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兩個兒子
「是你們，都是你們！」何大慶對黃主任咆哮道：「都是你們害的，若是我媳婦兒有什麼事，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何大慶，你太不講理了，虧得之前還當過村長的人，殺人償命你不知道嗎？」走廊上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黃主任她們也是為了工作，而且這事兒與她們沒關係。」
來人是梅鄉長，身後跟著是一個面熟的人。
何曉意認出來了，那是一直跟著他們從山裡出來的計劃生育的人。
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要找她出面的。
「黃主任說了，你那個生育指標有問題，需要你帶著你女兒去縣醫院做一次檢查確認。」梅鄉長道：「而且，你妻子懷著孕這麼大一個肚子，你都沒檢查一下，讓你來檢查一下而已，你們怎麼就搞得這麼緊張呢，躲躲藏藏的還要跑，這下出事了吧，出事也怪不著別人，是你們自己搞出來的。」
「梅鄉長，您可來了。」黃主任一臉的委屈：「您看，我們也沒說什麼呢，就是本著優生優育的想法勸他們來檢查檢查，結果，她們……」
好一個會當官的梅鄉長黃主任，甩鍋的本事一等一的。
何曉意知道，出了這種事兒她們是打死都不認自己有責任的。
何曉意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樣子真是噁心。
「我不管，我要我的兒子。」何大慶恨恨的盯著黃主任：「你們一來就對我媳婦兒監視，什麼都不讓她干，還說是好心好意，我呸！」
「何大慶，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梅鄉長盯著何大慶道：「這些年你這村長是白乾了，沒有一點法制意識。我警告你，不能亂來。」
何大慶沒有亂來，那個男醫生走過來說了一句。
「這是醫院，你們要操持安穩，要鬧出去鬧。」說完瞪了何大慶一眼：「你妻子還在裡面等著救命呢，你覺得你這麼鬧能讓她少受罪？」
何曉意聽說過引產可不比生產輕鬆。
好像是打一針什麼針葯，胎兒就死在腹中，然後再通過藥物催出來。
「醫生。」何曉意想到一個問題，娘懷著快七個月了要是沒打針自然生產下來的話沒準兒能活下來呢。
七生八死啊！
何曉意攆了上去問。
「不可能。」醫生看了一眼小小的何曉意道：「孩子不足月生下來也有問題，你們這樣的家庭承擔不起醫藥費。而且，真要是痴的呆的傻的，對孩子來說活著就是受罪。」
何曉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面對這個問題，她真的不敢做決定。
她無權替兩個可憐的孩子選擇未來。
何曉意同時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兩個孩子是有人不會看到他們活著的。
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帶秦香蓮到鎮上了為的就是有這個機會。
「這孩子，這麼小怎麼就這麼懂事呢。」男醫生看了一眼何曉意：「你爹娘也真的是，有這麼一個的女兒，好好培養就行了，幹嘛要生二胎呢，真是沒事找事。」
何曉意沒有介面他的話，這事兒她也不能做主。
爹娘的選擇她是尊重的，可是眼下卻是一場痛苦的結局了。
「過來歇歇吧。」高冬雪有點心疼何曉意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就只有等，來，伏在嬸子腿上睡一覺，醒來你娘就出來了。」
何曉意沒有吭聲，由著她將自己摟在懷裡。
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計劃好的，娘怎麼會摔跤呢。
此時的腦子一團漿糊，又或者是因為太累，還真是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兒子，我們還我兒子，我兩個兒子啊！」何曉意被憤怒的聲音吼醒，猛的抬頭，看見幾個大男人緊緊的抱住何大慶。
兩個弟弟！
何曉意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
「嬸子，我娘呢。」孩子被醫護人員帶走了，兩個男醫生和其他幾個大男人將何大慶拖住，何曉意渾身都沒了力氣小聲問。
「你娘出血有點多，在輸血。」高冬雪沙啞著聲音：「你娘受大罪了，還不知道氣成啥樣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何曉意喃喃問道。
「我也不知道，明明都擺脫了她們的。」高冬雪道：「怎麼就又被發現了，還被抓住了。」
「我娘為什麼會摔跤？」何曉意道：「她要是不摔這一跤就不會有事了。」
只有問你娘才知道了。
天黑盡的時候，秦香蓮被推出手術室，一臉的蒼白，雙眼無神。
「娘……。」何曉意看見何大慶雙手抱著腦袋坐在角落裡沒有動彈一下，連娘出來都沒有理，她突突然間好心疼娘，越發覺得她嫁的男人不咋地：「娘，您怎麼樣了？」
秦香蓮看了一眼何曉意，眼淚「唰唰」的流了出來。
「可不能哭，小月子也得養呢，要不然以後眼睛就壞了。」高冬雪道：「事已至此，只能說你和孩子還差點緣份，別傷心了，你餓了吧，要吃什麼以，我去給你買。」
「就是，香蓮，沒事，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的。」李大嫂也嘆息不已：「還有啊，你看曉意多乖，多懂事，你要想開一些。」
秦香蓮還是沒有吭聲。
推車被推到了病房裡，在護士和高冬雪李大嫂的幫忙下換到病床上。
「你為什麼會被她們抓住呢，你不是躲好了的嗎？」突然間雙眼紅得像牛一樣的何大慶衝進了病房問。
何曉意好想踢他出去。
這話是怪娘大意怪娘笨了嗎？
他以為娘願意的嗎？
當娘的人比誰都願意看著孩子平安落地。
這會兒，身心都是疼的，他憑什麼來質問娘。
老娘這都嫁的是一個什麼人啊！
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從那把大火燒起來之後，何曉意越發覺得秦香蓮所嫁非人了。
他遇上事就是這樣對待的？
這哪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