一方不滿意。
既然如此，為何不往大了去搞？
既多撈了銀子，又牽扯到了雙方，根本就不怕和誰翻臉，就像三國演義，反正無論自己幫誰，都是二打一的局面，誰怕誰？
即使有人吃了啞巴虧，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難道還敢赤果果的和掌印太監張德賢公開撕破臉？那不是資敵嗎？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啊！
想到此處，王天儒遍體生寒，心裡絕望到了極點。
自己，還是太善良了啊……
而善良的王天儒，根本就不知道，其實掌印太監張德賢除了死要錢，還暗藏了一份說不出口的心思。
當前，朝堂勢大，內監勢弱！
若能藉機挑起司馬相爺和王老尚書的爭鬥，讓朝堂上各大勢力針鋒相對，爭個你死我活，斗得越厲害越好，不怕雙方打出狗腦子來！
只有這樣，小皇帝秦鈺才會更加倚重內廷，更加倚重自己等內監……
而自己才能藉機攬權，獲得更大的好處。
……
「恭迎天使！」
青州城眾多官員，在侯太守的引領下，恭恭敬敬的迎接少監張亮的到來。
張亮滿臉矜持之色，一一掃過俯身恭迎自己的青州城各方大員。
心裡滿意到了極點。
大丈夫，真的不能一日無權啊！
沒看到，如此多的讀書人，一方諸侯，竟然對自己這個少監奴顏婢膝，唯恐得罪自己。
他們敬的，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手中的權利，可以決人生死的權利……
「哈哈哈！」
張亮放聲大笑，心中的憂慮盡數消去。
事情本身不重要！
看樣子，還是乾爹他老人家看得准，就得大著膽子兩頭下注賣好，就得使勁收禮賺錢……
這根本不是壞事！
若運作得好，反而是一場潑天的大富貴！
機會難得啊！
確實，離開燕京前，掌印太監張德賢耳提面命的，就是讓張亮故意放緩腳步，然後讓王尚書一系、司馬相爺一系大出血，自家乾爹好左右逢源，大大的發上一筆橫財。
據說，王老尚書暗中出了一萬兩銀票！
司馬相爺更狠，偷偷送了乾爹無數的金銀珠寶，據說價值兩萬多兩白銀！
嘿嘿……
張亮都開始眼紅！
然後自己心領神會，觸類旁通，故意的在青州城外多滯留了幾日。
識相的侯太守竟然安排貼心謀士賈有道偷偷拜訪自己，乖乖獻上了五萬兩銀票……
我滴乖乖！
這可是五萬兩銀票！乾爹張德賢在燕京城都沒有一次收到這麼多……
賺了，賺大發了！
張亮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票啊！
一時間，張亮欣喜欲狂，差點激動的暈過去，除了回京獻給乾爹的，自己還能偷偷昧下一大半。
又故意在青州城外多遲滯了幾日……
本想著這個青州司馬若是個機靈的，最好也奉上五萬兩銀票花差花差。
那自己就按照乾爹所說的最下策，各打五十大板，平了此事。
沒奈何，竟是個有眼無珠的！
這個王天儒看著一表人才，卻遠不如王老尚書爽利，竟然裝著絲毫不知情……
不拿下你，拿下誰？
反正乾爹給自己撐腰，不管是偏幫一方，還是和稀泥，都無所謂，最好是偏向一方，還能挑逗雙方火拚……
這樣乾爹才能火中取栗，收益最大化！
張亮笑完，青州一眾官吏也隨聲附和，嘿嘿乾笑。
「咱家奉聖上的口諭，前來青州宣旨，並替聖上前來青州看一看，瞧一瞧，看看這青州城到底有什麼不同，竟然能讓司馬相爺大發雷霆？」
張亮笑臉一收，就和二皮臉一樣，徹底變了顏色，一張黑臉都能刮下霜來，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哼！咱家到了青州城之後，明察暗訪，這才知道這青州城確實和司馬相爺說的一樣，青州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皆是青州司馬王天儒欺上瞞下，弄得民不聊生，上天這才降下災禍示警……」
晴天霹靂！
絕對是晴天霹靂，從九天之外降落，震撼的在場的大小官員一臉駭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誰？
燕京來的中官，代表的是當今聖天子，難道……
聖天子秦鈺竟然受司馬相爺蒙蔽蠱惑如此之深，根本不知道青州的實情民意？
還是死太監曲解聖意，假傳聖旨？
張亮彷彿一無所覺，顧自侃侃而談。
「而且，王天儒主動請求祭天降雨，三個月來卻沒有求下一滴雨，致使青州旱災加劇，災民流離失所，皆因王天儒在青州一手遮天，弄權怠政……」
張亮橫眉怒目，聲色俱厲，嗔目大喝。「青州城眾臣工，跪地接旨！」
呼啦啦！
跪倒一大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青州司馬王天儒不思報國，懈怠不工，致使青州城旱災加劇，災民流離失所，深失朕望，當革職查辦，以儆效尤！
望爾今後誠心悔過，欽此！」
聲浪滾滾……
全場寂靜無聲，許多人都目瞪口呆，滿臉不可思議之色，這聖上，難道真的糊塗了？
竟然能下如此荒唐的聖旨？
「臣遵旨！」
只有太守侯德鑫一臉得色，恭敬的再三叩首，趾高氣昂的起身接過聖旨。
而王天儒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此刻也猶如五雷轟頂，徹底懵逼了，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事？
黑的能說成白的……
好的能說成壞的……
眾目睽睽之下，睜眼說瞎話，也不怕天降霹靂，徹底劈死這些胡說八道的奸佞小人？
「天使大人，你說的不對，王大人歷時三個月，已經成功的求下雨來，徹底解了青州一州之地的乾旱，有功無過，怎能受此不明不白的處罰？」
「反而侯太守勾結魔道修士赫連勃勃，此事人所共知，致使我們青州大旱，還陰謀害死了金光寺的廣德上人……」
「對啊，絕對是有人蒙蔽聖聽，進獻讒言，謀害忠臣！」
……
許多人如夢初醒，議論紛紛，義正辭嚴的指責中官張亮，不分時務，不辨忠奸，假傳聖旨……
群情洶洶！
張亮有點傻眼了……
不是說聖旨一傳，大家都俯首帖耳，遵照執行的嗎？
這劇本不對啊？
「爾等難道要抗旨不尊嗎？」
張亮徹底慌了，不由得轉動著死眼珠子，怒聲喝問，以掩飾心中的恐慌。
「你們都被王天儒這個偽君子坑騙了，據查訪，魔修赫連勃勃是王天儒偷偷尋找到的，兩人私下密謀，讓赫連勃勃到太守府卧底，坑害侯太守這位一心牧民的清官好官……」
事情竟然可以這麼說……
許多人一臉不服，紛紛嚷道。
「我們都不知道王大人私下勾連魔修赫連勃勃，你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你也參與了此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
「如你所說，難道你是和侯太守私下勾連，假傳聖旨，坑害王大人這位一心為民的好官清官的！」
「簡直荒謬！」
「還是有人堵塞言路，蒙蔽聖聽……」
「我們要集體上書，為王大人申辯，以正視聽……」
紛紛攘攘的，卻正中事情真相！
少監張亮慌了，若激起民變，或者集體上書……
雖說少皇帝秦鈺對此事結果本來並不在意，但若激起民變，一怒之下，自己可要吃不了兜著走啊，徹底涼涼……
這時候，張亮才後知後覺的知道，有些錢，不好拿，拿了也燙手啊！
「聒噪！」
看到徹底壓不住槽了，事情開始往最壞的方面發展，侯太守也站不住了，徹底惱羞成怒，大聲咆哮，竭力壓下此事。
「你們難道想造反嗎？竟然膽敢如此為難天使大人，還不都先退下！」
「我先迎接天使暫且安歇……」
然後朝著身後早有準備的太守府近衛高手們一使眼色，暗示手下立刻上前動手。
只要先將王天儒押入大牢，群龍無首之下，慢慢的，此事也就塵埃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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