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錄製現場的舞台上，萬語抹著眼淚，有些動情地說：「其實我骨子裡不是一個特別冷血的人，只是我幹這一行就久了，看多了世態炎涼。因為我是演員，我不能把我的......我的很多的感情表達出來；演員這一行為了塑造角色，必須保持神秘感，而不是一提起來我就是，啊，『我美爆了』這種梗......所以很多事情我都選擇不去辯解，久而久之我可能就給你們的感覺比較不好相處，但，但我真的沒有嫌棄過你們任何一個人......我也很捨不得你們，你們付出了好多......」

下面的不少小姑娘也哭了。小趙和武將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謝謝你們了，願意去了解我這個煩人的死小孩......」

她說這句時，皈千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不遠處戴口罩和棒球帽的那個人。

那個抱著辛普森娃娃的男人。

「我也沒有覺得你們討厭過，我真的不喜歡去聚餐這種場面，並不是因為我不想去；我知道，最辛苦就是跟著我的攝影師，謝謝你武將，你跟著我亂跑很辛苦吧，上次你是不是低血糖了還在工作啊；還有小趙，還有其他編導，辛苦你們了......我的個性從小就是比較任性，可能在我不經意間就會傷害到其他人，我試過去改變，但好像很難，你們太包容我了，還願意喜歡我......」萬語說話間，突然想起來皈千言。

她找不到任何的詞語來形容皈千言。但他的身影就是在自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最後，還是謝謝你們了。大家都辛苦了。」萬語擦擦眼淚，給他們鞠了一躬。

主持人接著說：「雖然還有很多的不舍，但還是要告別......」

「對。」萬語接著主持人的話說，「我看過一句話，『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我們都不擅長告別』。這句話我想了好久，可能對於所有人來說，告別永遠帶著傷感和不舍，所以我們好像寧願走的悄無聲息。但我想說，只要我們好好說再見，就一定會再見。再見，就代表的下此更好的相遇。我相信，下次相遇的時候，我不再是明星，你們也不再是我節目的工作人員，我們就當普通人交朋友，再認識一遍。」下面的大家也跟著點頭。

正說著，後面推出了一個雙層大蛋糕，是聖誕樹和聖誕老人風格的蛋糕。

「萬總，大家都知道你的生日是聖誕節，所以這次告別，大家給你訂了一個聖誕老人......」

「辛普森一家————」萬語驚喜地看著辛普森一家的Homer扮演的聖誕老人在蛋糕上站著，她高興得笑得像個三歲的小孩子。

皈千言看著她鼓起嘴吹蠟燭，這是他沒見過的萬語。這就是最後一面了吧。

萬語拿著手機站在舞台上與大家合照，她忽然眼神一怔。

身後的工作人員里......有一個人，抱著著辛普森一家的娃娃，站在最後面。

雖然他遮住了臉，但萬語還是能認出來，這是她的阿末。

沉末偷偷地來了，他一直在。他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

萬語一陣感動，從內而外的幸福感。她笑著跟大家合照完，又拿自己的手機照了一遍然後保存了起來。

隨著萬語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節目徹底結束了。

萬語長長舒了口氣。明天一切又會回到正軌，她要進組拍戲，活動，拍戲。

大家去分蛋糕的時候，萬語想跟大家多交流一下，小圓上來拉住了她，「小語姐，咱們該進組了。下午開機儀式。」

「啊？嗯......」

沒辦法。萬語在小圓的攙扶下走下了舞台。

沉末已經不見了，萬語鬆了口氣。當她要出演播室的門時，才發現身上綁著繃帶，拄著拐棍的皈千言。

她心裡一驚，而後是一陣止不住地沉。

「皈製作，您這是出車禍了？」萬語問。

小圓在一旁說：「小語姐，你不知道嗎，我剛才跟其他人在一塊兒的時候，聽他們說，昨晚皈製作被人打了......」

萬語猛地心裡一炸。

應該不是她爸爸吧......皈千言這麼欠揍，肯定不會只得罪她一個人的，不能不能不能......

「你不生氣了嗎？萬語小姐。」皈千言見到萬語，開口這麼一說，萬語徹底的瞳孔地震了。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她應該跟皈千言說點什麼，但她好像喉嚨間梗著東西，一個字也說不出。皈千言的這句話，就是把她釘在了死刑薄上了。雖然不是她指使的，但是她爸指使的。是她對不起皈千言。是她的錯，她不對，她永遠都欠上皈千言了。

「小圓......小圓，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跟皈製作說說話。」先把小圓支走，萬語深呼一口氣。「皈製作，您報警了嗎？」她心裡比任何時候都緊張。

「沒。畢竟......我不知道是誰幹的啊————」話音剛落，萬語拉著他到了門后。

前面的人都在吃蛋糕，閑聊，沒人注意他們。

萬語拉著他低聲說：「咱們倆都心照不宣，就也別這麼說話了。你挨打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之前是我任性......但是————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指使的，鬧出人命的事我不會幹的，可能是我爸指使的，但這不重要了。我現在跟你————道歉，你要錢還是要什麼，我都可以補償......」

看著萬語手足無措的愧疚樣子，連平時的碎嘴都有些結巴，皈千言歪頭隱去眼中的笑意。

「我不要錢。」皈千言冷臉靠近她的耳畔，用氣聲說：「我就喜歡你欠著我。」

「......那你幾個意思？你如果什麼都不要，我們就兩乞了。」萬語看不懂他。也不想懂。

皈千言忍不住一笑，「你跟我在這兒做生意呢？談什麼兩乞？你問我想怎麼樣，我就想讓你欠著我的，以後心裡都會對我有愧。」

看著他暴露出的腹黑本質，萬語真後悔沒拿攝影機錄下來。這個人就會逮著她一個人可勁兒欺負。

「你先跟我去外面說。」萬語不想讓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畢竟這可是違法。皈千言拒絕。「不。」他不知道怎麼了，現在只要跟萬語單獨待在一起超過五分鐘就會感覺燥熱。

萬語白了一眼，「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你也得願意啊。」皈千言放開拐伸出了一隻手，張開懷抱。他做完這個動作，自己都驚訝了。

萬語漂亮的焦糖色貓眼眨巴了一下，走到了他面前。皈千言的微微把持住自己的呼吸，垂眼看著萬語。

「呵。」萬語歪嘴一笑，眼中不屑，笑得邪魅。

「啪」

她把皈千言的拐推倒了一個。

轉身的一瞬間，她髮絲上的檸檬草味道讓皈千言愣了一下神。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皈千言捏了捏眉心。真是。這不該是他的樣子，像個愣頭的小夥子。

太久了，他已經習慣了心如止水。突然在他的水面上拋進了一顆石子，被帶起來的漣漪久久不能散去。一圈一圈又一圈，徹底打亂了水面上映照的明月星辰。

「製作人，您的拐————」

summer跑來幫他把拐撿起來，「您都受傷了怎麼還來現場啊？」她僵硬地笑著。他應該沒看見那個沉末吧......

「皈製作啊，您受傷了怎麼沒聯繫我啊，我本來說想去看您的，就是這兩天太忙了......您報警了嗎？」

皈千言接過拐，「我沒事。您不用來的，我會處理好的。今天不是最後一期了，是我自己想來......」

畢竟這是最後一面了吧。

summer撩了一下頭髮，「這一段時間您辛苦了，我們小語吧，有時候太不懂事了。」她的眼神看著人群，「就是因為她這個脾氣，我們都還挺苦惱的，比較得罪人......」皈千言說：「我還行。她不是個壞孩子，有時候還挺好玩的。」

「嗯，小語其實還挺善良的，而且特別專一......」summer說。

皈千言皺眉：「專一？」

「啊......」summer捂住嘴，有些尷尬又驚嚇地說，「我我我，是不是說漏嘴了......皈製作啊，您千萬不要多想，小語她......唉，跟您說實話吧，小語不是單身，我只能告訴您這麼多了。您千萬別說出去啊。」

皈千言笑著點頭，「好。」

「您也不要好奇她的另一半，這是要保密的......」summer神秘地遮住一半臉，跟他說悄悄話。

「嗯，不好奇。」皈千言依舊笑得溫和。

summer惋惜地說：「我還是希望小語的感情有個結果的，雖然很難。我跟您說啊，上次我不是不讓您上廁所，是小語在見他的另一半。您千萬保密啊。」

「會的。」

「唉......雖然您說是小語跟您的最後一面了，但我們別是最後一面就行了。我還是會跟您聯繫的，您到時候可要出來見我啊。」summer笑著說。皈千言問：「以後......萬語小姐就不會上真人秀了吧？」

summer擺擺手，「當然了！我悄悄跟您說啊，她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後悔接這個節目，所以她再也不會上真人秀了。沒關係，您可以在今後的電視劇和電影里看到小語，哦，她還會上你們台里的打歌節目。」

皈千言緊緊握住了拐。

電視台外面的停車場，萬語已經換上了自己oversize的設計款衛衣和老爹鞋。兩條長腿不刻意但很好看地站在路邊。

「滴滴——————」

萬語背上斜挎包，拉開了停在自己面前的跑車車門。「我說，你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明明之前連情侶裝都不敢穿的。」

「今天你這麼漂亮，我怎麼能不來見見？」沉末拉下口罩對著萬語一笑。萬語伸手捏捏他的臉。

「啪————」

外面有人一巴掌拍到了車門上。讓車裡的兩人嚇了一跳。

「我說皈千言，你他媽有病吧？！」萬語搖下車窗沒好氣地說，要不是皈千言一身繃帶，她一定會揍他。

沉末連忙把口罩拉上，順手戴上了棒球帽。

「你跟我之間沒有什麼兩乞，你欠我的別忘了————」皈千言認真地看著萬語，「所以不想我報警和發微博，你就別拉黑我的聯繫方式。」

說什麼最後一面，沒有的事。

沒有的事。

萬語怪異地看著他，鎖著眉頭說：「我真的————他媽的，沒脾氣了。首先我沒拉黑你，你先把你手機拿過來，我跟你說清楚。」沉末把眼瞟了過去看著他們倆。

皈千言照做，把手機遞給了萬語。萬語拿著手機無語了一下，「你解鎖啊————」皈千言說：「你直接打開吧，我手指都受傷了，沒法解鎖。就沒設密碼。」

萬語一臉不耐，打開手機，直接點進了皈千言的相冊，找到了自己跟他接吻的那張點了刪除，然後一把把他的手機扔出了車窗。

「只要你不想出門就被砍死就去報警吧————」萬語無視皈千言略懵的表情，不屑地朝他豎起了中指。

沉末把油門踩到最大，跑車的風不但帶起了煙塵，還帶起了皈千言露在繃帶外面的焦糖色錫紙燙。

「......」皈千言緊繃的表情終於露出了怒態。

除了髒話，無話可說。

但他從不說髒話。

「會不會太過分了？」沉末開著車說。

萬語抱臂氣高聲說：「過分？？跟他的所做作為比起來我一點點都不過分————你知道他為什麼被打了嗎？就是我爸找人乾的，就是因為太賤了。他怎麼能拿逼我跟他接吻的照片給你看呢？這不是找事兒嗎？還妄想跟我保持聯繫，他怎麼不去死啊————」萬語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沉末沒說話只是默默開車。

「阿末，你能想象嗎，他在你們所有人面前都裝得和藹可親，溫和大度，但只有在我面前！！是個又賤又壞心腹黑的大傻逼————」萬語激動地控訴完皈千言，靠在椅背上喘氣。

沉末給她遞了自己的星巴克，萬語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啊————」她發出了爽極了的聲音。說話最爽了。

沉末打趣道：「他竟然會被打。小語如果我們分手了我會挨打嗎？豈不是要被你砍死。」

「幹嘛？」萬語轉過臉眯起眼看著他，「我們不會分手的。」她的心情不受控制地沉了。

「嗯。」沉末一直看著前方。

「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你就走吧。我得進組了。」萬語說。沉末說：「讓我多開幾步吧，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沉末把車開到了街角的轉彎處，他握住萬語的手：「我還是期待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別鬧了，除非你徹底退圈。」萬語湊過去拉下他的口罩，沉末閉眼，兩人沉迷在片刻的親吻與溫存之中。

「進組了之後就要好好拍戲。」沉末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萬語點頭，「好。到時候我聯繫你。」兩人依依不捨地分開。

等萬語下車之後，沉末才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好像在被什麼情緒折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