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是這麼的痛苦————」

看著封凌赫一臉面癱地念台詞，萬語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封凌赫的助理在鏡頭後面給他舉著提示版，封凌赫的眼神也飄忽不定。

「......我已經不愛你了。你走吧。」

萬語上去擰著他的領口，眼神透著病態與絕望的凄厲。「你敢不愛我試試，信不信我會殺了所有人————」

「cut————」

導演喊。

萬語立刻放開封凌赫。大家都轉下一場的景了，小圓連忙上來給萬語披上衣服。

所有人都看似無心地瞟了她好幾眼。

他們都知道萬語跟沉末的事，都在偷偷觀察萬語。萬語冷著臉，轉場接著拍攝。在事情爆發之後，她也上網看了，網上罵什麼的都有，但比較一致的是都想給她和沉末頒最佳演技獎。誰也沒想到他們看似針鋒相對實則是情侶關係，眾網友發現被耍了，都投入到了討伐大軍里。

好不容易靠真人秀積攢的路人緣眼看著又要敗光了。

「萬語看這裡————」

記者在片場外高喊，下一秒便被片場的人趕了出去。這種事從昨天起就是常態了，所有的娛記都想掌握一手資料，誰管你是不是在工作，他們恨不得把你綁在椅子上回答一百八十個問題。

小圓幫萬語擋著偷拍，萬語坐在椅子上刷手機。

微博上已經過了爆掉的時候，但現在萬語的名字還是居高不下。萬語點開她的名字，相關的是工作室的微博。工作室這麼多年了，這是第一次下面有六萬評論。

「合著這麼多年我們都是你們地下情的鑒證者是嗎？」

這是第一條評論。萬語喝了一口手裡的星巴克，沒什麼可以說的。

「萬語這個婊子，是她拆散了我們Mam！」

「你演戲TM演傻了？演到生活里了？」

「我就一句話，Sam解約跟你有關係嗎？」

「真不愧是我第一眼就不喜歡的演員！」

「能封殺她嗎？荼毒偶像」

萬語喝著咖啡，看著惡評，這是頭一次，她笑不出來了。為什麼......這次網友們罵她都帶著點真心。

summer在早上發來了微信，已經有五個品牌跟她談解約了。因為簽合同的時候註明單身，萬語這算違約。還有在談的三個代言也飛了。萬語沒辦法，只是發了一個「隨他們吧」就不想再說話了。這都不算什麼，只要沉末別看見就好。

以前沉末的戀愛分析帖在論壇里也被扒出來了，還有各種扒他們倆的時間巧合貼。

連昨晚節目里，萬語跟大家合照，那個抱著辛普森娃娃的人也被扒出來是沉末了。是啊，哪裡有什麼滴水不漏。

「小語姐，咱們要不就別看了。」小圓能感受到萬語的低氣壓。

「我說萬總————」簡茗姚走過來問：「你心也真夠大的。跟Sam這麼長時間被他的粉絲罵。不過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她看似活潑無心地來跟萬語搭話。「不過啊，也別看網上那些瘋子的惡言惡語。你就跟我講講，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Sam不打算在圈子裡混了嗎？」

放下手裡的星巴克，萬語說：「因為我家是黑道，他欠了我家錢還不清所以拿身子抵債。」她婊婊地白了一眼，簡茗姚被噎得不說話了。

等萬語走後她才敢在後面小聲嘟囔：「傻逼。」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拍完之後，片場收工。萬語坐在房車裡接到了萬凱單的電話。

其實在事情發生之後萬凱單就給自己打過電話，萬語表示沒事，父親才放心。

「小語啊，那個記者已經離開這裡回老家了……」

「爸，您這是幹嘛啊。唉……」萬語坐在車裡嘆氣。「根本沒必要這樣啊，畢竟我和阿末這種事是紙包不住火，這只是加快了我們公開的時間而已……」

「沒關係，爸爸會在這段時間幫你……」

「您想怎麼幫啊。總不能去把每個罵我的人都打一頓吧。沒事的，您放心吧。」萬語最害怕的就是父親擔心。或者說，她害怕讓任何人擔心。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成為別人的麻煩。

萬凱單聽到萬語沒什麼關係，也不好再多話。「那……你跟阿末好好說說。」

「爸。」萬語吸吸鼻子。「我如果跟阿末走不下去了，您會生氣嗎。」

「你沒事吧小語？心裡如果有事了就別拍戲了，回來爸爸陪你幾天。」

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萬語盡量讓語氣平和。「爸爸，您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問什麼啊。我們小語這麼漂亮，離開了他又不是不能找到喜歡的了。爸爸也聽不懂你們的理由，爸爸能做的就是讓你開心。」

「嗯。爸爸，我這邊到酒店了。我卸妝呢。」萬語的眼淚流個不停。

「好。那你忙。」萬凱單掛了電話。萬語擦乾了眼淚。

車外面都是記者。

小圓讓司機叫來了保安給萬語開路。

「萬語請問你跟Sam被拍有什麼說的？」

「請問Sam解約跟你有直接關係嗎？聽說是你威脅的————」

「你跟Sam是炒作嗎？畢竟你們之前關係一直不好，這次是真的嗎？」

「Sam是被你包養的嗎？」

「你懷孕了嗎？是不是在逼婚？」

「請跟我們解釋一下————請不要走————」

萬語戴著墨鏡進了酒店電梯，閃光燈在臉上閃來閃去，小圓要時刻防備著撲上來摘萬語墨鏡的無良記者。

小圓擦著汗說，「把咱們住址暴露的黃牛可真夠缺德的。」

萬語沒說話。

電梯到了樓層，萬語讓小圓去休息，自己也準備進房間。

「萬語小姐。」

被驚嚇的萬語轉頭就看到拄著雙拐的皈千言站在走廊上看著自己。

「你是怎麼上來的？！」萬語傻眼。

皈千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有話和你說，要不要借一步說話？」

「……你想說什麼？」萬語看著他一副重度殘疾人的樣子，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事值得他這麼執著。

「關於Sam。」皈千言說。

萬語牙痒痒，四下看看沒人，她打開了房門。「進來。」

皈千言拄著雙拐快速地進了門。

萬語沒好氣地說，「你最好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來找我，不然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皈千言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如果能死就好了。」

「什麼？？？」萬語沒聽清。

「沒什麼。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讓你這段時間不要去找Sam？可你還是去了。」皈千言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萬語不傻，已經聽出了不對。「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麼啊？」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絕望，她的手心瘋狂冒汗。

「萬語小姐，我想您應該先看看這個————」

皈千言把他的手機遞給萬語。那是昨天早上的聊天記錄。

小趙：「皈製作，您能聯繫上萬語姐嗎？」

「怎麼了？」

「我有一個娛記同學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拍到萬語姐和Sam了。這個報道根本沒聯繫團隊要錢公關，明顯是沖著毀了兩人去的」

「什麼？你說清楚點」

「現在業內已經傳來了，萬語姐和Sam約會留宿被曝光了，新聞稿子無論如何都是要發的。」

拿著手機手在微微顫抖。

這件事一出，萬語怕沉末多想，只給他報了平安，兩人沒有聯繫。

「然後我在昨天和今天去調查了一下。萬語小姐還不知道Sam已經找到新公司了吧？拍你們的娛記我讓小趙打聽了一下。他隸屬的公司是Sam新老闆投資的自媒體社。我說的夠清楚了吧？」皈千言把從萬語手中滑落的手機撿起來。

萬語覺得這裡好熱，她跟著心跳在冒汗。

「你的意思是阿末找的人？」她的聲音在顫抖，這是她控制不住的。

皈千言從手機里調出了他查到了合同。「這是Sam簽的合同，他如果想解約不單單是賠償違約金這麼簡單，還需要他主動違約。而我還打聽到了，他的新公司已經跟韓國那邊的一家公司談妥了，有新人出道計劃。所以他才安排了記者————」萬語上去抓著他問：「所以————你救我那次是不是也是他安排的？怪不得他知道那個記者被趕走了，怪不得他那天非要出來見我，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不對！！他當時就是要拿我來做一個試水看公司的反應，結果公司依舊不放人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了————他故意暴露自己，故意讓我接到別的女生的電話，故意引我去找他被拍到————」

「你冷靜點————」

「沒人比我更冷靜了！！」萬語的聲音嘶啞，她的眼中布滿血絲，絕望的樣子有些瘮人。

皈千言上去扶著她，雖然他也站不穩。

「萬語小姐，你冷靜一點。這樣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額————」萬語掐著皈千言的脖子，語氣兇狠：「你這混蛋早就知道對嗎？！從他解約開始你就知道風聲，包括上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讓我去找阿末，我還奇怪你為什麼要這麼多管閑事，沒想到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啊？皈製作，您揣著明白裝糊塗看著我被耍得團團轉就這麼開心啊？哦，您應該比誰都開心，因為您討厭我不是秘密對嗎————」

硬是把萬語的手掰開，皈千言淡定地看著她說：「這是你的感情是你的男友，你不應該比誰都了解嗎？我只是一個外人，多一句話是管閑事，少一句話是見死不救，合著怎麼都不對，算我倒霉？總之這些事於情於理都不該從我口中說出。」他抓著萬語的手腕，以免她再來掐自己。他心裡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隱隱約約地不好受。

「那你現在為什麼把這些告訴我呢？」這個人逮著機會就想看自己的笑話。

皈千言看著萬語的眼眸，喉結動了一下。

「我有問過你的經紀人，她顯然怕你受傷不願意告訴你。但我覺得，你總要知道的吧。」

萬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說什麼呢？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然後都瞞著我？」

皈千言放開她，沒說話。

一下蹲在了地上，天旋地轉。她從小到大，無論多困難都沒這麼絕望過。哪怕是外面的溫度不低，她也止不住地發抖。

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一樣。

「萬語小姐......」

萬語倏地站起來，隨意卸了個妝，穿上外套準備出去。

「你要去哪兒？」皈千言拄著拐跟著她。「我要去找阿末。」她才不相信，她要沉末親口說。

「坐我的車吧。我這個腳現在不耽誤開車，快好了。」

皈千言竟然十分平靜。「坐我的車不容易被記者注意。」

「對了。」萬語戴上帽子，「我還沒問過，你是怎麼進來的？」皈千言拄著拐出去，「這間酒店的經理是我朋友。」他一個三流製作人，沒想到還有些人脈。

萬語戴著帽子，跟著他走的是員工通道，來到地下停車場。

「我去。」她側臉看到自己的車前有不少記者在蹲點，實在可怕。

皈千言把雙拐放上車，「幸虧他們這些記者上不了樓。」萬語把臉藏在帽檐下面，戴上了口罩。她沒想到這次上皈千言的車會是這種帶著感激的心情。

經過記者的時候，萬語把頭深深埋了下去，還好沒人注意到她。

萬語把手地上的地址給皈千言看了。皈千言隨口問：「不去你們郊外的那個公寓嗎？」

「不去，我想去他家。」萬語的表情看不見。「等到你把我送過去，就自己回去吧。」皈千言沒接話。快要進入午夜的路邊沒什麼人，萬語扭頭看著車窗外。「以前。阿末跟我說最大的夢想就是想跟我無所顧忌的走在街上，可以去吃路邊攤，可以去逛超市，可以去便利店。我說，我們自打決心走這條路的那一刻就把自由和隱私拿去賣了。當時覺得他只是閑聊，現在發現，是我一直都沒參透他的想法。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友。」皈千言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你在自責嗎？」他問。

萬語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怎麼......可能。」

車子很快到了沉末住的街道。

「就這裡吧，再走兩分鐘就到了。」萬語說。皈千言把自己的外套扔給了萬語，「穿我的衣服吧，他家門口肯定有記者。你別被發現了。」

「沒關係。」萬語沒穿他的衣服，直接拉開車門準備下車。「萬語小姐————」皈千言喊住了她。「別衝動，不然這次可能真的會分手。」萬語對這份感情的重視全看在自己的眼中。

沒想到萬語轉頭笑了。

她竟然笑了。只是這次不甜也不可愛。

皈千言看著她的背影走進了不遠處的公寓小區。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喂，幫我個忙吧。娛記的公司你們都能聯繫上嗎......幫我公關一個即將出現的娛樂新聞……」。