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想你應該跟我說清楚————」

萬語過去抓住封凌赫的衣領，眼中絕望的感情呼之欲出。「為什麼你要騙我？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你卻單單瞞著我————」最後幾個字帶著撕裂的心碎，不管不顧地崩潰。

封凌赫傻傻地看著萬語，一個字也說不出。

「cut——————」

導演直接喊了停。他已經怒火中燒了，臉色鐵青。

「你————」剛喊了一個字，想起封凌鶴的背景，導演還是生生地把憤怒壓了下去。「小封，你為什麼不說台詞？？」

封凌赫攤手，「我被萬總嚇死了，你們看看她的眼神，真的很嚇人————」

「呵？」萬語不爽。「你能不能專業一點？為什麼說不出來詞是因為你根本沒有進入角色，你自己給角色信任感了嗎？顯然你只是背了台詞罷了。」忍不住教訓了幾句封凌赫，他也不悅，小聲回懟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你記住詞了嗎......」

「你說什麼？！」萬語徹底怒了，「你他媽別小聲逼逼，你再大聲點兒說一遍。」她伸手去抓封凌赫的衣領，被衝上來的summer一把按住。

「小語————小語不至於，新人嘛，新人————」她嚇得不行，這可是製片家的孩子，製片一怒他們還拍不拍了。

萬語甩開summer的手，封凌赫直接被萬語的氣勢嚇到，別過頭不再吭聲。

「繼續。」萬語一擺手對著導演說。

片場沒人敢說話，導演心裡暗爽。

「下一條————action————」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萬語立刻進入狀態。

「為什麼你要騙我？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你卻單單瞞著我————」

她這一遍的感情比剛才更濃烈了一些，跟上一條完全不一樣。

封凌赫眼神四處亂飄，不敢直視萬語。

「我......你原諒我好嗎？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知道的，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你，我沒有你活不下去，我就是不想讓你離開我才選擇騙你。」

他的台詞就跟照著劇本念出來的一樣，沒有一點抑揚頓挫和感情，還帶著一股南方發音部分的軟糊感。讓人根本無法產生共情。有些地方還卡殼了。

萬語放開他，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我說過，你不要騙我。不然我真的會離開你。我不想再欺騙自己，但我無法原諒。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竟然選擇用欺騙的方式來挽回我？孟秋，我不跟你爭誰對誰錯了。我們就這樣吧。」

她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的感情。沉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隱瞞她的呢？她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沉末有所保留的？這樣不好，是不好的預兆。

「cut————」

這一條結束了。

萬語揉揉太陽穴，跟這種類型的新人對戲太讓她頭痛了。就跟一個木頭一樣不給她回應。

「小語姐，你看熱搜了嗎？你今天的熱度也很高啊！你看看......有營銷號剪你的片段耶，每次都萬轉了。summer姐為什麼不趁勢給你買一通營銷？對了，她剛才走了，說是要去試鏡。我忘了跟你說了。」

萬語喝著星巴克說：「買什麼營銷啊。不用。反正只要有熱度，就會被蹭一下，所以現在不用。這是summer說的。再說了，我要是想營銷不會是現在這樣。我也不喜歡這種鋪天蓋地式的營銷，胖了瘦了哭了笑了都要買個熱搜，這又不是QQ空間。」小圓坐在她身邊給她看手機，「還有人在求你的穿搭和辛普森周邊。」

「哇～嘿嘿嘿，有品位。」萬語勾過頭去看。

「哎呀————」

一聲尖叫打斷了萬語跟小圓的私語。

萬語看過去，是女二的助理身上被丟了奶茶。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要裡面放珍珠！為什麼還自作主張？！」女二橫眉抱臂，一副兇惡的樣子讓全場側目。

助理抽抽噎噎道：「我有說，是他們做錯了......」

「閉嘴！！下一場就是我了，心情全被你破壞了！給我滾————」女二推開了助理，「你真是豬，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簡茗姚，我剛才就想找你了，下一場咱倆的戲，你跟我對一下。」萬語拿著劇本說，她的表情冷冷的，打斷了女二發脾氣。女二簡茗姚不敢給萬語擺臉色，悻悻地拿上劇本說了一句「是。」

小圓連忙上去給簡茗姚助理遞了衛生紙，「奶茶很燙吧？快去沖一下。」

小助理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掉眼淚。片場該幹什麼就接著幹什麼了，沒人上來問情況，也沒人提這件事。

萬語跟簡茗姚對完戲，馬上要上場了，她的手機亮了一下。

是一個未知號碼打來的，萬語沒搭理，直接上場了。

皈千言抽完了最後一口中華，掐滅了煙。

「皈製作，我們現在要開始錄像了哦。」

場助出來提醒他，皈千言「哦」了一聲，把手機放兜里，拄起拐艱難地進了錄製現場。

隨著燈光音響就位，節目開始進入了錄製。

他在沒有自己節目的時候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哪怕他腿斷了，還得錄像。

「小皈，你新換的手機號是上午給我打的這個嗎？」車力不合時宜地過來問。皈千言拿著對講機正在指揮舞美。「對，上一部手機修不好了。」

「是嗎。」

「導演————下一組藝人準備就緒了————」

皈千言做了個「OK」的手勢。「好，大家準備，聽我說三二一。曉雯，你們組的下雨機修好了嗎？有好好想辦法嗎？」

對講機那邊傳來了錢曉雯慌亂的尖聲尖叫。

皈千言拄著雙拐往後台走。

經過後台時，他正好和聞人霜擦肩而過。

「皈製作。」出奇地，聞人霜先喊住了他。「聽說您被人打了？看樣子挺嚴重的啊？」

這個圈子裡就是消息傳得快。

「哦，我沒事。謝謝關心。」皈千言禮貌地笑笑。他當然知道聞人霜心裡在暗自叫好，她上的那一期節目可沒少給她招黑。

「您這次製作的節目很不錯啊，熱度還蠻高的。」聞人霜客套道。「哪裡，那是有您的相助。」皈千言說。

聞人霜還想說什麼，被身後的一個男人打斷。

「你今天自己在家吧，我就不回去了。」

聞人霜轉頭連忙說：「我知道了。」她的語氣有些怯怯的。皈千言暗自打量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看樣子有四十多歲，但穿著比較考究。他跟聞人霜之間有種親密又嚴肅的氣場。皈千言好像跟他共事過？他想不起來了。

在男人注意到皈千言的時候，他連忙拄著雙拐走了。

舞台上藝人們在賣力營業，皈千言在舞台下看著監控器屏幕一臉認真。

「......啊，睿睿說三個圈子裡最好的朋友。」主持人問。

舞台上的方一睿說：「曾瀚翔，岳西甜，還有......萬語。」

「哇————」下面的觀眾在現場導演的引導下發出低呼。方一睿一臉驕傲地笑。

皈千言深如銀河的眸子亮了一下。

「啊，睿睿還跟大萬總是朋友啊？」主持人抓住熱點深挖。

「對啊，我們當初一起拍戲的時候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呢。」方一睿一副得瑟的樣子。支持人接著問：「那她當時就是個這麼可愛嗎？現在網上都是萬總的節目片段。」

方一睿點頭，「當然，她說出『我美爆了』這句話我一點點也不驚訝。她以前就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話很多，我們在拍電視劇的時候她真的是我們劇組最可愛的。很喜歡追著我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下面一陣鬨笑。

「現在萬總的我美爆了，這句話真的非常火————」

皈千言貼著創可貼的手拿起對講機，「導播，切遠景吧。」

雖然萬語真人秀已經結束一周了，但皈千言還覺得就像是在昨天。她的每一個情緒，每一個嗔怒，每一個沒心沒肺的笑，都這麼清晰地印刻在腦海中。她怎麼會是一個漂亮的假人，明明就是一個幼兒園死小孩。

萬語在導演喊「cut」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好，非常好，收工————」

全場收工，小圓趕上來把萬語從海綿墊上扶起來。她剛從三樓上跳下來，這會兒摔得還有點恍惚。「小語姐，要和咖啡嗎？」

「啊，先不喝。」萬語拒絕，「我想趕快回去休息。」她摔得頭暈眼花。

她出片場上車拿著手機查看未接來電，好像有一個未接來電自己因為拍戲沒接到。

試著回撥了回去。

「喂？」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那邊只有呼吸聲。

萬語皺眉，心裡突然緊張，「皈千言？」

「......你現在連我的呼吸聲都聽得出來了？」皈千言揚起了笑，彈了彈煙灰。

「全世界，只有你這種傻逼能這麼無聊，不說話是怎麼回事啊？你打我電話是幾個意思啊？犯什麼賤啊？」沒想到真是皈千言這個混蛋。

皈千言說：「沒什麼意思。你還欠我的呢，是你說我要做什麼都可以。」

萬語氣得攥緊拳頭，「行啊，你只要正經一點，提一些正常點兒的要求，我絕對都能滿足你。錢還是資源都不是事兒。」

「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

「他媽的————我迪迦奧特曼對著空氣打了一拳————我怎麼就一遇到你這麼生氣呢————你一天天兒的是不是沒事兒幹了？就是激怒我來找存在感？！我真是當時就不敢去跟你搭那個話，媽的————」

「別罵人。」皈千言耐心地說。

「我憑啥不罵人？！我不但要罵人我還想揍你呢————龜兒子你給我聽著，你想好了再給我打電話，其他時間不許跟我聯繫！！」

萬語對著電話狂怒，車上的司機和小圓都不敢說話。

「那第一條要求，就是你加我微信，別拉黑，別屏蔽。點贊我的每一條朋友圈。」皈千言說。

「什麼？還有第一條？還朋友圈點贊？？你想死是不是？？」好了，不用讓父親派人砍死他，給她一把砍刀她自己都想去動手了。

「我跟你提三個要求都是輕的了，我這一身傷你知道要養多久嗎？」皈千言抽了口煙，又補充道，「我只跟你提三個要求。」

「要不你報警吧。」萬語扶額。她累了......

「那我就順便提一下Sam————」

「朋友圈能不點贊嗎？我不會拉黑你。」萬語沒氣地說。

「可以不用點宣傳廣告。」

「成交————」萬語說。

皈千言說：「剩下的要求我想起來再聯繫你。」

「嘟嘟嘟——————」

萬語直接把電話掛了。

她疲憊又心累。「跟皈千言這個賤人說話怎麼這麼費勁呢————」

小圓小心翼翼地問：「小語姐，皈製作跟你這是————」

「別問，別知道！！」萬語打斷她，「這件事不許說出去！！」小圓嚇得連忙的點頭。

她真的心累極了，忙了一天還要應付皈千言。

到了酒店之後，萬語下車，「我現在我休息，誰也別來搭理我。」她進了房間之後直接給沉末打了電話。

過了好久，沉末的電話才接聽。

「喂，阿末，我啊就是————」

「......」那邊有呼吸聲，但沒人說話。

萬語能感覺出來，這不是沉末。

「阿末？您好？是阿末嗎？」她的心提了起來。

「......Sam在衛生間————」

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萬語被驚到渾身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動。

「————誰讓你亂接我電話的？！拿過來————」

沉末的聲音之後，剩下的只是冗長的斷電聲。萬語的腿軟了，她直接坐到了地上。

不可能吧？不可能......

腦子裡徹底亂了，從盤古開天地到耶穌誕生，在腦子裡跟無頭蒼蠅一樣嗡嗡亂竄。拿起手機接著看了一眼，沉末沒有打回來。

「不，不可能......我跟阿末已經八年了，我要給他一些信任，信任......」萬語抓著頭髮，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手機響了，萬語想也沒想是哪個手機，直接接了。

「喂————」

「小語啊，是我。我給你發來的劇本你看了嗎？就是你爸投的那個劇，這部戲拍完之後你就要無縫進組了。還有幾個高奢代言，你選一下......」是summer打來的。

萬語沒心情理會這些事，「summer你能來酒店一趟嗎？我現在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想跟你說......」她還是非常依賴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友的。「我剛才給阿末打電話，是一個女生接的......」

「什麼？！」summer十分詫異，「沉末不是這種人吧？小語你別在想這件事了，我先幫你去聯繫一下沉末。你別忘了，你還有工作，你要是崩了，幾十張嘴就沒工作、沒飯吃了知道嗎！」一到萬語想後退的時候，summer就會拿這一套來說。而萬語最吃的就是這一套。

掛掉電話之後，萬語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去卸妝洗澡，她不能再想這件事了。她還有自己需要負責的事。

summer此時正在電視台門口等皈千言，她在補妝的空隙想給萬語打個電話交代一下工作，結果萬語給她找了這麼大的事。

但她也可以不去干。

「summer小姐。」

「啊，皈製作。」summer轉過身，微笑地看著拄著雙拐的皈千言。

「我今天就是想來請您吃飯的，這都十點半了，咱們去吃海底撈......」

皈千言點頭，「嗯。剛才我怎麼聽你打電話說有事要去誰哪兒看看？」他臉上的傷好了一大半了。

summer一甩頭髮，「哦，這不是我們小語的事嘛。」給皈千言簡單地複述了一遍，「她就是對於自己的對象神經敏感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皈千言笑得很溫暖，「其實......我上次不小心知道了她的對象身份哦。」他十分親和，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啊？？」summer很是驚嚇。皈千言接著說：「要不我們就先去幫萬語小姐解決事情，然後再去吃飯好嗎？不然咱們在吃飯的時候她打電話過來也會影響心情吧？」

summer覺得他說的話很有道理，點了點頭。「那......行吧。咱們先去解決事情。」

皈千言笑著摁了摁她的肩膀，「沒關係，我一直陪著你。」他的態度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